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
神中。
“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回去有你好看的。還敢打架!”徐佩喬的爸爸一溜小跑跟在班主任老師的後麵,聊著。
徐佩喬聽完這句話之後卻一臉坦然,而旁邊把這一切都看遍的楊如雪卻心情沉重。她覺得徐佩喬一定是被冤枉了,“你怎麽不跟你爸爸講,歐陽鐵柱是自己摔倒的呢?”
“你相信我嗎?”徐佩喬隻是冷冷地回應了楊如雪這樣一句話。
“我當然相信你了,我們是好朋友嘛。”楊如雪拉著徐佩喬的手就要往回走。
“幹嘛!”徐佩喬掙脫開楊如雪肉嘟嘟的小手,自己在原地跺著腳。
“回家啊,我帶你和你爸爸解釋清楚。”楊如雪實在是太天真,天真到可以忽略掉言語背後的偽裝。
“可是我不想回家,我們今天不要回家了。”徐佩喬向前走了一步,拉住楊如雪的手,請求似的說道。雖然這種請求在徐佩喬那裏仍舊沒有一丁點兒的誠意,隻是表麵上看。
“啊?不回家?那要住在哪裏啊?”楊如雪感到驚訝,卻又有些擔心。她覺得徐佩喬害怕回家就是因為她爸爸的暴脾氣,如果她爸爸真的打她,那還不如不回家躲避呢。
“你要不要跟我來。”徐佩喬此時的邀請竟然比那些冷漠的夕陽更有誠意。
“嗯?”楊如雪撅著小嘴,望著傍晚的風。心裏在忖度著,踟躕著。
“好吧。”最後,楊如雪的答應聲讓徐佩喬知道自己沒有交錯朋友。
楊如雪跟著徐佩喬來到了荒郊野外的一處棉花柴垛,隨著夜幕一點點兒被星光拉下,楊如雪拉著徐佩喬的小手也越來越緊。
“這是什麽地方?”楊如雪聽到外麵都有些烏鴉在天上“嘎嘎”亂叫著。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亂葬崗”?楊如雪隻知道小時候,比現在更小的時候,堂哥就一直用這種鬼故事來嚇唬自己。
“這是我的‘家’,屬於我自己的家,現在是我們兩個的家。”徐佩喬指著一處棉花柴堆成的小房子說道。
“你要不要陪我在這裏過夜?我現在不想回家。”徐佩喬知道爸爸現在正在跟老師和師公喝酒,而喝完酒的醒酒湯在她爸爸那裏就是拿起皮帶來把一些怨恨都發泄到自己身上,雖然媽媽也是這樣被爸爸打跑的。
“可是……”
“嗯?”
“可是我怕黑……”
chapter032
此時,飛機在彎彎曲曲的跑到上拐來拐去,朝著加速跑到行進。
夏目佩喬這時候也被驚醒了,她實在是太累了。在接到父親病危通知的那一刻,她就從日本計劃著回國。在回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去世。鄉下守靈需要三日,在這三日,夏目佩喬(徐佩喬)幾乎一刻都沒睡。
夏目佩喬看了看楊如雪,在飛機行進到第一個拐彎處的時候,楊如雪立刻把飛機舷窗上的遮陽板拉了上來。
“你還是那麽怕黑。”夏目佩喬看著楊如雪慌張的樣子,自己禁不住笑了出來。久遠的笑攜帶者久遠的記憶發生在久遠的小時候,那時,夜空那麽美,……
——————————————————
“可是我怕黑……”小楊如雪本意是在拒絕,但是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隻能用怕黑來推辭,雖然事實上她確實怕黑。
“不要怕,有我在。”小徐佩喬伸出右手把小楊如雪摟住肩膀下。
“我怕,有你在……”小楊如雪這時候心裏踏實了許多,隻是對於她來講,夜不歸宿確實是一種可怕的壞習慣。雖然媽媽曾經多次說過,女孩子夜不歸宿的話第二天就會變成泡沫,像是海的女兒一樣。
