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把自己繞進去了
天不遂人願,哪怕蘇謹言在心中祈禱了許多遍,這場雪還是下了整整一夜。
小院裏積了一層巴掌厚的白雪,姑娘們沒法在院子裏擺開場子灌香腸,去屋裏拍攝吧,地方又不夠寬敞。迫不得已,蘇謹言隻好臨時調整了拍攝計劃,把第二天的拍攝安排在了村裏的老年活動中心內。
好吧,說是老年活動中心,其實就是個麵積兩百平米左右的大號麻將室。
占用了人家的地盤,老爺子老太太們沒地方耍牌,站在節目組的立場上,多少得給點兒補償。要不要是人家的事,節目組可不能閉口不提。
拿什麽補償呢?給錢不合適,人家也不會收。而換成其他的吧,無論大小,那都是事兒,要麽耗時間,要麽需要人手,總之,肯定不會像直接給錢那麽幹脆。
為什麽之前一直企求不要下大雪,就是因為臨時租借村裏的場地,會多出一些額外的工作。節目組裏的工作人員也是人,作為他們的帶頭人,蘇謹言是真的不太願意在本職工作之外,給他們添加新的臨時任務。
幸運的是,過來指導姑娘們灌香腸的沈大媽偶然說了一句話,給蘇謹言帶來了提示。
“大媽,您來一下。”找了個空隙,蘇謹言把沈大媽叫到了鏡頭後麵:“剛才您說要幫村裏的老人們醃鹹菜?我想問一下,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啊。”
問過之後才知道,每到冬天,身為婦女主任的沈大媽都會領著幾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大媽大嬸,一次性的醃製大量鹹菜,分給那些上了年紀手腳不便,孩子們都在城裏或者外地隻會在過年那幾天回來的老人們。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蘇謹言有主意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現在就派人去采購材料,最少半小時,最多一個半小時就能回來。等東西買回來了,麻煩您受點累,帶著姑娘們把這事兒做了,行麽?”
“誒?”沈大媽稍稍有些意外:“今天就做麽?”
“是這麽回事。按照之前的計劃,本來今天我們打算在自己院裏拍攝,這不是下了雪麽?不得已,隻好來這邊借用了一下場地。因為我們這個事兒……”把占用了場地後想要給那些老人一些補償的想法解釋了一遍,蘇謹言繼續說道:“正好您剛才提了一嘴醃鹹菜的事兒,我就想著能不能趁這個機會,把該補的補上。”
“行倒是行。”看著蘇謹言,沈大媽突然笑了起來:“不過我說小蘇啊,你這事兒做的可不怎麽地道哦。按理來說,就算要幫忙,也應該是你帶著人來給我幫忙才對吧?怎麽能把自己該幹的活兒,甩手扔給姑娘們呢?”
沒想到沈大媽會來上這麽一句,蘇謹言愣了片刻:“那您的意思是……”
“別的不說,至少你自己得出來給她們帶個頭吧?”沈大媽這才笑著說道:“就這麽決定了,等一會兒你也跟著一塊兒幹。”
“不是,大媽,我是導演,不能出鏡的……”
“什麽不能出鏡。”沈大媽翻了個白眼,一句話懟了回來:“當我不看電視的麽?前麵那麽多期節目,你在電視裏露臉的次數還少麽?”
