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想要的東西 “你也猜到他們想做什麽了……
明夏對白矖最初的印象, 是九霄記憶中那個雙眼明亮的白衣少年。他走過草灘，伸手抱起了還是雛鳥的九霄, 對它說：“跟我走吧。你快點兒長大, 給我當坐騎。咱們也去除魔衛道，匡扶正義。”
第二次見到他, 仍然是在九霄的記憶裏。他眼睛裏明亮的光華已經變得暗淡, 他對九霄說：“這一次出征, 我可能回不來了。”
再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在爾蜪的故事裏。故事裏的白矖已經不再是那個一心想要匡扶正義的少年。他有自己的山寨, 有追隨他的手下, 他與其他的大妖明爭暗鬥，有無數的敵人, 甚至與陪伴許久的九霄也翻臉成仇。
他隱姓埋名，意懶心灰的跟隨爾蜪回到了蜪族的領地, 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
最後一次，也是最近一次見到他，是在明夏自己的意識中。他跟隨被他殺死的訛獸的一抹殘魂回到了沙漠中的某一座綠洲，在那裏, 白矖收起了訛獸一縷魂識, 然後他抬起頭看到了明夏。
明夏認識他許久了, 但這一次卻是他與白矖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照麵。
這時候的白矖與他曾經見過的、在別人故事裏聽說過的樣子都不同。他沉默寡言, 喜怒不形於色，那些曾經閃耀在他雙眼之中的光彩，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在他們身後的沙丘上, 出現了畢老和劉恩正等人的身影。
與南江的巡夜小隊同一時段巡邏的，還有一支由特勤人員組成的巡邏小隊。他們發現了這邊出現的異樣，連忙跑回去報信。
青檀也覺得他們來的正好，否則同樣的話他說不定還得再說第二遍、第三遍。
畢老得知坐在青檀身旁的青年是“靈山十巫”中的巫羅，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了，還當著大家的麵十分恭敬的衝著他行了個大禮，其恭敬的程度，就差五體投地磕一下了。
明夏，“……”
眾人，“……”
明夏開始檢討自己，剛才對著巫羅行禮的時候是不是太不鄭重了？
巫羅像是看穿了大家的想法，笑微微的解釋了一句，“我曾與他有恩。旁人無需如此。”
畢老還是一副感激的不行，恨不能再行幾個大禮的表情，“當年那場瘟疫，若不是有大巫出麵救治百姓，還不知會死多少人。大巫，您功德無量。”
巫羅依然是一副淡定的表情，“我是巫醫，救治百姓乃是分內之事，不必多言。”
畢老這才恭恭敬敬的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劉恩正和梧桐等人雖然還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能感覺大家正在討論的事情非同尋常，於是一個個都規矩的不行，簡直像小學生上課似的。
明夏把剛才他們交談的內容長話短說給他們做了個介紹，“剛才青檀說到西區陣眼裏封印的是白矖，而白矖的封印早在十年前就打開了。”
畢老也吃了一驚，“青檀，這話可有根據？”
從青檀和畢老的神情來看，他們之前也是認識的。至少聽他們說話就不會有那種畢恭畢敬的有禮卻有些生疏的感覺。
“這話要怎麽說呢。”青檀想了想，“西山大陣不是現在才出問題，遠的不說，就說陣外的堯洲市，妖怪們養活了多少人類家族？”
眾人啞然。
“這些妖族與人類到底是怎麽勾結的？”青檀問畢老，“按理說，有大陣在，有封印在，這些被判有罪的大妖是無法與外麵的世界有接觸的。”
畢老和南江等人的臉色都有些悻悻。其實大陣有問題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很多問題是隨著天災出現的，比如放出羅羅鳥和水虺的地震，這樣的錯漏修補起來就非常的麻煩，因為能量失衡牽連的範圍實在太廣了。
還有在西山大陣這個神秘的空間，它的界限是非常寬廣的，僅僅是日常維護就是一項極其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青檀兩道英挺的長眉微微皺起，“剛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也十分詫異，於是特意安排人去查，結果發現，西山大陣裏可不止一處的封印發生了鬆動現象。有些更是已經完全打開了。”
參與過蠱雕事件的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雕王的封印之上出現的裂紋。之前大家都以為是年深日久，封印的能量結構發生了變化的緣故，原來是另有玄機。
青檀又說：“西區的封印特殊，防守也更為嚴密，我也是近些年才打聽到了白矖被封印在西區的消息。至於他的封印早已打開，也是最近才證實的。你們想想，他的封印早已打開，以他的能力，有無數種辦法能夠離開這裏，他為什麽不走？”
明夏連忙提問，“他的封印是怎麽打開的？”
青檀看到明夏著急的樣子就想逗逗他，但此刻場合不對，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南隊長，隻好遺憾的把心裏那點兒惡趣味收起來，一板一眼的回答他，“因為組成封印的能量係統被破壞了，被另外的一種強大的能量吸收、中和、消弭於無形。”
畢老哆哆嗦嗦的舉手發言，“點睛石？！”
巫羅和青檀一起望向畢老，然後青檀點了點頭說：“對，我派去調查的人確實發現了用完的點睛石的碎末。”