“可是,我還要回家呢。”小楊如雪腆著臉,卻不知道該怎麽權衡。她非常想和小徐佩喬在一起,畢竟小徐佩喬能夠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可是,她覺得還是向父母報告一下比較好。而且,此時,兩個人都沒有吃晚飯呢。
“你不要糾結了,我送你到路口,你回家吧。我反正不會回去的,我可不想見到我爸那張可惡的臉。”小徐佩喬看了看天色已晚,決定把小楊如雪送回去。
一路上,小楊如雪總是說個不停,但是小徐佩喬卻心事重重。小小年紀需要自己來承擔長大後的痛苦或許根本不是一種時間的恩賜。對於小徐佩喬來講,她過多的感受到了爸爸媽媽爭吵之後的冷漠與敵視,隻不過他們都選擇了欺騙與欺瞞。小時候的任何一種場麵都可能會紮根於小小年紀的心靈,而對於小徐佩喬來講,對於七歲的她來講,她埋下的卻是對蠻橫男人的一種痛恨和惡心。最起碼,她覺得為什麽美其名曰的婚姻要男女之間,不同的物種來結合。你不懂我,我不懂你。難道就是一種追求幸福的方式?拜托,請不要讓小孩子來思考這麽深奧的問題,此時她們需要的是長大,而不是成長。
小徐佩喬把小楊如雪送到她爸爸那裏就一個人返回了那個柴火垛。
這裏不知道埋藏著小徐佩喬多少的知心話與秘密,隻是小徐佩喬從來不打算公開。而這次,她是把小楊如雪當成真正的朋友。
秘密總有一個開端:
“喬,媽媽今天必須對你講一件事。”那是在一年前,六歲的小徐佩喬看到媽媽最為嚴肅且傷痛的一麵。那天在自己外出玩耍歸來,媽媽把自己叫到了房間裏,抹著眼淚說道。
“媽媽和爸爸不能在一起了,以後你要跟爸爸一起生活了。”在小小六歲的年紀,根本不能理解“離婚”的殘酷。隻是,讓小徐佩喬意識到這一點兒嚴重性的是媽媽因為哭泣而劇烈顫抖的身體。
隻是那時,小徐佩喬裝作很堅強。隻是勉強的笑了一笑,“好啊,那我就跟爸爸一起生活啦。可是,媽媽以後周末我可不可以去看你。”
小徐佩喬越是這種反應,越會讓媽媽感到擔心。哪怕現在小徐佩喬歇斯底裏地喊叫,都能讓她勉強接受。但是,此時,在這段荒唐婚姻的背後,小徐佩喬儼然成了一個開導者。似乎在用於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回應著受傷的媽媽。
那天晚上,小徐佩喬記得很清楚。六一兒童節的前一天,她從學校裏拿回來了一朵小紅花,而且負責明天的演出,她演的是海的女兒。
那天晚上,媽媽就離開了,前往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隻是,在小徐佩喬的心裏,那個地方叫做“遠方”。
小徐佩喬揮著手和媽媽告別,假裝堅強,等車身顫動的程度已經讓後視鏡中的身影變得模糊。小徐佩喬終於忍不住了。拜托,她才隻有六歲。為什麽要這麽殘酷!為什麽!
那天晚上,小徐佩喬沒有在門口等到爸爸的身影;那天晚上,爸爸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比原來更可惡;那天晚上,小徐佩喬一個人來到了這裏,那片屬於她自己的“家”。
“小草,我媽媽走了。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我該怎麽辦,我沒有媽媽了……”
“小草,我……沒有……媽媽了……”
“小草,我想要媽媽……”
“小草,我不喜歡爸爸!我討厭爸爸!是爸爸欺負媽媽,把媽媽趕走的!”
