第九十一章.正月 (五)
“這不是特地為陛下製的麽？”李貴妃麵不改色，“若不是想著獻給陛下的東西不好太普通，臣妾才不會費那個心思呢。”
被她這麽一說，皇帝就覺得有些尷尬。
他什麽時候說要這種東西了？
的確，這茄鯗賣相不錯，聽著也應該是個可口的東西，但這個鍋他不背！
“朕知道愛妃是美意，但現在朝廷的庫銀也不充裕，各方麵都寧可將就一些，也不好讓百姓說朝廷奢靡。”皇帝咳嗽了一聲，“再說了，朕還想成為千古一帝呢，愛妃往後還是注意些影響吧。”
李貴妃聽了，直接動筷子夾了一筷子送去皇帝嘴裏，說:“陛下，好吃麽？”
“這”這下子皇帝真不知道該怎麽回了。
這玩意好吃，不僅好吃，而且完全可以稱得上一聲“人間美味”！
真想再來一口，可是方才話已經說了出來，現在怎麽好改口？
見他沒反應，李貴妃又問:“陛下，好吃麽？”
皇帝尷尬地笑了笑，說:“真是茄子？適才沒吃出味兒，愛妃再喂我些，這一口細嚼嚼。”
李貴妃撇下筷子，毫不客氣道:“陛下要能吃得出茄子味兒，那臣妾這道菜便是失敗了。要的就是有一點茄子香，隻是還不像是茄子呢！”
“陛下不是說臣妾奢靡麽？還是不要吃了，省得把陛下也給帶得奢靡了。”
愛妃這是生氣了？皇帝突然有些好笑，覺得麵前這人生起氣來也挺好看的。
他攬過李貴妃的肩頭，對她說:“好了，愛妃別生氣，朕和你說點正事兒。”
“朕方才見了陳初一父子，並且陳初一已是安國公，他家的女兒嫁給赫兒，也是以安國公嫡女的身份，愛妃可還滿意？”
李貴妃點點頭。
兒媳婦的身份越號，對她兒子越有利，她自然沒有不滿意的。
她忽然有些好奇著準兒媳婦在做什麽。
卻說安國公父子回到家中，便發現府邸的門匾已經給換成了“安國公府”的門匾。
陳鑰剛送走幾個來打秋風的親戚，見到父親和哥哥，不禁抱怨:“父親和哥哥也真是，這樣的好事兒不早點說。方才宮裏來人的時候，險些把我和母親嚇著！”
照理兒這事兒她應該高興，因為她從一個侯爵之女變成了一等國公之女，身份不一樣了。
放到之前來說，若她是國公之女的身份，即便是名聲上有些瑕疵，也是不愁嫁的。
況且父親升了國公，大哥豈不是更加懊悔麽？
隻是她就不信這麽大的事兒，父親和哥哥事先沒得到半點兒消息。
若是壞事兒也就罷了，既是好事兒，和家裏說一聲會死麽？
安國公有些無奈道:“鑰兒，為父這也是沒有辦法，當時的情形的確不宜公開。”
陳鑰卻不想聽這些，一雙眼睛裏展現出一絲冷意:“我倒沒什麽，隻是母親受了驚嚇，這會子已閉門謝客。我是個年輕姑娘，況是近來才接著管些事，都不知道哪些親戚們是常走動的，哪些親戚是不常走動的，因而隻能都一樣論處。這才多久的功夫？我竟比以往累上四五日都要乏了！”
安國公連忙說:“這也是我的不是，該早些講的。你母親現在在何處？”
陳思原聽了，便作了主意“妹妹是辛苦了，隻是親戚們當日母親也是常會的，再者，往年還有父親和我與大哥幫忙待客，今年卻是隻有妹妹，自然要累一些。”
“待我向母親稟明了今兒宮裏的情況，便來接手妹妹的活兒，妹妹也可以好好歇歇。”
陳鑰聽了如此說，方出去引他兩個進入院來。上了正房台磯，小丫頭打起猩紅氈簾，才入堂屋。
果然見一個婦人慵懶地躺在床上。
安國公快走幾步近前去，說:“夫人可是怪我未能早早和夫人通信兒？”
安國公夫人不接話，也不抬頭，隻手內拿著小銅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
顯然是一派生氣的意思。
陳初一沒得法子，隻好朝兒子使了個眼色。陳思原會意，近前說:“母親，父親晉封安國公的事兒，我也是知道的。”
“當時不說明，也的確是有原因。您想想，當時大哥是個什麽情況？若是那時候便公開了消息，以大哥的脾性，他哪裏還能活得下去？
再則，當時我才為世子，都尚未習慣，貿然就成了國公的世子，也未必是好事。
三則，當時妹妹的事兒很有些說法，若是那個檔口上父親公布了安國公的身份，或有激化新貴與勳貴之間衝突之可能。”
安國公夫人聽這些話也覺得有道理，因看著安國公說:“公爺，這原是好事兒，我是高興的。可把好事兒藏著掖著這麽久，不知道的那起小人，還隻當我們眼裏沒人似的”
“你不知道，今兒我見的那幾門子親戚，是一副什麽樣的嘴臉，真真叫人可氣。”
安國公笑道:“我當是什麽，原是為了這個。”
“我說夫人啊，你這是何苦呢？這樣子的親戚，還搭理做什麽？若是在我這裏，遠遠地打發出去了事，從此往後，再不用往來的。”
安國公夫人冷笑:“這話沒的叫人惡心。果真若是這樣做了，還不知旁人怎樣編排呢。”
眼見氣氛變得微妙，陳鑰忙出言道:“誰家裏有什麽，沒得咱們家出了銀子還遭人埋怨的道理。”
“依我說，親戚們上門，若是素日便親近的還好。若是素無來往的，要是有人有事就罷，得閑兒呢就請回去，咱家的家底也不是大風兒刮來的，禁不起糟蹋。”
這裏安國公見女兒替他解了圍，忙不送順著女兒的話講:“是啊，夫人，原兒和鑰兒說得很有道理，夫人也該想得開些。”
安國公夫人想了想，歎了口氣，說:“罷了，此事就此揭過吧。”又吩咐蔡媽媽:“叫眾管事和管家婆子都知道，以後再有親戚來，就依照小姐的意思辦。”
“今兒已經來了的便罷了，不拘是什麽人兒，全都留下來用了膳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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