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尾聲
楊亦遵找的醫療團隊非常靠譜,有了試劑樣本,不到半個月,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成分我們已經弄清楚了,是正確的,現在正在按說明書上的方法進行重製。”醫生在電話裏說。
“重製?”
“對,要重製的,這個試劑都存放了三年多,已經過期了,不可以再使用。”
楊亦遵聽到這個,反而放下心來,果然喊專業的人來處理是對的:“需要多久?”
“再給我們一周。”
嶽木喘著粗氣冒出頭:“不著急啊。”
楊亦遵把他按回被窩裏:“辛苦了,麻煩抓緊。”
“好的。”
掛了電話,楊亦遵把他整個人拖出來,開始新一輪地“愛的鞭撻”。
“故意撩我?嗯?”
嶽木被頂得一顛一顛的,抱著楊亦遵的肩膀欲哭無淚,當初他以為自己活不了了才拚命去撩楊亦遵,想在死之前給彼此多留點念想,誰知道他媽居然是假的,都是假的!這和以為自己得了癌症跑去貸款買豪車,結果發現被誤診了有什麽區別!
人生真是太刺激了。
一周後,嶽木精神不濟地被楊亦遵送到了醫院,醫生一看他,嚇了一跳:“沒睡覺嗎,精神這麽差?”
嶽木有苦不能言:“沒事兒,最近家裏鬧耗子,晚上睡不好。”
“耗子?那抓住了嗎?”
“太大了,不好抓了,”嶽木歎氣,“當年還是隻小耗子的時候就該抓起來狠狠治一治。”
醫生不明就裏,尷尬地笑了一聲,說:“我先給你聽聽心跳,外套脫一下。”
“哦。”嶽木拿下圍巾,脫了大衣。
醫生看著他脖子上的紅痕,愣住了:“你脖子上這又是什麽?”
嶽木抬手一摸,盯著門口楊亦遵的側影,憤恨道:“耗子咬的!”
門口的大耗子仿佛心有所感,邁著兩條長腿走進來:“怎麽樣?”
“還可以,先注射一支看看。”醫生道,“他時間太長了,一兩天內也不可能完全把殘留的毒素清幹淨,今天先注射一支,沒問題的話,一個月後再來注射第二支。”
楊亦遵點點頭,手搭上嶽木的肩膀,捏了捏。
嶽木感覺到他家的大耗子可能是有點緊張,心說真是奇了,他這個病人都還沒緊張呢。
“注射之後觀察兩個小時再走,這兩天可能會有些不良反應,頭暈、嘔吐、食欲不振、輕度低燒……都是正常的。”醫生交代,“但是如果嚴重的話一定要來就醫。”
“好。”
“飲食方麵,以清淡為主,忌生冷辛辣,千萬不能喝酒……”
“好,我盯著他。”
嶽木握住楊亦遵的手,發現上麵都是冷汗,道:“開始吧醫生。”
再不開始,他怕這小子都要緊張出毛病來了。
醫生給他們單獨安排了一間病房作為注射室,嶽木躺在小床上,等著護士給他紮針。
“怕嗎?”楊亦遵坐在床邊,握著他另一隻手。
“怕死了,”嶽木仰頭看著天花板,露出脖子上的吻痕,“我能不能不打了?”
楊亦遵被他逗笑了。
走廊裏人來人往,護士打完針,把器具收好:“好了,你休息一下,有問題按那個鈴。”
楊亦遵送她出去:“謝謝。”
關上門,嶽木躺在床上,眼珠子四處亂轉。
“感覺怎麽樣,有不舒服嗎?”楊亦遵問。
“好像……沒什麽感覺。”嶽木如實道。
“睡一會兒吧,”楊亦遵握住他的手,“等會兒想吃什麽?”
嶽木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輕歎:“咱們去買兩隻耗子燉了吧。”
兩小時後,醫生過來給他抽了血,做了檢查。
“可以了,沒什麽問題。”
嶽木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可以走了嗎?”
“可以,回去一定要注意……”
嶽木望著他,忽然問:“注意節製性生活?”
醫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嶽木鄭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拽著楊亦遵走了。
楊亦遵:“……”
不知是不是醫生的話起了作用,楊亦遵回去之後還真沒有再折騰他,而是買了不少新鮮食材,給他燉湯補身體。
“再這麽下去,我都快變成胖子了。”嶽木放下碗說。
楊亦遵不以為然,看著他那瘦脫了形的肩膀,隻是搖頭:“你當演員都嫌瘦。”
說起演員,嶽木倒是想了起來:“電影是下個月上映嗎?”