……
有的人說,小孩子沒有長大的標誌就是笑。而小徐佩喬六歲與七歲的間隔就是天真爛漫的笑再也見不到了,她從那時開始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而冰凍的人是為了被暖化而存在的,小楊如雪就是那個暖化小徐佩喬的人。
——
小徐佩喬寧願餓著肚子也不會回家,隻是因為爸爸的皮帶一定在醉醺醺地等著自己。而此時,小徐佩喬在晚夏的風中獨自望著天邊,看著烈日的餘暉一點點兒的吞沒歸巢的雀鳥,羨慕著,憧憬著……
“哎呦呦,可把我累死了。”打破這一切的是小徐佩喬已經滲透骨髓的聲音,但是在此時卻並不是一種嘈雜,而是更多的期盼與溫暖的靠近。
小徐佩喬站了起來,看到小楊如雪從遠處走過來。也可能是跑,氣喘籲籲的。
“哎呦,我真的要死了。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小楊如雪整個背蜷縮著,生怕暴露什麽似的。
“怎麽了?”小徐佩喬根本不打算問小楊如雪為什麽現在跑過來。
“給你這個!”小楊如雪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飯盒,裏麵盛著兩個雞腿和一些米飯。
“我來給你送飯來了。”小楊如雪像是邀功似的,把飯盒蓋打開。裏麵香噴噴的米飯讓小徐佩喬強忍的淚水禁不住一下子流了下來,雖然她一直在倔強著堅強。
“我今天晚上陪你。我告訴我爸爸媽媽說我要去同學家,她們同意了。”小楊如雪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懷裏掏出來一塊烤紅薯。
“哎呦,可算是燙死我了。我趁著爸爸盛飯的時候,偷偷拿出來的。我感覺我的肚皮都要被烤焦了。”小楊如雪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說著。
根本沒有顧及在旁邊狼吞虎咽著那浸滿淚滴米飯的小徐佩喬。小徐佩喬此時的堅強全然敗退在這一盒及時並帶著餘溫的米飯中。
這種友誼,在小徐佩喬的心中紮下了根。而那盒米飯,那盒來的恰到好處的米飯。如果晚一分鍾或者早一分鍾,都不會讓小徐佩喬這樣思韻良久。隻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她沒有開口說明的情況下,小楊如雪滿足了自己。那是一種溫柔帶著溫度的溫柔,細膩而唯美。女孩真好!多麽會嗬護別人。這是小徐佩喬枯槁心中埋下的另一顆種子。
“那你今晚就要在這裏睡?”小徐佩喬夾出雞腿來,遞到小楊如雪的麵前,她看的出來,小楊如雪根本就沒有吃飯。小楊如雪太著急了,她隻顧著照顧朋友,而自己卻選擇性忽略。
“我帶了一瓶驅蚊水和一個麻袋。我們可以在這裏捉螢火蟲。”小楊如雪看著雞腿咽了咽口水,小小地咬了一口。
“好吧。”小徐佩喬此時才覺得自己今天說的話有些多,這一次她不在選擇性沉默。
“我本來想要拿一塊生的紅薯呢,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這裏烤紅薯吃了。但是我實在是拿不動了。因為還要防止爸爸看到。”小楊如雪說著說著,卻看到小徐佩喬不繼續吃了。
“怎麽了?不好吃嗎?”小楊如雪問著。
問著,答著。問著,答著。一問一答。一問不答。這就是屬於七歲仲夏夜的兩個女孩的故事,她們那時純潔到純淨的友誼一點點兒地被催化,就如同寧靜的夜空中滴滴點點被迅遊的星河。
“那顆星星就是我奶奶,我現在好想奶奶啊。”小楊如雪躺在麻袋上,躺在小徐佩喬的旁邊,指著滿天星河裏隨便的一顆星星。
“哦。”小徐佩喬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那顆星星是不是小楊如雪說的那顆星星。
“據說,好人死之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小楊如雪給小徐佩喬講著昨天晚上媽媽講給自己的故事。
“那壞人呢?”小徐佩喬問著,她心裏在想著,自己的爸爸就是一個壞人。大壞蛋!
“那我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還沒有聽完故事就睡著了。早上的時候,媽媽說今天晚上繼續講給我聽。”小楊如雪此時想要撒嬌,但是卻又不敢撅著小嘴,生怕奶奶看到自己委屈的樣子又要哭泣了。奶奶告訴小雪,流星雨就是天上的人在哭泣。
“那我給你講故事吧。”小徐佩喬拄著頭看著旁邊的小楊如雪。
“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小楊如雪一臉稚嫩的樣子,聲音中的嬌氣都讓人舍不得把目光移離。
“從前啊,從前,有那麽一群吸血鬼,它們專門吸人的血來存活。它們也是普通人,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隻是它們沒有性別之分,沒有男吸血鬼,隻有女吸血鬼。可是它們分為兩個家族,第一個家族非常殘暴,第二個家族很是溫和。兩個家族的吸血鬼需要吸對方家族的血來存活,可是有一天,兩個對立家族的兩個女吸血鬼相戀了……”
“什麽叫‘相戀’啊?”
