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一粒棋子 “第六組真是寬待自己的友軍……
最純正的朱雀血脈。
這幾個字聽在明夏耳中, 卻有種不寒而栗之感，“就是說, 九霄所做的事, 是從很早之前就有預謀的？”
明夏的腦海中有些混亂，“不, 不止是朱雀一族的事……從很久以前, 大妖們剛剛開始遭到鎮妖司的打壓的時候, 他們就開始布局了？”
青檀的表情也有些沉痛，“聽起來雖有些不可思議, 但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南江握了握明夏的手, 又悄悄放開，“妖族初來人界的時候, 並沒有遭到什麽反抗，那時候他們就是人界的神, 擁有最為強大的力量。但是隨著四大神獸與人類結盟，他們的能力開始受到牽製。再後來女媧不見了，妖族們開始起內訌，再加上緝妖師的崛起……這個時候他們就有打開通道的計劃了吧？”
青檀也說不好, 但他覺得事實就是如此。想當初, 妖族就是為了自由的活著才大費周章打通了人妖兩界的通道, 難道他們會樂意在人界被關起來？肯定是一嗅到不妙的氣息, 立刻就著手準備反擊了。不過是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功，就被鎮妖司一個一個彈壓下去，想法子封印了起來。
“被關起來了, 就更加不甘心。”巫羅在一旁慢條斯理的說：“這事兒籌劃了這麽久，於他們而言，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話說的大家心裏都沉甸甸的。
人妖之間的通道第一次打通，是女媧帶著一夥子妖怪來人類的世界開疆辟土。這種行為本質上是一種高文明宇宙對於低文明宇宙的侵略。隻不過他們倚仗的不是更高級的科技與文明，而是體力與掌控能量的技術。
他們在人類的世界裏吃吃喝喝，又彼此爭奪資源，把個好好的人類世界變成了妖族的屠宰場。
想想萬妖混戰期間人世間的慘狀吧。
若不是緝妖師的崛起，誰知道如今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模樣？！
如今，這些家夥竟然還想再一次打開這條通道？！
眾人越想，越是覺得肺都要氣炸了！
青檀倒是坦然從容，不急不躁，“我這次來，除了給大家帶來這些幫手，還帶來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一夥人瞪著眼睛看著他，都不相信還能有更不好的消息。
青檀說：“我帶這些手下先一步過來，後麵還有十幾輛車，載著一些可能要用的東西……他們進來的時候，遇到了鸞和鳳……話說這兩族怎麽總好的跟一族似的？”
這個問題，巫羅也回答不了。
“約莫就是臭味相投吧。”青檀自問自答，對大家說：“你們知道它們是做什麽的嗎？它們是去炸毀青銅關的。”
這是一個再讓人想不到的消息，一下子就把南江他們給炸醒了。
“青銅關礙什麽事兒了？”南江詫異，這些妖怪要想攪和得大陣裏一團亂，也該去炸一號峰啊。一號峰一炸，第六組駐紮在大陣裏的工作人員彼此接應不上，大陣裏的妖怪們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青檀一副“就知道你們猜不到”的表情，“我手下的人進青銅關的時候，跟鸞鳳兩族的人狹路相逢，打了一架，打完了各自趕路。不過我手下有個叫鳳鳴的人，他是鳳族出身，以前沒少跟鳳族的敗類們打交道，總覺得鸞鳳兩族的人出現在那裏有些不同尋常，就繞回去看了看。”
“總之，鳳鳴帶著人回去的時候，青銅關已經被炸了。”青檀說著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紙包，遞給了畢老，“您看看，是不是點睛石。”
