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返校
在姐姐租的房子裏住了一夜，順便蹭了一頓張怡倩請的涮羊肉，第二天一早，蘇瑾言背著小包，輕裝上陣來到了暌違三年之久的大學校園裏。
距離開學報道還有幾天，加上這學期又不是開學季，蘇瑾言本以為此時的校園裏應該比較冷清，遇不到幾個學生。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路走來，光是拿著各種樂器的學生，就已經遇到了七八撥，要是算上那些背著包或者幹脆空著手的，估計一百人都打不住。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其實，這都是因為音樂學院的特殊性。
家裏買不起好琴，又想要在好琴上多練練技術，特意趁著別人都回家的機會留下來搶琴房的；表現出色被某個樂團看上了，留下來跟著一塊兒跑演出，為了省錢，以學校宿舍為據點的；私下裏組了樂隊，想要趁著放假跟隊友們多練練的……
算上留下來勤工儉學的，以及那些個混日子光顧著玩的，有一說一，音樂學院裏放假不回家的學生，真的要比普通大專院校裏多得多。而能夠與其相提並論的，大概也就隻有同屬藝術類院校的影視學院以及美術學院了。
學生們不回家，老師們當然也隻能陪著。
這不，都用不著打電話預約，隻是在辦公樓這邊轉了一圈，蘇瑾言便很是順利的找到了正在會議室裏開會的係主任。
因為對方還有事情想要處理的緣故，蘇瑾言並沒有冒然上前打攪。老老實實的在外麵等了半個小時，等到會議結束，其他人都離開了會議室，他才上前敲了敲門，推門進去跟正準備離開的係主任問了聲好。
“趙老師，您好，我是蘇瑾言，幾天前跟您通過電話。”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大三跑去當兵，現在打算回來複學的學生，對吧？”
不是招新生的時候，突然有個學生說要過來辦理入學手續，本就是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更何況，蘇瑾言還有一層退伍兵的身份，這在音樂學院裏也比較罕見。所以，對這件事，以及事裏的主人公蘇瑾言，係主任趙坤心中已然留下了較為深刻的印象。
“是我。”
“嗬嗬，跟我來吧，去我的辦公室說。”
跟在係主任身後，離開會議室來到了距離不遠的辦公室裏。在係主任的詢問下，蘇瑾言著重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想要回來複學的理由，順便，還聊了一些部隊裏的經曆。
前前後後，算上‘麵試考核’，他在係主任辦公室裏一共待了將近半小時。
“不錯不錯，看來你的底子還在，沒有荒廢掉。”確定蘇瑾言仍然有著一定程度的實力，回到學校後應該可以跟上進度，趙坤滿意的捋著胡須點了點頭：“把你的申請書拿出來吧，我先看一眼。要是沒有問題，我馬上給你簽字。”
“好的，麻煩您了，趙老師。”蘇瑾言一邊答應著，一邊把背包放在辦公桌上，伸手進去想要把準備好的申請書掏出來。
申請書嘛，就是一張紙。若是什麽都不做，直接塞進包裏，肯定會弄成皺巴巴的模樣。所以，為了書麵整潔，不給老師留下壞印象，蘇瑾言把它夾在了一個本子裏。
早上出門時急了點兒，來不及把夾著申請書的那個本子單獨挑出來，而是把那四五個長得一樣的本子全都塞進了包裏。這會兒再要找，就稍稍有些費事了。
“這個……不在這裏……也不是這個……”翻了兩本都沒找到，蘇瑾言有點著急起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還在等待中的係主任，他連聲抱歉道：“趙老師，不好意思，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
沒有在意蘇瑾言的馬虎，因為係主任趙坤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被他放在桌麵上忽視掉的那兩個本子上。
伸手拿起一本，隨手翻了兩頁，確定自己沒看錯，趙坤來了興趣：“小蘇同學，我可以看看麽？”
“嗯？”抬頭看了一眼，蘇瑾言才發現係主任手裏拿的是哪個本子。
昨天在火車上彈了《小星星》和《天空之城》，當時沒在意，等到了姐姐家，吃過晚飯躺在客房的床上，他才想起了注冊版權的事兒。