“就是愛上了對方……喜歡上了對方……”
“好吧。繼續講哦。”
“直到有一天,對立家族的兩個女吸血鬼相戀了。但是,第一個家族的吸血鬼不忍心吸第二個家族的女孩的血。所以,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第二個家族的女孩不忍心看到對方難受,她在對方睡覺的時候,偷偷地把自己的手臂劃開,把流出來的血讓對方吮吸。但是,她的血的味道卻引來了其他吸血鬼……”
小徐佩喬看到小楊如雪快要睡著了,便停止了故事。雖然這個故事,她也不知道結局。
“你還怕黑嗎?”小徐佩喬感覺到小楊如雪躺在地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已經忽略掉了螢火蟲翅膀的共振。
“怕。”小楊如雪毫不遮掩自己內心的恐懼。“我在家裏都是開著燈睡的,我今年才開始自己一個人睡。”
“那你就睜著眼睛睡覺吧,看著那些星星就不會感覺害怕了。”小徐佩喬給小楊如雪出了主意,小楊如雪照做了。
但是,這一晚卻是小徐佩喬一直在睜著眼睛睡覺,也許是她怕掉落的星光沉溺在小楊如雪澄澈的眼眸中,也許是她需要額外分擔給小楊如雪驅蚊的工作,也許是她心甘情願,去看著小楊如雪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小徐佩喬此時根本沒有緣由,沒有衝動,更沒有任何占有欲望的一個想法,就是伸出手來摸摸身邊這個小女孩的小臉。
慢慢地,慢慢地,小徐佩喬慢慢地靠近,甚至都能感覺到手中的羈絆的風在為自己讓路,而漫天的飛蟲都停止了聒噪。
但是,小徐佩喬卻因為小楊如雪的一個轉身。整個人都縮了回去。
“現在幾點了?”小楊如雪睡眼惺忪地看著小徐佩喬。
“現在……現在……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個睡眠。”這是小徐佩喬的一種計時方式,獨特的計時方式。就像是她每次忍受爸爸皮帶的猛抽的時候,她都這樣安慰自己。
“好啊,你小兔崽子,你藏在這兒了!”在小楊如雪剛要睡著的時候,從老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帶著酒氣的怒吼。
小徐佩喬趕緊推了推小楊如雪,說道:“趕緊跑,趕緊跑。”
“誰呀?”小楊如雪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就被小徐佩喬拉了起來。
“壞人!”脫口而出的話是最為真實的想法,反正小徐佩喬也根本不想再那個男人的形象是做任何修飾性的加工。
小徐佩喬拉著半睡半醒的小楊如雪朝著遠處跑,小楊如雪連鞋子都顧不得穿。
“你這個小兔崽子。”但是,兩個小孩子卻是低估了醉酒後的大人,那個“壞人”最後還是追了上來。
“啊——壞蛋,不要碰我們!不要碰我們!”小楊如雪感覺到自己的背被一隻厚實的大手拽住,整個人都懸空。
“走,跟我回家。”那個“壞人”朝著小徐佩喬怒吼道。
“我不!我不!我不認識你,你是個壞人!”小徐佩喬采取了對立的方式,而這種報複性的回應卻讓她無能為力。
最後兩個人都被拎了回去,像是兩隻小兔子似的。可憐。
“你如果不放開我們,我就叫警察叔叔了!”直到被拎回了村子,小楊如雪的意識才算是完全清醒。
“叫個屁,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跑去哪兒了,不知道家長滿村子找你們嘛。”那個“壞人”把兩個小屁孩扔到了屋子裏。
“我們完蛋了,我們被‘壞人’抓了。”小楊如雪看著略顯鎮靜的小徐佩喬,心裏非常緊張害怕。
“……”還沒等小徐佩喬回話,小徐佩喬就被那個“壞人”拎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你這個壞蛋!我討厭你!”
