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然後握著的手緊了緊,荊蔚最後看了他一眼,站起來,走出去。
剩下阮雲開張著嘴一臉呆滯地坐在那。
他啥意思?老荊他啥意思?就這麽扔下我跑了?不是,我們來這幹嘛來這?哦對,這些書裏可能有先帝駕崩,修竹遇襲那段歲月的真是記載,對對,快翻翻看……
一分鍾後。
“可是老荊怎麽就這麽走了呢?!”阮雲開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中午去食堂吃飯,一眼望去全是誰和誰一桌誰和誰一桌,隻有他是落單的。
阮雲開低著頭拿著公用飯盒去打飯菜。
“這個、這個,嗯,這個。”
周圍的人跟見了鬼似的看著他,竊竊私語。
“你看到阮雲開點什麽了嗎?”
“看……看到了……”
“我靠崔達你幹嘛掐我?”
“你快看阮雲開的飯盆!他是不是中邪了!”
“阮大人靈魂出竅了吧,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點了什麽嗎!真見鬼!”
“我是不是瞎了,王林你掐我一下……”
食堂大媽也震驚地瞧著他,看他沒有要改變心意的樣子,抹了抹冷汗,顫顫巍巍拿著勺子盛了指定的菜,又哆哆嗦嗦放到他盤子裏。
阮雲開依舊低著頭,晃晃悠悠飄走了。
夥食很好,可是食不知味。
“哎?阮大人!”孫城曉看到他一個人吃飯,湊了過來,“你家荊穀主呢?”
“走了。”
“走了?!”孫城曉難以置信,“去哪了怎麽拋下你一個人走了?這不科學!渣攻啊渣攻……”
阮雲開沒理她,扒拉著米飯,思緒又飄遠了。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拿去扔了,你聽好了,不管是悲痛欲絕也好,心塞糾結也好,還是別的什麽,肚子都會餓的,不好好吃飯腦子也不會好好思考。” 那天在修竹的涼亭裏他還那樣訓自己來著,轉眼卻沒人影了。
強打起精神往嘴裏塞飯菜,孫城曉看他這模樣,不像吃飯倒像是在吞□□一樣勉強,扮了個鬼臉躲一邊去了。
她一走,呂尚邢又來了。阮雲開皺眉,這些人怎麽回事,真煩!他忘了就在剛才他還落寞地想著隻有自己是落單的。
“阮大人有心事啊?”呂尚邢的盤子裏兩葷一素一湯,搭配均衡,此時已被解決了大半,看得出來胃口很好。
瞧瞧自己的……洋蔥炒肉絲、南瓜、洋蔥炒肉絲……等等!怎麽會有洋蔥的?!哎?兩個洋蔥???
阮雲開快哭了,這怎麽吃嘛!洋蔥可是自己平時絕對不碰的東西,還兩個?還重複?!
再等等!他還吃了?靠!
這邊表情變化如調色盤也是引起了對麵的注意。
“咦,阮大人不是不吃洋蔥的嗎?我看你這不但吃了而且還吃的不少喲,難道三王府親信們口耳相傳的都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阮雲開是真不吃洋蔥,他不算挑食,但有兩樣食物是絕對忌口的,一樣是洋蔥,還有一樣是醋。沒為什麽,就是吃不慣覺得難吃而已。
但是今天,他根本沒發現點了這個菜啊,居然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
荊蔚不在,他連點菜都點不好。
“尚邢。”一個身穿玄色衣袍身材魁梧高挑的中年男人走到他們桌邊,“早上沒吃雞蛋對不對,把這個荷包蛋吃了。”
林光,兵部軍師頭把交椅。
“好啊。”呂尚邢笑眯眯把嘴遞過去,就著那人的筷子咬了一大口,滿足地咂了咂嘴。
阮雲開默默握緊了拳頭,秀恩愛!無恥!不要臉!
兩人絲毫沒有閃到他人的覺悟,索性坐到了一起玩起了你一口我一口你吃我的荷包蛋我吃你的小青菜這種把戲。
阮雲開憤怒不已,憤怒中又夾帶著濃濃的嫉妒。
要是荊蔚在身邊的話……
要是荊蔚在身邊,阮雲開是絕對不會用公共餐盤的,不管是在浮林穀還是皇宮,醫仙大大一直給他備著單獨用的愛心牌飯盒和筷子勺子,醫生嘛,那是特別講衛生的,更重要的是,兩人的飯盒還是情侶款的呢!
要是荊蔚在身邊,你們這不分你我的吃來吃去有毛大不了的,醫仙大大那是直接用喂的!我都不用動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酷炫得不得了!阮雲開也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種懶癌晚期行為竟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嫉妒之火直接燃燒到了腦內現場。
這會兒連小白蓮都站在阮雲開這邊,高舉著火把囔囔:“FFFFFFFFFF!”