既是因為這事兒，也是因為馬上就要回到學校，心裏多少有些興奮。翻來覆去睡不著，蘇瑾言爬了起來，連夜把兩首曲子記在了本子上，並做好了‘過幾天找個時間，重新謄錄成曲譜’的打算。
忙著‘抄曲子’，沒注意到時間，睡得有點晚，所以今天早上才起的有點遲，出發時也搶搶忙忙的，顧不上把申請書找出來單獨放好。
“可以的，您看吧。”沒想過主動公開，但也沒想過要藏起來，見係主任問了，蘇瑾言也就點了點頭。
“哼哼哼哼，一閃……一閃……亮晶晶……”
在絕大多數大專院校中，都有兩套管理班子。一套專門負責行政工作，其主事人往往是由上級ZF部門指派的，比如團高官；另一套負責主持教學工作，比如院長、係主任，以及基層的講師、輔導員。
作為管弦係的係主任，趙坤也是一位精通樂理的大拿，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經拿到了教授的職稱。
別說是蘇瑾言記在本子上的吉他譜了，就算是給他一本交響樂的曲譜，也一樣難不住他。
這不，也就看了幾秒鍾，趙坤便有模有樣的哼唱起來，雖說嗓音並沒有聲樂專業的老師那麽好，但他唱的每一個字，都不偏不倚的全在調子上。
“可以啊。”把抄在前邊的《小星星》哼唱了一遍，再看向蘇瑾言，趙坤的眼中多了幾分讚賞：“這曲子是你自己寫的麽？”
“是的。”雖說心裏已經想好了該怎麽應對，但麵對老師，蘇瑾言多少還是有點心虛，表情也不是那麽理直氣壯。
不知道實情，隻以為蘇瑾言是擔心曲子不好而心虛，趙坤站起身來，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蘇同學，別心虛。你的這首作品雖然簡單了一點兒，但旋律還是挺不錯的。怎麽說呢？有點兒像是那種在民間流傳了幾十上百年的兒歌的感覺，簡單，但卻經典。”
可不就是跟你說的一樣麽？因為趙坤的判斷，蘇瑾言又是心中一驚。
後頭還有一首《天空之城》，要是被他看到了……再想象了一下自己在對方的連連追問下，最終露出破綻的結果……
“趙老師，給，這是我的申請書。”恰好已經把申請書找出來了，蘇瑾言趕緊一邊遞上，一邊不動聲色的把記著譜子的小本本拿了回來：“嘿嘿，那個，謝謝您的指導。我回去就找個時間，把它再精修一下，爭取早點兒弄出成品來。”
“好好做，弄好了給我聽聽。”不疑有他，趙坤麻利的看完了申請書上的內容，從筆筒裏拿了根筆，爽快的在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行了，拿著這個去教務處吧。Emmm，今天的話，好像是老李值班，我這邊給他打個電話，先給他說一聲，省得你過去了還要這啊那的解釋一通。”
“誒，好，謝謝您，趙主任。”
“去吧，誒？等會兒，回來。”揮揮手，等蘇瑾言開門正打算出去，趙坤又改口喊了一聲。
“還有什麽事麽？趙主任。”
“來，加個小微。”掏出手機晃了晃，趙坤笑嗬嗬的說道：“我還記著你本子裏的那首歌呢。早點弄，弄好了發過來給我聽聽。”
“哦哦。”蘇瑾言連忙從兜裏掏出手機，掃碼加上了係主任的小微好友。
出了係辦，按照主任的指示，蘇瑾言又跑了一趟教務處。
而去過教務處後，還有財務處、後勤處要跑。
前前後後，在校園裏來回跑了好幾圈，大概兩個小時之後，蘇瑾言終於辦好了全部手續，把學生證、飯卡、宿舍鑰匙等一應物品全都拿到了手。
“鋪蓋什麽的先不急著買，去寢室看看再說吧。”收好學生證和飯卡，把鑰匙穿進自己的鑰匙串裏，搖晃幾圈，蘇瑾言轉了個身，朝著寢室樓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音樂學院裏的學生人數，比普通大專院校要稍微少一些，事實上，包括美術學院、影視學院等藝術類院校的招生數量，都要比普通全日製大專院校少。一般來說，一所藝術類院校裏的學生總人數，大概也就相當於普通全日製大學裏一個年級的學生數。
學生少，給學生準備的寢室自然也用不著那麽多——拿到鑰匙後，蘇瑾言‘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又一次住進了三年前曾經住過的那棟宿舍樓，更加巧合的，就連樓層都沒變，隻是從東頭換到了西頭的另一間宿舍裏而已。
熟門熟路的環境，讓他心裏的不安稍有減少。
上了樓來，站在宿舍門口，深呼吸一口氣，蘇瑾言終於抬起胳膊，敲了敲門：“屋裏有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