“壞蛋?我是你老爸,我今天非要教訓教訓你。”
老爸?難道那個男人就是小徐佩喬那個酒鬼老爸?小楊如雪現在才搞清楚狀況。但是伴隨著她開竅的片刻,隔壁房間裏傳出來一陣皮帶抽打的聲音。而伴隨著皮帶聲,是小楊如雪呼天搶地般的哭叫。她簡直要嚇壞了,也隻有這種哭聲才能掩蓋住皮帶與屁股親密接觸的輕吻聲。
“徐爸爸,不要打了,不要打……不要……”小楊如雪在房間裏使勁地敲著門。但是隔壁的皮帶聲卻越來越強烈,而小徐佩喬則一聲都沒有哭。
等徐爸爸打累之後,也可能是皮帶的哀嚎讓他有些不忍心了吧。隻是,小徐佩喬看他的眼神那麽的可怕,就如同一口昏暗的枯井。
“你爸爸好可惡……”小楊如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此時趴在床上的小徐佩喬,她也在盡量低選擇這合適的形容詞。從“可惡”、“殘忍”和“無情”中,她選擇著最具有人性的一個詞。
“對不起,他打你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我都……我都……”因為剛才的哭喊,小楊如雪聲音已經有些沙啞。
小徐佩喬在聽到在挨打的時候都沒有哭,卻因為小楊如雪安慰似的撫摸著她的頭的時候眼淚一下子掉落下來。而伴隨著垂落眼淚的是一句極為冰冷的話,配合著那可憐的眼神。
“我長大一定要殺了他!”
chapter033
擦肩而過再回首5
“你不是在日本嗎?為什麽現在回來了?”宮崎如雪好奇地問道,畢竟從她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徐佩喬。隻是這次父母的逼婚,那種緊迫感下,無能為力的她卻看到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回答。她要找她!
“我爸爸去世了,我回來給他料理後事。”徐佩喬這時候冷笑了一聲,好像多年謀劃的計劃終於完成了,又好像那份恩怨隨著爸爸閉眼的刹那都煙消雲散。
“那你……”宮崎如雪本來打算說“節哀順變”的,但是此時徐佩喬的表情卻沒有一丁點兒地哀傷。
“我說過的,我長大了要殺了他。可是,還沒等到我把他殺了,他就自己先走了。那天我看到他的遺體,感覺他就是一個可憐的老人。白發蒼蒼,雙眼緊閉。讓我根本不敢想象這是曾經那麽暴力的他。也根本不敢想象,那個他就這樣離開了……”夏目佩喬說著,說著,整個眼眶就紅了。
宮崎如雪在一旁看著,罔顧隨風而過的雀鳥銜來的那些往事,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徐佩喬(夏目佩喬)哭……
——————————————
那天晚上,楊如雪帶著徐佩喬來到了自己的家。
徐佩喬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家庭氛圍,在溫暖的毯子裏包裹的是泛著清香的驅蚊水的味道。徐佩喬甚至能在楊媽媽用蒲扇為自己扇風的時候感覺到那一種自然的體香,如果說那就是媽媽的味道的話,徐佩喬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楊媽媽在床頭幫兩個玩累的小姑娘整理枕頭,徐佩喬能夠感覺到楊媽媽柔軟的胸輕輕貼著自己的臉,那種散發著乳香的親昵確實久違。
徐佩喬甚至不知主地哭了,把那些許的淚留在了這位母親的身上。
“你媽媽真好。”徐佩喬根本不知道楊如雪睡沒睡著就這樣望著被裝飾成海底世界樣子的天花板說著。
楊如雪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不能夠平穩,徐佩喬的羨慕話語她聽得真切。卻不了解其中的含義,直到第二天,楊如雪才知道了關於徐佩喬媽媽的事情。
早上的飯香讓徐佩喬一下子以為到了天堂,甚至驚醒。最起碼她在家裏的時候都是在爸爸的怒吼中被拖起來,根本沒有溫柔的媽媽在一旁不厭其煩地說著“小懶蟲,要遲到了”。在自己的家裏,作為“懶蟲”根本不是可愛的理由,隻能說你又欠揍了。
“早上好。”楊如雪對徐佩喬打了個招呼,翻身又睡了過去。隻能讓徐佩喬沉醉在她酣睡的神情中,那麽久違的安逸,多麽渴求啊。
徐佩喬看到楊媽媽的樣子,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以後自己也要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非常強烈的愛,愛得深沉,愛的熱烈。
“鳥蛋需要孵化多久才可以啊?”徐佩喬在教室幫孵化器換電池的時候,楊如雪總是忍不住問道。
“應該快了,小鳥快要出來了。”徐佩喬實在是不耐煩了,她一直在做著“噓——”的動作,隻是希望楊如雪小聲一點兒。她知道楊如雪的話嘮根本就是“不治之症”。