畢老還處於被震懵了，沒回過神來的狀態。明夏替他接過了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有點兒像香灰，離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有點兒像茶葉的味道。
明夏看不出什麽，就直接遞給了畢老。畢老仔細看看，又湊近了聞聞味道，點頭說：“是點睛石。”
青檀見明夏神色仍有些懵懂，便解釋說：“他們算計青銅關，是為了阻止第六組的援軍進西區。”
明夏反問他，“那這些家夥怎麽出去？”
青檀思索了一下，“或許有什麽他們知道，但是我們不知道的通道吧。”
在明夏的認知當中，西山大陣就是一個極其複雜的能量係統，青檀所說的炸，應該就是利用點睛石所蘊含的能量，破壞掉青銅關的這個小係統，進而斬斷了由西山大陣東側進入西區的路徑。
南江倒不擔心出去的問題，他記得梧桐和他的手下都是從那條與諸懷山穀相通的裂穀進來的，可見他們想出去還是有法子的。問題隻是第六組的人是不是知道諸懷山穀這條路？如果援軍始終不能進來，他們又該怎麽做？
南江發了會兒愁，突然反應過來，“十幾輛車……裝著什麽東西？”
青檀挑眉，“你猜。”
南江，“……”
青檀才要笑，一轉頭見明夏一臉“你真幼稚”的表情看著他，再一低頭，見青丘也瞪著眼睛，好像不能相信他這位師兄會說出這樣的話。
“開玩笑，開玩笑。”青檀幹咳了兩聲，“我這次帶進來這麽多人，妖族的同伴還能忍忍，人類總得吃吃喝喝對吧？再有就是要跟白矖一崖這樣的家夥作對，怎麽能赤手空拳就來呢？”
南江激動地搓搓手，“這個……我們來談談合作吧？”
青檀高深莫測的一笑。
巫羅在旁邊咳嗽一聲，“說正事！”
青檀的表情立刻變得正經了，他指了指晨光中已經黯淡下去的能量牆，“他們擋著這個東西，是因為他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我覺得，一段時間內，他們沒心情理睬外麵的人。這就給了我們準備的時間。”
明夏想到了梧桐所說的坐標問題，“如果這個具體的地點還沒有確定的話，也難怪沒工夫來抓我了。”
他現在有種感覺，當初訛獸來找他，與其說是要抓他，倒不如說更像是訛獸自告奮勇，於是眾妖就放他出來摸摸底細。沒想到訛獸就那麽死了，於是大家定定神，決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辦完了之後，再來算計朱雀的心頭血。
青丘比較性急，忍不住追問青檀，“南江在問你怎麽合作。你雖然帶了好些人來，但這畢竟是我們第六組的工作呀！”
青檀嘴角一抽，在心裏罵了一句吃裏扒外。還會說“我們第六組”，這是啥意思喲，就差明著說他們這些剛來的是民間組織，不能幹涉第六組的工作，不能越俎代庖啦。
青丘的小聲音嫩嫩的，偏他又說的一本正經，聽的大家都想笑。
青檀很是無語的說：“我不是都說了嗎，人員調配都聽你們的。”說著瞟了懷裏的小狐狸一眼，“你是不是聾啊？”
青丘晃了晃尾巴，不以為意，“我這是職責所在……啊呀。”
原來是被青檀揪了一把尾巴。
青檀招手叫來一個身穿黑色運動服的青年，對南江說：“這是我的助手鳳鳴，人員的情況都是他經手的。讓他協助你。”
鳳鳴是一個看起來就十分幹練的青年，留著極短的平頭，眉眼清俊，跟南江說話帶著十足的客氣，對手下的人事都十分熟悉。提起那十幾輛車，每輛車上裝著什麽東西都如數家珍，一看就是慣常處理雜事且深得青檀信任的親信。
南江帶著幾個人跟鳳鳴走後，畢老就十分恭敬的向巫羅和青檀詢問西山封印的事。作為一個在老城區生活了很多年的奉公守法的妖族平民，畢老對於西山大陣是有著根深蒂固的信任的，結果突然間聽說原來妖怪們早就自己解開了封印。
畢老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青檀對畢老還是很客氣的，妖族雖然不大講究尊老愛幼什麽的，但畢老畢竟是有名的文化人，青檀自認是受過教育的妖，對於有學問的人（妖）還是會高看一眼的。
