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9章 乖張

  林戰見到長臂猿身長如人一般高大，攬著自己的身體，雖感覺毛骨悚然，然而自己連話的力氣都沒有，更別動彈的力氣了，知它救了自己，心中不免對這通靈性的猿猴生出無限感激來。林戰但覺得四肢百骸如筋斷骨折一般，酸痛揪心，試著動一下，任何一個關節動一下都疼得咬牙皺眉，隻好就勢躺著，試著運行一遍胎息訣，好在脈絡未斷，心中欣然大慰。如此反複運行了幾遍胎息訣，於體內聚集了些力氣，漸漸好轉。那長臂猿攙扶著他，神情焦急地比劃著，林戰看得明白，它要把自己送到一處地方，怕是晚了會有野獸來侵擾。


  且這山穀，乃是億萬年前火山噴空了熔岩才得以形成，因山嶺上有蛛網形狀的八卦溝壑，人稱這山穀八卦坑，傳這穀中有巨型狼出沒，又稱狼穀。一直以來無人敢涉足其中。加上四周寸草不生，所以人跡罕至。


  林戰手臂攀著那大猿的身子，試了試，勉強還能站立起來，隨巨猿穿過樹林，但見遠處鶴鸛成群，想必那裏有水潭洲渚。林間鹿羚信步，鬆鼠野兔伸頭探腦。來到一片空地，卻見一排五間茅草屋，左二右三，門楣上懸著一塊匾額，上書：回劍居。


  林戰猜想，必是一個叫號稱‘回劍客’的人在此居住，這猿也定是回劍客的朋友。


  茅屋均以臂粗的鬆柏搭建而成，怕地麵潮濕，下立站柱，離地麵三尺而築，以防猛獸。茅舍東西南北四麵分種四樣花草，四種種花草四種顏色，東種蘭桂草，西植喬白花，南栽應聲紅，後畦萬年芝。畦間畦行有序，按九宮八卦之勢。茅屋前有六條路通向外麵，暗合白六個時辰。


  門前架設一座吊橋，由吊橋進去，推開柴扉，中間是正堂，布置得字畫齊全，俱是前唐詩畫，一幅《雪夜寒江獨釣圖》，一幅狂草，抒意盡展：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長竿一彎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詩畫相融，相得益彰，林戰卻無心觀賞。


  再看內室，一間放瑤琴，置古箏，牆懸洞簫，壁掛羌笛。再一間擺放書籍，諸子百家，子經史集，儒道釋法，書畫字帖，武功笈要，不一而足。林戰雖不精通，卻粗略知曉一些，知這茅舍主人定是方外高人。觀瞻房間時神色便多了幾分敬慕。


  再一間便是臥室了，木床衣掛，幾具齊全，衣掛整潔，猶如主人每日光臨一般。可這裏分明已是久無人居住了。東首一幅畫，畫上是一位女子，裝扮不俗，手握佩劍，英姿颯爽，神韻猶在。畫旁掛著一把寶劍，劍鞘上鐫刻著一隻鳳凰。林戰看罷，心想：這回劍客是男是女也無從猜測得出。


  另一間是廚房，裏麵擺設石碗藤幾。外麵再向東首，是一座了望塔，全用木柱築成。林戰心中好生奇怪，這深穀之中，是誰一個人在此孤居。便叫道：“有人嗎？有人嗎？”叫了幾句也無人應。那猿吱吱叫了幾聲，林戰也不明其意。


  林戰忍住疼痛，登上兩層了望塔，四下觀望，察看清楚。遠遠看去，除了這幾間茅屋外，別處盡是森林，還有一片湖水，好像再也沒有什麽人煙了。但見四周劈峰斬壑，陡峭壁立。穀中倒是藤木森森，蘭蕙婆娑，每棵樹都比穀外的樹木高大出許多，山穀中央是一泓深潭，清波泛泛，宛如這穀中的護心寶鏡。眼界所及之處約有三萬多畝方圓。時值暮色蒼潤，隻聽得林中蟲鳴長吟，獸嘯如號。聽之心中慘然。猿不知從哪裏弄來一些野果，讓林戰充饑，林戰也不客氣，囫圇吃了一番，填飽了肚子，對猿道：“謝謝你猿大哥。”那猿也不知能否聽得懂，隻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將果皮收拾出去。然後又回來安排林戰歇息。


  ５２

  次日清晨，林戰被一陣“嗖嗖”聲驚醒，穿衣起床，要看個究竟。抬眼從窗口望去，晨藹還未散盡，繚繞於藤蘿之間。林戰緩步出了茅廬，昂首深吸，隻覺清香撲鼻，和風徐來愜意無比。順那股芳香尋覓而去，遠望林中一片青鬱，及近，才辨得是三秀草，那香氣正是從那邊吹來。


  林戰快步走近，彎下身來，鼻尖觸及草尖兒，深深嗅了兩嗅，但覺得心神清怡，不出得舒坦自在。伸手折了一莖三秀草的草莛兒，銜咬在口中，隻覺得口中好生清涼，使勁呼吸了兩口，那股涼爽之氣霎時傳遍脾胃，舒服至極，咬了一口，咀嚼了吞下，頓感全身灼熱清退。


  原來三秀草本本是寒性藥草，林戰身中赤煞掌，又兼與千年蛇毒相衝相激，平時毒性發作之時，燥熱難耐，三秀草含入口中，清熱祛毒，寒熱相濟，登時感覺清爽無比。林戰覺得奇怪，心想：這麽的一棵草兒，竟然能有這麽大的作用。有意將那草由口中拿出，果然覺得不爽，再將三秀草銜入唇齒間，又舒服了好些。便笑意盈盈地向那草兒道：“你倒是夠神奇的。”便咬著那草莛兒去尋剛才聽到的嗖嗖怪聲。


  轉過樹林，那嗖嗖之聲愈來愈響，及近，透過枝蔓，看見巨猿手握一柄長劍，正在空地上，上躥下跳地舞劍。林戰一時竟看得呆在原地，原來那猿使出的是一套完整的劍法。林戰看罷大為驚異，心想，這猿竟是如此通靈，能使得一套好劍法。又一想，恍然大悟，想來“回劍客”平時便是在這裏練劍，練劍時，巨猿常在一旁觀看，日複一日，它也能練得一套劍法了。也許是這穀中向來無有人煙，那劍客以猿為友，平日裏閑來無事，便教了它這套劍法，閑悶無聊時，也好與這巨猿一起切磋一番。


  猿見林戰來了，也遞一把木劍給他，林戰看那木劍手柄處紋路光滑，看樣已用了十幾年之多。那猿擺了個架式，起了個劍訣，也要林戰跟著它模仿。林戰覺得好笑，可還是順從著它的擺布，模仿著練習起劍法來。林戰隨它練劍隻覺得好玩又好笑，一來巨猿又不會人言，不知這劍法是什麽招式，也不會人才劍訣，隻是學著挑、刺、劈、掃、提，猿要如何做他便如何去做，竟然也學得有模有樣的。


  猿總是由林戰先出招攻出，它才抬劍抵擋，每一招總是慢他半步，可它動作迅捷，每一招總是後發先到，總能克製林戰的進攻，壓住攻勢，進而反劍直逼林戰要穴。林戰總是打不過它，練劍練得索然無味，卻又沒事可做，隻當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