“我從書上讀到過,小鳥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會被認為是它媽媽。等小鳥孵化出來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在這裏吧。這樣,小鳥就會有兩個媽媽了。”楊如雪一臉稚嫩的感覺,真的不知道做了媽媽是怎樣的。
“咦?不對呀,怎麽可能有兩個媽媽呢?兩個女孩子不可以結婚啊。”楊如雪反駁著自己剛才的話,雙手拄在桌子上,眼睛卻緊盯著窗外,生怕這兩隻小鳥被同學們發現。
而此時的窗外,隻有那一秒陽光的燦爛夾雜在星星點點般的地上,跟隨著樹葉間的間隙跳動著。
“怎麽不可以,我們都可以當小鳥的媽媽。”徐佩喬往窗外瞥了一眼,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小鳥會因為外界的因素而使孵化受到影響。最直接的就是那群班裏那群熊孩子。
“可是,總不能兩個女孩子結婚吧。”楊如雪問出了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最起碼現在對於兩個接受外界事物的女孩子來講,這種現象還沒有存儲進兩人腦內的數據庫,也就無法從言語中調動出任何支持性的言論。
隻是,她們能感覺到這種說法是與現在社會現象相悖的。以至於在這個問題之後是沉默的三十七秒鍾,靜置的三十七秒鍾,在純潔的眼眸與偷窺的陽光中經曆著人生中最為深刻的思考,最起碼現在來講。
“也對哦,但是我跟你講,我最恨男人了。蠻橫霸道粗魯,最起碼我現在看到的是這樣。”
徐佩喬提到“男人”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酗酒的老爸,總是喜歡用皮帶抽自己的老爸。她關於男人的任何印象都是處於煙霧繚繞或者酒氣之中,散發著一股難以擺脫的莫名其妙的高傲與特權。
楊如雪卻對這種絕對性的言論沒有做出過多的評價,她接觸的男人還是很溫柔的,就像是自己老爸一樣。從來都很嗬護自己和媽媽。隻是,她覺得爸爸媽媽一樣好,在此時就衍生成男人女人一樣好。
“那你以後就嫁給女孩子吧,沒有什麽不可以的。”楊如雪這樣說著。
“那你要娶我嗎?”徐佩喬的心靈就如同一艘亟待擱淺的船,當初隻是為了尋找一份寄托的港灣,現在卻無能為力。她在孤獨與期望中潛遊,隻是希望能夠把最為信任的朋友當成自己心靈的救命稻草。
“我才不要娶你!”楊如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口回絕,她很難再去回想方才到底是什麽觸碰到了自己的底線。
楊如雪脫口而出的話帶來了另外的一個沉默,這次已經沉默到兩人都看著鳥窩中的蛋,避免眼神的交叉。
“……”
“我要嫁給你!”
在這種心智朦朧的年紀最需要的就是保持著對任何美好事物的一顆初心,保持接受的初心。不管那些未知事物對於整個社會來講是怎樣的,需要記住的是,她們需要在最純潔的時候避免過多的沾染社會。純潔總是需要被玷汙方顯珍貴,但願她們不會承受太多苦難。
chapter034
擦肩而過再回首6 她走了
“你在日本住在哪裏啊?”楊如雪這時候終於轉到了正題,雖然此時的正題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有些對於過往的偏離。
“橫濱。”徐佩喬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配合著她下巴上的傷疤卻讓楊如雪在歲月的迷離中沒有迷途。
“你和母親住在一起?”楊如雪忍不住問道。
慢慢地,楊如雪與徐佩喬四目相接,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融化在了徐佩喬純潔的眼眸中,最後在沉溺中掙紮求生,卻隻能留下溢滿的淚湖。那天,她也是這樣,慢慢地在徐佩喬不知所蹤的身影中孤獨地咽下……
————————————
“雪雪,這是你一個朋友托我給你的,然後還附著一封信。”媽媽回來的時候,楊如雪正在房間裏寫作業。在聽到朋友的一刹那,楊如雪瞬間想到了那個人。那個在自己生命中毫不遲疑的角色。
楊如雪抬頭朝著門外看去,卻看到媽媽手中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分明能看到那是一個鳥窩。
楊如雪邊往外走,邊想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徐佩喬要把鳥窩送到自己這裏。她可是從來都不讓別人碰鳥窩的,哪怕是自己也隻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信?楊如雪的目光徑直繞在編織鳥窩裏兩顆孤零零的蛋,隻是最後跌倒在了那封信上。
