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是我的眼5
謝明聽聞這話就開始著急:“誰跟你說的這個話!我沒瞎,隻是在治療,拆了繃帶後就會看見。”
白萱溫柔地笑道:“我想也是,你還年輕,還有無限可能呢,怎麽可能會像她們說的,年紀輕輕就瞎了呢?”
白萱在心裏惡意的想著,的確,你還年輕,還應該品嚐到更多的痛苦,怎麽可能會因為瞎掉就放過你呢?
想到這裏,她愉悅的笑了起來,然而她這張臉太具有迷惑性,她若不說,在別人看來,絕不會想到她有這樣齷鹺狠辣的心思。
謝明覺得她這話有問題,好似是有什麽言外之意,但是她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對,隻好點頭,故作高傲道:“你能這麽想,這還差不多。”
白萱道:“你的病情不要緊吧?”
謝明聽到這話默了一下,已經很少有人會心平氣和的與她閑聊這些話了,就連爸爸每次來,也隻是給她喂了粥之後就離開。
沒有人願意去將就她的壞脾氣。
她很孤單。
她很倔強。
她皺眉不高興道:“我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白萱笑了笑:“看起來你今天不想說話,那我下回再來找你吧。”
謝明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嗬笑道:“你要走就趕緊走,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難道我會因此喜歡你嗎?還是你以為我會求你留下來,滾!趕緊滾!”
白萱笑了笑,關上了門。
等人走了之後,謝明又有些後悔,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最開始,她沒有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可是隨著後麵多說了幾句話,她便記起來了,這個聲音熟悉的人是一直被她打壓欺負的白萱。
她帶人欺負了她那麽久,白萱仍然來看她,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善良多蠢。
就這樣想著,她就免不了從心裏生出一股子憤怒來,她最討厭的就是這樣自以為是聖母的人了。
有本事聖母啊,有本事反抗啊。
默不作聲的,低垂著腦袋,活像個舊社會的受氣小媳婦兒,做給誰看呢?勾引誰呢?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真的是看著就惡心。
謝明從小到大就是個倔脾氣,受到家庭以及母親的影響,她素來不喜歡女性太過柔弱,她也談不上對白萱是個什麽想法。
她隻是有時候會想,如果,如果啊……
她沉默了片刻,到底沒有再想下去,而是砸在病床上,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多如果。
從那天以後,白萱有半個月的時間完全沒有來過,謝明本來也沒有太在意,隻是偶爾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爽。
她氣性特別大。
她生氣的想,既然不會來,還說什麽下次再來,做出空口許諾騙人很好玩嗎?
她內心裏麵就是一個小孩子,沒有是非觀念,隻是一個不斷的通過惡作劇來吸引別人注意力的小孩子,她不會明白自己的那些惡作劇對別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她雖然有十七歲了,然而她的心智卻像七歲一樣。
這並不是說她傻,而是她的為人處事、情商方麵就隻有七歲。
所以,就算男生比女生發育晚,同年齡再不懂事的男生比她懂得的道理都多,她是真的被寵壞了的小孩子。
她自個兒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抱著雙膝生著悶氣。
好氣呀。
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也沒有誰會一直陪著她啊。
她慢慢的壓下自己心中的那種焦躁之氣。
可是還是覺得很生氣。
整個病房裏麵就隻有她一個人,隔床老奶奶上個月沒撐住,死了。
家裏嫌不吉利要給她換房間,她嫌麻煩,隻是一句話就懟了回去——醫院那麽多房間,有一個房間是沒有死過人了嗎?
這話說的非常不吉利,但是也非常的對,誰也強不過滿嘴歪理又固執的她,就隻好容忍她去了。
整個病房裏麵就隻有她,她很不高興,於是揮手把櫃台上的水杯拍到地上,爸爸給她倒的水盡數灑在地上,水淋淋的一片,水珠濺落出來。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掉落在地上的第十五個杯子了。
她向來脾氣不好,又因為眼睛暫時看不見了,平素什麽事情都做不得,隻能一個人待著,憋悶得很,脾氣又不小,動不動的就砸東西。
最開始砸壞幾個玻璃杯後,考慮到那玩意兒易碎,倘若她一個想不開又拿碎玻璃做出什麽傻事來,即便不做傻事兒,可她萬一下床了的時候踩著了玻璃碎片呢?那時候才追悔莫及。
因此即便知道她不樂意,卻還是把她的水杯換成了塑膠杯子,要砸就砸唄,砸在地上也不會出什麽事兒的,
她聽著塑膠杯子子落在地上,發出的淺淡的砰砰的聲音,越發的生氣了,心中甚是窩火,
敷衍她!誰都在敷衍她!就連爸爸也在敷衍她!
憑什麽呀?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嗎,他們憑什麽那麽敷衍自己?憑什麽!
她捏緊拳頭,重重的砸在了醫院的病床上,砰的一聲,巨大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中響起。
手很痛,聲音很響。
在這巨大的響聲中,門被打開的聲音便顯得如此的輕微不計了。
在巨大的響聲過後,輕輕的腳步聲依舊響起,謝明聽見有人從地上把杯子撿起來的聲音,指甲刮蹭著地板的聲音是如此的細微,可她還是聽見了。
她有些可悲的想,如果她以後真的看不見的話,也許她的耳朵可以幫上她很大的忙。
那人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看著她依舊裹得像個木乃伊的頭,歎了一口氣,問道:“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了,是因為太無聊了嗎?”
聲音有些陌生。
她沒有答話。
她很久沒有和其他人聊過天了,所以即便她的耳朵很靈敏,但是分辨度卻是極低的,她有些把眼前說話的人對不上號。
有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滑破空氣的細微聲音反映在她的耳朵中。
她略微不耐,煩躁不已:“比什麽比,再比我也看不見!你就直說你想幹什麽吧。”
白萱歎了一口氣了:“我隻是想知道,你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記憶也不大好,我是白萱,是你的同學。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你很防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