“下月月底。”
電影的送審過程並不順利,其間改了好幾次,感情線刪得幾乎看不出了,才給通過審查。電影上映之前宣傳不多,上映後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畢竟是小眾文藝片,受眾有限,影院本身排片就不多。雖然沒掀起大的水花,但這部片子在業界倒是有著不錯的口碑,有位知名影評人給這部影片寫了一篇長評,一經發出,引起了不少人的討論,在網絡上很是紅了一陣。
這部片子最意外的驚喜當屬管清溪了,因為演技卓絕加上外貌出眾,小管同學一炮而紅,被經紀公司簽下。之後他聽從公司的建議,改了藝名叫管溪,後來又被拍到和江氏集團的千金江雨約會,包攬了好幾天的熱門頭條,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嶽木的演技不錯,但人屬於耐看型,第一眼並不如管清溪那麽亮眼,因此人氣有限。但他卻憑著紮實的演技圈了一票粉,還有人幫他成立了後援會。
楊亦遵很喜歡這部電影,拉著嶽木去看了好幾次午夜場。當然,嶽木至今不知道楊亦遵到底是喜歡看電影,還是喜歡看電影後的“私人彩蛋”。
有一天兩個人看完電影,走在路上,被一位影迷攔住了。
“你……你是夏為嗎?演林木的那個夏為。”
嶽木愣了一下,禮貌一笑:“不,我叫嶽木。”
“啊,不好意思,不過,你和他長得太像了……”
嶽木看了眼楊亦遵,後者也在看他,兩個人相視一笑,倒是讓旁邊的影迷傻了眼。
轉眼到了葉鶴的忌日,對所有人來說,這都是個特別的日子。一大早,嶽木帶著花,獨自去葉老的墳前掃了墓。
“師父,你還好嗎?”嶽木說,“那些壞人都伏法了,法律會製裁他們。”
頓了一會兒,他低下頭:“我現在很好,我已經找到了那個能給我修一輩子房子的人,您以後都不用再擔心我了。”
走之前,嶽木鄭重地給葉老磕了個頭:“師父,謝謝您的教導,謝謝您告訴我做人一定要向善,今後我也會謹記於心。”
出了墓園的門,嶽木抬起頭,就看見楊亦遵在車門邊靠著。
“你怎麽來了?”
“猜到你就在這兒,”楊亦遵走過去,“打你手機你沒接。”
嶽木忙伸手到口袋,裏麵空空如也。
“不用找了,你出門沒拿。”楊亦遵好笑,把手機遞還給他,“上車吧。”
“去哪兒啊?”
“法院。”
也是湊巧,今天正好是楊光淼案件開庭的日子。楊亦遵領著嶽木到門口,出示了證件,兩個人才得以進去。
“因為案件涉及的層次比較高,是不公開審理。”楊亦遵深吸一口氣,牽起嶽木,“走吧。”
楊亦遵怕嶽木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刻意挑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坐,全程牽著嶽木的手,生怕他情緒激動做出什麽事情來。然而嶽木卻比他想象得平靜多了,除了在聽到宣判楊光淼死刑立即執行的時眼眶有一絲濕潤,整個過程都很冷靜。
楊亦遵緊緊攬著他的肩,在他後背不斷安撫著。
結束後,嶽木和楊亦遵起身從後門離開,轉頭間,冷不防與楊光淼對上視線。隔著一個長廳的距離,兩人遠遠互看了一眼,而後,嶽木收回視線,和楊亦遵一同離開了。
“還好嗎?”回來的路上,楊亦遵對他的狀況顯得很擔憂。
“很好啊,”嶽木長歎一聲,“隻是有點感慨罷了。”
“感慨什麽?”
“我師父曾經說,人的心就像房子,太久不住人,就會壞,就會髒。”嶽木看著窗外,“現在想想,房子還是小的好,這樣就裝不下那麽多欲望,也易於打掃,保持幹淨。”
“你師父是通透的人。”
“嗯。”嶽木靠上他肩膀,“我隻要裝得下一隻大耗子就行了。”
“你不怕他咬你?”
嶽木樂嗬嗬地笑出來,掰著指頭數:“我今天二十一歲,大耗子三十二,哎,你說說,再過幾年,咱倆誰咬誰啊?”
楊亦遵:“……”
他怎麽忘了這茬了?
車開到寵物店附近,嶽木下了車,去吉雅那兒匯報了一下後續,接著去了巷子口。奇怪的是,往日全天營業的餛飩攤子今天不見了蹤影,隻在地上留下一層黑乎乎的油漬。
“趙老板呢?”嶽木忍不住問。
“走啦,走好多天了,聽說到外地去了。”
“外地去了?”嶽木驚訝。
“是啊,你找他有什麽事兒嗎?”
嶽木愣愣道:“我還欠他一碗餛飩錢呢……”
帶著疑慮回到車上,楊亦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異常:“怎麽了?”
嶽木搖頭:“沒什麽。”
“不困嗎?”
“不困。”
楊亦遵輕笑:“你現在好像不太嗜睡了。”
自從打了兩針之後,嶽木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頭暈和流鼻血的症狀也有了大大的緩解。楊亦遵將情況匯報給醫生,那頭的人表示都在預料之中:“這證明殘留的毒素已經被清出去了,下個月來打第三針吧。”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次打針完全是輕車熟路。嶽木躺在床上,察覺楊亦遵仍然很緊張,安撫道:“乖,別怕。”
“我就坐在這兒,你好好睡一覺,醒了我們就回家。”楊亦遵道。
嶽木笑著點頭。
護士走後不久,嶽木閉著眼睡著了,手上還不忘抓著楊亦遵的手指頭。
楊亦遵給他蓋好被子,靠著床沿坐了下來。
窗戶開著,一陣熟悉的花香隨風而入。恍惚中,楊亦遵好像回到那個漫天桂花香的秋天。
天氣好得過分,他在院子裏踢足球,一不留神把球踢到了桂花樹上。
金黃的桂花簌簌而下,落入草叢中。
他正要過去撿球,半膝高的草堆裏,忽然坐起來一個人,頂著滿頭的桂花,一雙亮亮的眼睛裏滿是迷茫。
院子裏適時地刮過一陣風,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哪來的小孩兒……”那人看見他,淺淺笑出來,撿起足球問他,“你的?”
他望著那人的笑,忘了去回答。
空氣充斥著濃鬱的桂花香味,他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磕磕絆絆地問:“你……你是誰?”
“我?”那人衝他一笑,眼睛好像在發光。
“我叫嶽木,你呢?”
完
後續番外指路作者微博@沒事我毛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