“我在木生界養傷的時候，看了不少巫羅的藏書，書中也有一些關於西山大陣的記載。”青檀知道巫羅不愛說話，便將講解的工作主動攬到了自己身上，“其實，早在建起這個大陣之前，妖族之間的爭鬥就已經很厲害了。女媧行蹤不明，當初跟隨她來到人界的那些家夥失去壓製，一個一個迫不及待的想出頭。”
“妖族鬥來鬥去，兩敗俱傷，彼此的能力都消磨得所剩無幾。這個時候恰逢緝妖師崛起，所以很多妖族到現在也認為緝妖師之所以壓製了那麽多大妖，都是因為時機搶得好，占了便宜。不過，不管怎麽說，袁天罡能布下這麽大的法陣，說他是有史以來能力最強大的緝妖師也不為過。”
明夏聽到這裏，心裏也想到了，袁天罡具有這樣可震懾天下群妖的能力，必然不是一位普通的人類。如果不是能力超群的大妖，必然就是血統上有什麽特異之處的強大的緝妖師。而且亂世之中，但凡能出頭的，無一不是久經曆練的沙場悍將。
袁天罡能在那個時代留下那樣的盛名，其能力心性又是何等驚人，明夏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跳都加快了。
“袁天罡布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成了的。”青檀說：“據說光是把這些定了罪的大妖一個一個封印進去，就陸陸續續花了很多年的時間，白矖差不多是最後一批落網的妖族。那時候他身邊還有不少忠心的屬下追隨，諸懷、鸞、鳳、水虺……”
“我和巫羅也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都懷疑白矖在落網之前就已經布置好了今日之事。甚至，他與九霄公然翻臉，也有可能是故意做戲給人看的。”
明夏心頭一震，“確定嗎？”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除非他們自己承認，否則想確定比登天還難呢。”青檀搖了搖頭說：“不過這麽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九霄因為投靠了鎮妖司，獲得了戴罪立功的機會。他雖然在戰鬥中妖丹破碎，但是他得到了自由。否則他哪裏有機會以那麽隱秘的方式去尋找朱雀的後人？”
眾人皆默然。
青檀又說：“而且他多少年來對明家後人做的這些事，鎮妖司也不是不知道。嚴格說起來，就算是老祖宗，這麽做也有些過分了吧？但鎮妖司始終沒放出什麽有用的屁，可見是對他這位萬妖之戰中的友軍網開一麵呢。”
明夏自己也懷疑過九霄這樣做到底符不符合第六組對妖族的規定，但第六組始終沒有幹涉過，甚至沒有公然表態，也確實很能說明問題了。
青檀有些可憐的摸摸明夏的腦袋，“第六組真是寬待自己的友軍呐。”
明夏沒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
巫羅也跟著歎了口氣，“我一早就覺得九霄這般做法實在太不尋常。每一次有明家的晚輩有能力覺醒的苗頭，他都會拚命壓製，不但試圖奪取身體的控製權，更要命的是他還會汲取這晚輩的能量來修補他自己的妖丹……這般做法，委實不像是拿明家的人當做自己的親人。所以，我也認為，九霄是白矖早在被封印之前，就在人類世界裏布下的一粒棋子。”
青檀點點頭，十分鄭重的對明夏說：“我想，九霄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守護住朱雀的血脈。一旦白矖召喚，他立刻就能提著你這個珍貴藏品去向他的主子獻殷勤。”
明夏，“……”
明夏曾經對封印九霄的事抱有愧疚，但那點兒愧疚也早就煙消雲散了。他甚至想著，等此間事了，他一定要再去一趟雕王的封印，請溫老師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檢查一遍，爭取把封印的每一道縫隙都堵上，讓它再結結實實的封上三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