楊如雪迫不及待卻又有些遲疑地打開信封,她不知道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隻是這裏麵可能是她最不期待打開的,隻是那是對於多年以後的“她”來講。
【如雪,我媽媽昨天回來了,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我要離開這裏了,我要去日本跟著媽媽一塊生活。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你幫我把那兩個鳥蛋孵化出來吧,再見了!】
這是一封信,楊如雪根本沒有心情去嘮叨徐佩喬沒有根據老師上課講的信件格式來寫。因為那堂課是在後天才上。而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卻是無法挽回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楊如雪雙手緊緊地抓在信紙上,那隻是一張泛著油漆味道的普通作業紙,對呀,很是普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那麽,它能夠承擔的起兩個人三十四天的友誼嗎?那麽沉重的友誼和莫名的情感……
楊如雪在看到信的一刹那,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隻是她逐漸模糊的眼淚強迫著自己看完信上的每一個字。知道最後奔湧而出的淚再也不去顧及強力阻攔的眼眶。
楊如雪看完信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倒在媽媽的懷裏,大聲地哭著。
“媽媽,我不要……我不……她走……”楊如雪的抽泣讓本應一貫而出的話語被迫中斷,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自主地顫動著。從酸酸的鼻尖貫穿全身的一種感覺,最後再回到鼻腔,隻是為了把這種情緒傳遞給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隻是為了讓那些旁觀的細胞原諒突然哭泣的眼睛,或者,給它一個哭泣理由另一種解釋。
楊如雪的小手攥在信紙上,分明能聽到此時被壓榨的字跡在一點點兒地哀嚎,訴說著那晚徐佩喬是怎樣含著淚匆匆寫下這封信的。在這封信的背後卻是隱藏著一個場景,那就是徐佩喬沒有選擇寫信而是與楊如雪當麵告別,兩個人的哭喊卻抵不過最終被拉開的命運與海。
這封信是徐佩喬放棄了見楊如雪最後一麵才攢成的,因為她不想最後記憶中的楊如雪是一個哭成淚人的形象。最起碼,那個話癆鬼要一直快樂下去啊。
楊如雪忽略了信的最後一句,是徐佩喬在把信交給楊如雪媽媽的時候匆忙填寫上的,所以隻是呈現在了信紙的背麵,被層層折疊的壓痕所掩蓋。
【如雪,能答應我不哭嗎? 】
“媽媽,她走了……”楊如雪在哭泣的中途停止。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徐佩喬會這樣離開自己,一聲不吭的。她們是朋友啊!她說過長大後會娶我的,她不是一個食言的人,媽媽說過小孩子不可以撒謊的。我不信,徐佩喬不會撒謊的。楊如雪朝著門外跑去。
也許,這種離開根本算不得離別,就在楊如雪此時的心裏都在默默地想著,徐佩喬過一會兒就會回來。或許明天,就會背著書包來學校,找自己要那兩個鳥蛋。
你能想象兒時最真心的朋友在自己不知情地情況下跑去了遠方的不知道哪裏,自己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那種感覺嗎?你能想象飛速狂奔到她家門前卻看到人去樓空,隻有罪惡釀造者的酒鬼的身影那種失落嗎?你能想象一個僅僅七歲的小孩子在門前瘋狂地砸門卻無能為力地哭嚎的無奈嗎?
楊如雪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分別。她手中攥著的信紙越來越緊,幾乎要嵌入自己的皮膚中,滲透著、吮吸著自己因為激動而燥熱後逐漸冷卻的血液。
徐佩喬的家在西街,楊如雪的家在東街。有一條小路是連接兩家最近的,楊如雪最近才發現的。隻是那條路,從那時以後,楊如雪再也沒有走過。
那條最近的路,連接的是每天十分鍾的期待與心跳。而現在伴隨著孤零零的院落和長草的屋簷,卻隻剩下楊如雪那小小的背影,沉默地一句話都醞釀不出。
從西街回到東街,楊如雪整整走了兩個小時。
一句話也沒有,頭也沒抬。
……
“雪雪,怎麽了?趕緊出來吃飯吧,飯菜要涼了。”媽媽在外麵做好了噴香的南瓜粥和肉包子,楊如雪最愛吃的飯菜。但是,為什麽偏偏要這個時候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