小黃人不知從哪弄了副眼鏡,右手中指一推鏡架,頗有點衣冠禽獸搞科研的味道。“輔政大臣是美的,他身邊這個男人嘛……雖然很魁梧的樣子但身材肯定比不上荊蔚,屁股就沒荊蔚翹,皮膚太黑,沒少風吹日曬吧。”又摸出一副放大鏡,“不注重保養,毛孔粗大了點手粗糙了點……至於那方麵,看不出來,應該蠻厲害的,不過在阮大人心裏肯定是荊蔚最厲害。”
小白蓮:“呀殺殺殺殺殺!!!呀殺殺殺殺殺!!!Fire~Fire~Fire~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窩!!!”
小黃人:“別怕,燒了窩你可以寄住在我的香蕉上。”
要是荊蔚在的話,荷包蛋?我也愛吃荷包蛋啊,還是流心奶油的!哪像你們這個一般硬邦邦的一看就不是很好吃!
嗯,要是荊蔚在的話……
可是荊蔚不在。
於是所有的嫉妒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變成了酸溜溜的無奈,阮雲開塌下了肩,把剩菜剩飯往垃圾桶裏一倒,走出了香氣繚繞熱鬧非凡的食堂。
“看,果然還是不能吃洋蔥吧!”有人唏噓。
晚上躺在床上,眼前全是荊蔚臨走前那一眼,在這樣月色如銀的夜晚回想起來,當得起“情深似海”四個字。
愛上一個人容易嗎?容易;愛上一個人不久就能有那樣深的感情可能嗎,可能。那之後呢,這份愛的壽命有多長?阮雲開不知道。他緩緩撫摸過身邊另一半床單,想象那個人還在。
“你在寫些什麽!”
秦鍾離無語地看著這個從自己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跟著的謀士,這人最近不正常,泡茶的時候茶葉放了整整半杯,讓他磨墨能磨幾個時辰,派去協助盤點軍餉結果戶部的人屁滾尿流地跑來上奏說阮大人可能是鬼上身了拿著個小元寶傻兮兮地盯著看了半天屁股都沒挪一下,臉上帶著詭異之極的幸福笑容。最後秦鍾離忍無可忍隻好把他召回到自己身邊打雜,連帶著那個戶部工作人員因為口不擇言的“鬼上身”言論犯了惑亂人心之罪被罰了半個月俸祿。
剛才秦鍾離讓阮雲開代擬聖旨,完了一看: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秦鍾離很不爽,你說這要是寫給他的也就算了,畢竟玉樹臨風如朕,手握萬裏江山頭枕榮華富貴,這小謀士因為對自己仰慕崇拜而控製不住情感流露寫詩傳情,這也就罷了,值得原諒,應該原諒,必須原諒。
問題是他不是啊!日日思君不見,這能是秦鍾離嗎,人家皇上天天在他麵前晃呢!
這叫什麽,這叫視而不見啊!在皇上麵前想別的男人,這要放在後宮是要被砍頭的!雖然秦鍾離沒有後宮。
更過分的是,阮雲開這種“活在另一個世界”的精神狀況已經持續整整一個月了。
最後秦鍾離沒辦法,給他放了長假,什麽時候複職也沒說,阮雲開也沒問。
這天,蘇端下班後去了後花園,那裏有好幾個秋千,是最近秦鍾離命人新裝的,一開始蘇端還鄙夷這都是小孩子家家玩的,結果有一天坐上去之後發現還挺能放鬆疲勞了一天的神經的,遂喜歡上了這充滿童趣的玩意兒。
今天,他和往常一樣一邊打哈欠一邊慢步跺過去,遠遠地就聽到一個幽怨的男聲竊竊私語。
蘇端腳步一頓,猛甩了甩頭,困意瞬間沒了,這大晚上的,後花園,在夜風中搖晃不止的秋千、幽怨的男聲……蘇端毛骨悚然,但恐懼有多大,好奇心就有多大,蘇端從石子路邊的柳樹下尋摸了跟木棍,壯著膽子上去一探究竟。
待他躡手躡腳走近了,隻見朦朧的月光下,一個黑色背影貓在秋千裏摳著腳丫。蘇端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了些,不是一襲白衣,應該不是鬼吧?還摳腳丫呢,有這麽閑的鬼嗎不去嚇人跑來摳腳丫?
隻見那黑色背影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什麽“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什麽“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兩手指頭捏住書頁,翻了翻,又是:“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這是在……對月吟詩?這誰啊大晚上不睡覺擾人清夢。蘇端手舉木棍又悄咪咪湊近了些想看清這是哪個部門的家夥,要是官職低點的他還可以教育教育,畢竟他也算是三朝元老,秦鍾離上位後也仍是把他帶在身邊。
可是這背對著,他也不好直接跑正麵去,那不暴露了麽,走近走遠折騰了半天,這人沒瞧清楚,手裏的書倒是有了個大概。
在黑色背影又一次啪嗒合上書對月背誦的空檔兒,封麵上那鬥大的幾個字落入蘇端瞪大了的眼——
《情詩大全》。還有行副標題:戀人,你在何方。
看來這男官思春了,都快冬天了還思春,蘇端不解,當然就算放在百花齊放的春天他也是不懂的,他沒那個功能了早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