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兩人輕聲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下麵一陣馬蹄夾雜著人聲經過,二人不由一陣緊張立刻閉口不言。
殷鶴晟慢慢站起身抽出佩劍,側著身子往下查探。溫酌坐得腿有些麻,便扶了山石一點點站起身來,又將寶劍支在身側,他唯恐自己露了行跡,隻背著山石立著看殷鶴晟的反應。
又過了一陣,下麵騷動更大,隱約聽人大聲呼喊洛王殿下、溫酌公子雲雲。溫酌眉毛一皺尚在猶疑,殷鶴晟卻已應聲。
溫酌背上一寒急忙拉他,道:“小心有詐!”
殷鶴晟卻是一笑,指著下坡上的一人道:“是內廷禁衛。”
溫酌仍不放心,嘀咕道:“先前那些刺客也是禁軍打扮,誰知會不會這次打扮成禁衛。”
他這卻是多疑了,這大歆的內廷禁衛須得貴族官僚出身的子弟方可入選,出身士紳門戶的子弟不提說話行事與眾不同,便是氣質也是與旁人迥然相異,尋常人要混在禁衛中卻是難上加難。
這一眾內廷禁衛自領命已尋了良久,終是在這裏找著人了,不由鬆了口氣,又見兩人並無大礙也是欣喜,當下迎上來接兩人回營地。
溫酌方才慌亂沒仔細留意殷鶴晟,誰知他卻是受了些傷的,乃是手肘處受了一道劍傷,所幸傷口略淺不過有些血汙,得虧刃上沒有塗毒否則不堪設想。溫酌見了,當下一陣後怕,反倒是殷鶴晟神情自若,全不在意。
那禁衛首領同殷鶴晟有幾分交情,便將情狀說了一番。裴雲等人雖受了些傷,到底身手不俗,與那些刺客纏鬥之下倒沒讓他們走脫。隻是刺客有備而來個個嘴裏藏了毒蠟丸,可惜沒留下活口。
等回到營地,眾人早都守在此處,皇帝因提前得了信知道兩人無事,這時見他們回來便召去問了幾句,殷鸞晁同殷鴻兆都在,俱是說了些不疼不癢關切的話,溫酌心下越發覺得恐怖起來。
又聽了皇帝問他事件經過,他隻把先前的事簡單說了,事發突然溫酌也不知就裏不過將遇襲前後簡單陳述而已,又道多虧洛王的近侍護著不然凶多吉少雲雲。
溫士鬱在一旁早心疼得不知說什麽好,料想這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隻得耐著性子等皇帝發話才領了兒子回府。
溫酌白受了一場驚嚇,又受了大半天罪,溫士鬱原恐他嚇出病來,卻看他精神還好。因他白天餓過了頭晚上卻也不敢吃太飽,讓廚房隨便準備了些點心湯粥,父子倆難得沒有食而不言,一邊吃著,溫士鬱一邊問他白天的詳情。
溫酌雖已在禦前答過話,溫士鬱到底還是不放心。
這會聽溫酌細細說了,溫酌又問他爹道:“爹,你說幕後究竟是什麽人?”
溫士鬱良久不說話,他心裏轉過千萬個念頭,然而要對溫酌說卻又有些猶豫,這兒子如今雖日益聰慧,到底還是見識淺薄,隻怕說多了招來禍事,於是便有些敷衍,道:“這皇家爭儲的事說不準的,我看近日你也少往洛王府去,避避風頭也好。”
溫酌臉色略有詫色,未等開口又聽溫士鬱道:“你阿兄的婚事近了,你在府裏也好幫把手。”
溫酌喝了口粥,忍不住道:“阿兄乃是理事的能手,哪裏用得著我幫手。”
這話分明是抱怨了,偏偏溫酌嘟囔著倒似在同溫士鬱撒嬌,這襄陽侯最是寵溺他,笑罵:“小混蛋!爹還不是怕你在外頭不安生!”
溫酌領會他的好意,隻得略吐了一回舌頭,不說話了。
溫士鬱的話卻沒說完,又道:“轉天就是你的生辰,眨眼就十六了,古人言成家立業,你如今都有了兒子,也該給你娶媳婦了。”
此話一出把可溫酌嘴裏的湯都快噴出來了,他急道:“我不要這麽早成親!”
“婚姻大事曆來奉父母之命,哪有你願不願意的!”溫士鬱吹胡子瞪眼。
溫酌是不怕他的,卻也要尋個由頭,一轉眼珠,忙道:“我也沒說不娶。爹,你看阿兄也不過是如今才娶,我尚且沒行冠禮,用不著這麽早娶妻。”溫酌連忙辯解。
說起溫酬的婚事更讓溫士鬱添幾分憂色,道:“阿酬那是沒法子,若不是秦家女早夭,你早做得叔叔了。”
這話倒給溫酌提了醒,“兔哥兒如今才多大?隻怕好人家的姑娘哪有肯做這現成的嫡母的?”
這話卻是說到了溫士鬱的心坎裏。溫酌如今好得很,他自是在物色合適的人家,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自然是要講門當戶對的,溫酌這一句恰問在了點子上溫士鬱一時而是難以回答,嘴上卻說:“正因著兔哥兒年紀小不記事,等你媳婦嫁過來抱去養了也一般親。左右也不急於一兩日功夫,此事總是要門戶相當的才妥當。”
溫酌見他說得模糊,知道自己是混過去了,心道能拖得一時是一時,總好過被他爹隨便點了鴛鴦譜,弄個不認識的姑娘擺在屋裏大家都尷尬。
溫士鬱見他一臉慶幸心下卻是多了幾分不安,這兒子先前因著女色險遭不測,如今忽然就變得不近女色起來,著實令他費解。
先前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尋個郎中來給他瞧瞧,如今再看倒是被他瞧出了些端倪。
殷鶴晟乃是當之無愧的人中龍鳳,奈何溫酌哪裏是他的對手,今日遊獵洛王去而複返同溫酌說話的神情都在他眼裏,遇險時又是舍身救人,溫士鬱想到此處不由一陣頭疼。
雖說大歆朝不禁男風,甚至有些地方還成了風氣,隻是這洛王殿下再好,又不能娶來做世子夫人,倘若讓溫酌給殷鶴晟做王妃,豈不是白瞎了好好的世子,溫士鬱亦是不樂。
可歎溫士鬱這會頭疼,溫酌卻全然無感,難以體會他這一番慈父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