《向往的生活》中,保留了黃老師跟導演討價還價的場麵,還有他憤憤不平朝導演丟拖鞋的名場麵;在《新西遊記》裏,有薑虎東等人跟羅英石鬥智鬥勇的場麵,其中羅英石打賭失敗後下跪討饒的那一段,最是引人爆笑;《無限挑戰》裏,金泰浩不止一次的在鏡頭前露臉,尤其是成員們談起‘顏值排行’的話題時,總少不了他的個人特寫鏡頭……
為了將有趣的內容保留下來,導演或者其他幕後工作人員,偶爾也會在節目中出鏡。這種狀況在真人秀類型的綜藝節目中,其實並不少見。
《少女們的田園日記》,自然也不會例外。仔細統計一下,在已經播出的這麽多期節目中,蘇謹言露臉現身的次數差不多有個十次左右。
電視機前的普通觀眾們,或許不會注意到蘇謹言曾經在畫麵中露過臉這件事兒,即便有印象,也未必能記住他長什麽樣。但在沈大媽這樣的‘相關人士’眼中,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對這一事實的印象,也遠比普通觀眾們深刻的多。
“可是……”
“你就別可是了。”沈大媽又給了條理由:“菜買回來要洗吧?醃鹹菜的時候要加水吧?這兒是麻將室,又沒個水龍頭,你總不能把挑水的事兒也交給她們吧?就她們那個體格,能幹得來挑水的活兒?反正就這麽回事,你要是打算今天醃鹹菜,那就要給我們找個能幫忙挑水的力工。”
力工從哪兒來?無非兩個路子,要麽請李大叔或者其他人來幫忙,要麽派工作人員上。
下著雪呢,請李大叔他們來幫忙,顯然不合適。
讓工作人員出麵吧,還不如自己上呢。反正都會違反‘幕後人員最好不要出鏡’的原則,在這一前提下,由已經是‘熟臉兒’的自己出麵,觀眾們接受起來也能容易些。
沈大媽回去鏡頭前,繼續給姑娘們當顧問。
鏡頭後邊,蘇謹言也開始往下邊安排任務。
先是派出了幾個人,去鎮上的市場裏購買醃鹹菜要用到的雪裏蕻。然後,又吩咐幾個人去附近的村民家借來了扁擔和挑水的桶,以及幾個洗菜時要用到的大盆。最後,蘇謹言又叫來了崔潔和南宮健,拉著他們倆囑咐了好一陣子。
“我知道了,蘇導。”深呼吸一口氣,南宮健很是認真的給出了回應。
不像崔潔、付曉麗以及已經離職的夏坤那樣擔任過分組導演,新來不久,南宮健還是第一次接到‘代替導演主持拍攝工作’的任務。心情多少有點兒緊張,他的反應自然也比較鄭重一些。
相比之下,崔潔的反應就要隨意多了:“放心吧,我會找個VJ專門跟著你,該拍的不該拍的,總之先全部拍下來。回頭你要是覺得不能用,再剪掉就是了。”
“行,那拍攝的事兒就交給你們了。”說話間,見水桶扁擔已經取回來了,蘇謹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活兒來了,你們忙,我去換身衣服。”
倒不是說身上這一套很不好看,不適合出鏡。下雪天,誰不是一身棉衣棉褲裹得跟個球一樣?有一說一,單論造型的話,真沒什麽好看不好看的,無論男女老幼,大家夥兒都半斤八兩的不相上下。
主要還是這一身太厚實,適合待在鏡頭後邊久站,但卻不適合來回走動幹力氣活兒。
回了一趟小院,在工作人員專用的休息室裏,脫掉了厚厚的羽絨服和羽絨褲,換上了羊絨的保暖內服,外頭再套了一身粗布工作服。出門時,看了看積雪的地麵,蘇謹言又縮回頭去,再套了一雙襪子,換上了不怕濕的雨鞋。
再次來到老年活動中心這邊,水桶扁擔以外的其他東西也都弄來了,專門負責拍攝自己的VJ也扛起了攝像機做好了準備。看見這一幕,蘇謹言也沒多話,直接抄起扁擔,擔著一雙空桶,走向了百米外的那口公用水井。
其實隔壁那家的院子裏就有壓水井,去他家打水的話,可以少走許多路。
隻是身後有攝像機跟著,蘇謹言覺得還是不去打攪人家比較好,所以這才選了距離較遠的那口公用水井。
踩著路上已然泥濘一片的雪水,來到了井邊,蘇謹言放下水桶,伸手拿起蓋在進口處的木頭蓋子。
連著一條長繩的水桶在井邊的石頭上放著,裏頭已經攢了小半桶雪。
蘇謹言拿起這個水桶,倒過來把裏邊的積雪倒掉,再看了看桶底,確定不髒也沒漏,這才將其扔進了井裏。
晃動繩子使水桶側翻,多少要點兒技術,從來沒試過用繩桶打井水的人,不一定會用這玩意兒。好在蘇謹言老家也是村裏的,小時候家裏老宅還沒重修的時候,他曾經接觸過這個活兒,對他來說,用繩桶打井水這件事倒不是很困難。
就是井有點深,為了讓大家夥兒都能用,這個打水的桶又稍微小了點兒,想要裝滿蘇謹言挑來的那兩個大桶,必須要多拎幾趟。這一趟趟的往上提水,倒是稍稍有些費事。
連續提了五次,蘇謹言終於把兩個桶全部裝滿。
扁擔上肩,先後把兩頭的掛鉤勾在水桶的提手上,半蹲著慢慢起身,先試了試重量,順便再把重心找準。確定沒問題了,蘇謹言這才站直了身體,把兩個裝滿了井水的大桶挑了起來。
七八十斤的重量,倒是不算太重,關鍵是這個分量全部壓在了一條扁擔上。
許久沒幹這種粗活兒,把擔子跳起來後,蘇謹言的肩膀上立刻傳來了一股子被重物擠壓的疼痛感。
偏偏地上攢了些雪水,還不敢走太快。
調整好呼吸,蘇謹言歎了口氣:“唉,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