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人與鬼
少箕郎起身，走到被轟開的巨洞邊緣。
鹿見瑤的目光跟隨他的步伐，希望能聽到他對眼下狀況的解釋。
“鋼鐵要塞的鬼首，已經被消滅了。”
少女微微滯了一下，沒想到最後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
但既然他望著巨洞下方，說明這件事情跟那個短發少女有所關聯吧。
“上層還有鬼的氣息。”她提醒道。
從最終選拔就看出來，對方的感應能力說不定在自己之上，少箕郎並不覺得奇怪。
根據病葉的記憶碎片，鋼塞塔的控製室設在十八層頂層，除了童磨和那隻跑得很快的鬼手中的操控器，就隻能去那裏打開通往地底的道路了。
而問題是，操控器不知道會藏在哪，控製室卻一直都在那。
他掃視周圍一圈，從地上拾取了一把完好的日輪刀，從刀刃的紅色來看，這屬於炎之呼吸的使用者，煉獄杏壽郎培養出來的隊士。
“走吧。”
兩人繼續沿著鋼塞塔一路向上，讓少箕郎驚訝的是，在十二層沒有看到佐藤琉香的身影。
明明約好了在這裏等他……少箕郎目光一凝，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
第十六層。
仍舊沒有看見棲川宗信和夜鶇的身影，甚至連戰鬥的痕跡都很少。
兩人並未停下步伐，順著記憶中的道路，瞭望塔的邊緣依舊掛著城主的屍體，踏過鏤空的鐵板迅速找到通往第十七層的階梯。
打開莊嚴裝飾的鐵門，進入弧形的，圍繞鋼塞塔幾乎一整圈的外部通道。
這一路上都安靜無比，讓人甚至忘記了這裏是鬼殺隊和鬼交鋒的戰場。
少箕郎突然停下站定，偏頭望向了牆壁上突兀開出的豁口。
那是他上一次被叫住的地方，也是曾經抵達的終點。
房間裏，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裏。
她有一頭在陰影中看起來有些淡紫的白發，額頭生有雙角，左右兩邊臉頰各有兩條對稱的紅線，眼白為紅。
她穿著紅色的和服，在兩人出現的瞬間表現了出一絲驚慌，但又很快平複下來。
下弦之四，零餘子。
“……你怎麽又上來了。”
少箕郎還沒回話，一旁的鹿見瑤已經拔出了日輪刀。
這時，他看見房間角落被綁起來的佐藤琉香，此前一直沒能抓到的那隻行動敏捷的鬼守在旁邊。
他也將日輪刀抽了出來。
零餘子站起來，眼神微微一緊。
“為什麽總是要做到這種地步，為什麽非要來找我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活著，對你們有這麽難嗎？”
鹿見瑤握刀的手一緊，深邃的眼神凝結，已經說明了她的態度。
“就因為我是鬼，所以必須遭受誅殺的下場？必須躲著你們手中的刀劍？”零餘子並未露出戰意，似乎在解釋一件她無法理解的事情，“人會屠殺動物當作食物，鬼隻不過是比人類更高一級食物鏈的存在，就變成了需要消滅的對象？”
“無法理喻。”鹿見瑤不願再多說。
“難道不是這樣嗎？”零餘子攤開手，進一步說道，“鬼遠比人類的力量強大，擁有人類所不具有的高速愈合能力，以及永恒的壽命，比人類更加強大更加容易累積智慧的存在將人類作為食物，到底哪裏不對？況且人類還可以繁衍，隻要不內部鬥爭，人口的數量隻會越來越多，死在戰爭中的人數，遠遠比鬼吃掉的要多吧？”
她搖了搖頭，不解地看著兩人。
“從災害的程度上看，人類不應該更優先於維持內部的和平嗎？病葉作為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權人，並沒有將民眾全部吃掉，而是將自己的力量賜予他們，才有了鋼鐵要塞今天的模樣，被吃掉極小一部分用來延續鬼的存在，為什麽就無法理喻？”
聽著零餘子的話，一直沉默的少箕郎臉色黑了下來。
“你在胡說些什麽？”
他還記得最終選拔的時候，那些明明沒辦法通過入隊選拔，卻仍舊試圖加入鬼殺隊的誌願者們。
如果不是因為鬼讓他們失去摯愛血親，誰會舍棄自己的性命加入鬼殺隊。
栗原火，安部從順，坎京子，後藤他們或多或少都有提及加入鬼殺隊之前的事情，如果不是美好的生活破碎，怎麽會選擇踏上這樣一條道路。
不光是他們，那些無名的隊士，甚至鬼殺隊九柱，或許大多都是靠著對鬼的恨意，義無反顧為此付出生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這段時間的經曆讓我明白了，人是沒辦法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你們奪走了我們的羈絆，毀壞了我們珍貴的事物，還企圖讓我們乖乖把性命送給你們？”
“別癡心妄想了！隻要有吃人的惡鬼存在，人類就絕不會停下反抗的步伐！就算身軀脆弱不堪，斬殺惡鬼的夙願也會代代相傳，直到將你們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抹殺！”
零餘子被他的話略微鎮住，表情疑惑地問道：
“我有吃過你珍視的親人嗎？”
“沒有。”
她的表情變得十分驚訝。
“那你一次又一次地衝上來？”
少箕郎麵色不改地回應她：
“難道你覺得，人應該在被珍愛事物奪走之後才選擇站出來嗎？如果什麽都不做，等到災難臨頭的時候再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退縮了？”
等到栗原火死了，煉獄大哥死了，白猴死了，甚至佐藤琉香死了，才湧起對鬼的恨意，才去握緊日輪刀？
“我絕對不要。”他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零餘子輕輕歎了口氣。
“無法溝通呢。”
少箕郎眼神略微側開看向角落。
“而且，你們折磨她了對吧。”
零餘子也側過頭，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
“你還敢說，雖然感覺不到鬼的氣味，但她也是鬼的一種吧，否則為什麽撕成碎片也能安然無恙？”
鹿見瑤愣了一下。
他們指的，是佐藤琉香？
看向少箕郎，但對方沒有回應她的目光。
“謝謝，我隻要知道這點就足夠了。”他低沉著頭，語氣冷漠無比。
“你們對她做的事情，我會如數，不，是十倍奉還給你。”
“嗬，”零餘子冷哼一聲，“你們兩個明明都不是柱，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零餘子抬起右手，凝出一個血紅色的球體。
身上的鬼之氣息完全釋放，空氣中響起尖銳刺耳的震蕩，緊致的壓迫甚至要將兩人壓倒在地上。
她用力張開眼球，露出刻在上麵的數字。
“身為下弦之四，我還真是被小看了呢。”
“不理解的話，就幹脆葬身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