巫羅沉吟，“這東西多少年都沒有在人界出現過了。我還以為世間再無此物。”
南江想起之前老旱柳提供的消息，“是鸞和鳳帶來的。”
巫羅忙問他，“確定嗎？”
南江給他們講了綠洲裏那株生長在湖邊的老旱柳，和老旱柳聽到的對話，“對話裏並沒有說他們從哪裏弄來的。”
巫羅苦笑，“人類的世界裏是沒有這東西的。點睛石，是產自妖界的一種特殊的礦石，蘊含豐富的能量。在妖界，也是各大家族爭相收集的寶物。”
“他們是從妖界帶來的？”明夏覺得不可思議，“一直藏到現在？”
青檀就喜歡看他一驚一乍的小表情，不由得一笑，“倒不是一直藏著，而是鸞鳳兩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先時追隨朱雀，後來又背信棄義去追隨女媧，萬妖之戰的時候也沒少瞎折騰。你們大概不知道，他們兩族也一直被封印著。”
這一點，明夏還真不知道。他入職時間有限，西山大陣裏封印的妖族還沒認全呢。
青檀又說：“這兩族也就是小人心性，作惡倒還有限。因此早在百年前就被釋放了。我猜他們手中的點睛石應該一直藏於某地，直到被釋放之後，才重新取出了這些點睛石。現在看來，就算重獲自由了，有的人也依然不安分。”
青檀說著，忽然住了口，然後神色莫測的望著遠處在漸漸亮起的晨光中依然醒目的能量牆，自言自語，“難怪有種眼熟的感覺呢。”
旁人沒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巫羅是清楚的，便也點頭，“確實。”
青檀對明夏說：“你還記得雕王的封印嗎？我當時還……嗯，還不得自由，五感也受限，但隱隱約約也是有些感覺的。如今再看這個，說不定當初雕王封印外圍的能量牆，與眼下這個是一樣的。”
明夏精神一振，“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能量牆這東西知道人少，第六組的資料庫裏相關記載也不多。”
青檀說：“點睛石在這個世界少之又少，你們不清楚也是正常的。至少這個能量牆就是靠著點睛石的能量建立起來的。”
明夏恍然，難怪能量牆給人的感覺與妖怪們的力量有相似之處，但又有所不同。
青丘窩在青檀懷裏聽了半天也沒聽到重點，忍不住伸出爪子撥拉撥拉青檀的胳膊，“師兄，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們在西區的？”
青檀低下頭捏捏他的肥爪子，“自從知道白矖的封印被打開，我就覺得事情不妙。你們想，他的封印都打開這麽久了，卻還一直窩在這裏不聲不響的，他是要做什麽？我就讓人摸進西區來，想探探這人的動靜。”
聽了這話，第六組的人都在想這大陣是真不中用了。既然外麵的人想進就能進，可見裏麵的人想出來也不是沒辦法。至於當初靠著地震的機會竄出來的羅羅鳥與水虺，反而是最蠢笨窩囊的。
“我查白矖，自然也就留意到了西山大陣的種種動靜。”青檀說：“北峰最活躍的美人鬆，南峰的過陰兵和長蛇一族，這都是老實了多少年的家夥，現在也開始到處亂竄了。或者說，它們憋了多少年，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終於忍不住要跟白矖結盟，聽他調遣了。”
畢老忍不住問他，“它們可是把大陣裏的妖族都聯絡到了？”
青檀點點頭，“據我所知，也有一些妖族對這種結盟並沒有興趣。不過，西山大陣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亡命之徒。沒見一崖、諸懷、傲因……這些家夥都湊到一起去了麽。”他抬頭望著畢老，“你也猜到他們想做什麽了吧？”
畢老一把年紀了，被他這麽一問，神情竟有些驚恐，“這隻是我的猜想……”
青檀歎了口氣，“您老是心懷善念，所以猜到了也仍然不敢相信吧？”
畢老一副無法接受事實的頹喪模樣，“這怎麽能是真的呢？這個世界……畢竟生活了這麽久了……”
南江明夏等人俱是一頭霧水，隻依稀聽出妖怪們要做的事，極有可能是要破壞這個人類的世界。
青丘性子急，忍不住又撥拉他師兄，“他們要做什麽？”
青檀說：“我估計著……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岔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覺得，他們是想打開當初女媧來人界的那條通道。”
一群人都聽傻了。
明夏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南江，再看看一旁的畢老劉恩正等人，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而周圍的人也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青檀又說：“要說起打通這條傳送陣，還需要滿足很多稀奇古怪的條件呢。比如明夏，你就要小心了。”
明夏腦海中電光火石的一閃，想起了訛獸來騙他的事。阿誕當時說想得到他身上的一樣東西。雖然訛獸慣會花言巧語，但明夏卻覺得這句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明夏結結巴巴的問青檀，“他們是想要我身上的什麽東西吧？”
青檀點點頭說：“他們想要的是……朱雀的一滴心頭血。而明家的血脈被九霄壓製了上千年，簡直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損耗。所以說明夏，你身體裏流淌的，是最純正的朱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