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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才坐下,溫酌的肚子卻咕咕叫起來。溫酌臉色一紅,卻聽殷鶴晟歎道:“早知如此,便不該勉強帶你來,反倒連累了你。”


  殷鶴晟何許人也,雖不愛擺架子做清高姿態,然而皇子龍孫何時向人低過頭?溫酌自與他相識起亦是從未見他對誰如此,今日為的自己竟是說出這麽一句,也不知怎麽回答,沉默一會,隻得幹巴巴道:“意外罷了,誰能想到會有此節。何況你方才也救了我。”


  殷鶴晟注視他良久,卻沒有說話。


  溫酌走了半晌,這時坐定了又想起掏帕子出來擦臉,隻是方才那一方髒了,又往前襟內側摸索備用的。這一摸索他臉上倒露出喜色,原來他懷裏竟藏了一包點心,還是一大早丫鬟樂竹給他備的,說是遊獵易餓給他備來墊肚子的。那丫鬟是他院中專掌食饌端茶送水的,本來應景地給溫酌包了幾塊花樣子好看的點心,用油紙包了塞在個荷包裏,不想方才馬上壓著一顛,不說壓碎了,簡直快成碎末了。溫酌想了想撿出幾塊還成型的給殷鶴晟。他卻還推辭隻說自己不餓讓溫酌自己吃。


  別說他們今日遇襲了,這一天大早上騎馬折騰到現在早就餓昏頭了。溫酌便開玩笑道:“吃罷。我怕你不吃,一會餓極了,把我給吃了。”話音剛落,又覺著這話有了歧義怎麽聽怎麽別扭,自己先尷尬起來,立刻把吃的塞他手裏,自己默默吃起來不再說話。


  殷鶴晟被他逗得一樂便不再不客氣,三兩口吃了點心下肚,倒是溫酌因剩下些盡是碎的吃得也慢,更兼點心這東西幹得很,身邊也沒個茶水,風一吹嗆得他簡直要咳出來。殷鶴晟看著他費勁一時也幫不上忙,隻得幫他順背拍了拍,好一會才緩過來,卻是沒了胃口。


  兩個人坐著等,一時也是默默無言,好在如今雖天涼了,但披了鬥篷也不算太冷,溫酌扒拉著一旁的野草編著草環,心裏不住地胡思亂想。


  兩人等了許久也沒聽見什麽動靜,溫酌頂著草環也是跟著不住張望,又覺得肚子又開始餓起來。殷鶴晟見他坐不住,挨過來輕聲問道:“怎麽了?”


  溫酌忍不住問:“你說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殷鶴晟不由冷笑:“左右不是殷鸞晁就是殷鴻兆罷了。”


  兄弟鬩牆,怎麽都不是好事,溫酌輕歎一聲:“這又是何必。”


  他以往看的電視小說總有這樣的橋段,基本已經算是經典狗血片段了,誰知道自己也會遇上,這會雖說披著鬥篷坐著也禁不住有些冷,何況還要防著來人襲擊他們,這時候忍不住抱怨起來。


  “太子如今……,如果是他未免風險大了些罷。我自覺涵王同你還有些情誼,這皇家遊獵又不同別處,護衛眾多他也不至於行事如此莽撞吧?”


  殷鶴晟聽他說完,笑了笑,說:“既然他們都不可能,那這事便是我自導自演嫁禍手足了。”


  溫酌聽了心裏暗暗一驚,再去看殷鶴晟神情腦子飛快一轉,臉色卻是嘲弄:“哪有嫁禍於人還會自己招認的!何必唬我。”然而他又暗暗細想,又明白了殷鶴晟的意思,不由皺眉道:“以你的意思,這人心機如此深沉,竟是有意選這時候動手,若是陛下起疑,必能引發爭端,屆時連你自己也被疑心了,無論成敗都能陷你於泥潭之中。”


  殷鶴晟讚許地看他一眼,卻又逗他道:“那若這局真是我自己布下的,又如何?”


  他這是非要從溫酌口中聽他的答案了,溫酌被他噎了這麽一下,當即道:“若是如此,那我必然要失望的。我自認識你以來便覺你縱要成事也靠陽謀,並不屑鬼蜮伎倆的。”說罷又惱道:“本不是你做的,你何必非要我說這些!”


  溫酌以往對著殷鶴晟哪怕譏誚也要尊他一聲殿下,今日卻是昏了頭完全忘了尊卑上下,這時對著殷鶴晟哪裏還有世家公子的涵養,便如個孩子似的情緒外露。


  他說此話時神情黯然,引得殷鶴晟亦有些感觸,因兩人之間尚有齟齬,這時倒是難得和解的機會,殷鶴晟道:“前日你來了又去我很是擔心。”


  溫酌沒料到他忽地說起這些,也有些局促,道:“我沒什麽。”又覺著這話說的不對,那日他雖震撼,然而說到底也是自己做客的唐突,又改口說:“是我失禮。”可是這話說了又要想起當日的情景,他究竟是不樂,又閉了嘴。


  殷鶴晟見他表情糾結,想了想道:“想來古時候的孌寵之禍也並非全無根據,若因為這事使得你我生分了,豈非得不償失!”


  溫酌聽他這麽說,隻得苦笑:“我隻是原沒想到殿下也喜歡孌童。”


  這話倒是真的,殷鶴晟府中無龍陽之賓也是人所共知的,無怪溫酌乍然看見吃那麽一驚,雖說要是他抱個姬妾溫酌見了也未必樂意,到底不比是個孌童那麽出人意料。


  殷鶴晟反倒笑起來,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是聖人,亦不能免俗。阿酌往日不也常在南風館裏不時走動麽?”


  這話倒把溫酌問住了,他心裏憋悶,心道那真的溫酌原先沒死的時候最愛眠花宿柳了,這會倒好像成了雙重標準,對殷鶴晟不公平似的。


  然而他又不能同他解釋自己的身份,溫酌不由頭疼,嘴硬辯白道:“我早改了,已不去那些地方了。何況區區在下如何能與殿下同日而語?殿下身為皇子,自持身份理應做萬民表率為是!”


  殷鶴晟點頭讚同,說:“此話有理。這些地方確實去不得,阿酌既不去了,我自然也不用孌童。若為了區區小事平白有了隔閡可不是一場笑話了麽?”


  這話有理有據,溫酌也辯不得什麽,雖說心裏仍是有些芥蒂,嘴上卻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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