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每逢Final胖三斤

  因為心裏藏著事,崔馨悅覺得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他回到了高中課堂,老師要求同學們拿出聽寫本聽寫書後的英語單詞和短語。毫無準備的崔馨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寫了很多超綱的詞匯。果不其然,課後被老師叫到班主任麵前批評說,不好好學習一定考不上好大學,考不上好大學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掙不到大錢,就娶不上媳婦,宛如一個死循環。


  夢裏的崔馨悅不服氣地回嘴,我早就大學畢業了,我都讀博了。


  然而夢裏的老師顯然段數更高,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教訓一個已經畢了業的學生有什麽不妥,反而輕蔑的表示:讀博有什麽用,不還是沒錢沒老婆嗎?你人生已經是個悲劇了,這回有機會,還不好好念書爭取換個活法?

  一個夢嚇得崔馨悅瞬間醒了過來,他揪著被子驚魂未定地坐起身,緩了緩神,才發現現在才剛剛早上五點多。


  身邊的周飛羽翻了個身,並沒有被他吵醒。


  被這樣喪心病狂的夢叫醒,神經粗壯如崔馨悅也沒辦法再睡個回籠覺了——他生怕夢裏的那個英語老師再追出來讓他把每個錯誤的單詞抄個二十遍。


  掐指一算,他從七歲上學算起,已經整整考了二十年的試上了二十年的學了。


  然而事實證明熟能生巧隻是一句廢話,二十年過去,他不但沒有成為從小就仰慕的那種學霸,反而對考試越來越像是耗子見了貓,還沒看見貓是什麽花色心態就已經崩的稀碎,恨不得馬上倒地四腳朝天地裝死。


  於是做飯就成了他轉移注意力的一個重要方式。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確認周飛羽沒被他吵醒,他將牙缸毛巾從臥室衛生間裏拿了出來,帶上臥室門,跑到廚房開始洗漱。洗漱前,他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雞蛋打進盆裏,倒了一小碗蛋糕粉和一勺玉米粉,撒上一把糖,一小撮鹽,一點點往盆裏加著牛奶。


  早上時間緊,他想烙幾個pancake(烤薄餅),當早餐吃完剩下的還能帶去實驗室當午餐吃。


  畢竟是期末考試的非常時期,別說自己做飯還是出去買飯了,崔馨悅就連吃東西都嫌耽誤複習時間。


  周飛羽翻了個身,胳膊自然地向床內一搭,卻撲了個空。


  他睜開眼,發現身邊沒人,床單也涼了,門外依稀可以聽到響動。起了床,出了房間,就看到睡眼惺忪頭發蓬亂的崔馨悅正咬著牙刷站在灶前煎薄餅。


  “怎麽起這麽早。”周飛羽睡得腦子有些昏沉,眯著眼睛,聲音沙啞。


  崔馨悅跑到水池邊將嘴裏的沫子吐了,漱完口,轉身關了火,將最後一個薄餅翻了麵,讓鍋裏的餘溫慢慢炕熟這張餅:“做了個噩夢,夢見考試就醒了。”


  聽到他的說辭,周飛羽皺起眉頭:“為什麽你這麽害怕考試,就是一個檢測而已。”


  “怎麽說呢。”崔馨悅將鍋裏的餅鏟起來摞在一邊的盤子上,盤子裏已經疊著之前做好的五六張薄餅,“考試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讓你認清自己的能力有限。”


  周飛羽一臉的不讚同:“我並不這樣覺得。”


  “這麽說吧,我去考試就像是人類和大自然鬥爭一樣,喊著人定勝天的口號殺過去,然後發現,嗯,天意難違。”他聳了聳肩,將一盤薄餅端到餐桌上,“你對一件事期望越高的時候,小小的差距就能造成很大的失望,然後我就被這樣一次一次的失望重複打擊了這麽多年……其實要承認自己並不適合一件事挺難的,但是我必須要承認,我可能真的不適合考試。”


  “沒有人是完美的。”周飛羽拉住他的手,覺得剛剛他臉上的苦笑看起來十分礙眼,“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最起碼你堅持下來了。”


  崔馨悅笑著親了他臉頰一下:“我想我也就剩堅持這一個優點了。”


  “怎麽可能。”周飛羽摸摸他的頭發,“明明做飯也很好吃。”


  “那你都這麽說了,我隻好堅持給你做飯了。”崔馨悅笑眯眯地拍了下他寬鬆的睡褲下挺翹的屁股,“不接著睡了就去刷牙,準備吃飯。”


  周飛羽本想接著由頭折騰他一下,但考慮到他今天任務重大,隻好不甘心地抱著他親了幾口才回到臥室。


  崔馨悅覺得周飛羽最近變得黏人了很多,有時候甚至像隻他新收養的寵物,甚至還沒有孫美麗矜持。


  他笑著搖了搖頭,洗淨了平底鍋,重新熱鍋倒油,將昨晚剩下的幾個餃子回鍋煎好。


  周飛羽一向不吃剩飯,這是崔馨悅給自己準備的早飯。


  洗了把米和綠豆一起扔進電飯鍋定好時間,等到晚上回家就有現成的綠豆粥喝。即使是喜愛烹飪,每天要做三頓飯的工作量也會讓人吃不消。而借助各種工具和電器達成的高效的安排,會使得兩人的生活效率提高不少。


  然而出乎崔馨悅意料的,他原本給自己準備的煎餃被周飛羽掃去了一大半。


  “某人不是說不吃剩飯的嗎?”崔馨悅不滿地用筷子戳著碗裏還剩一大半的混著老幹媽辣椒醬的醋,他原本為一盤煎餃準備的調料根本就沒用掉多少。


  周飛羽大言不慚,眼睛都不眨地喝著咖啡就著餃子:“這怎麽能算是剩飯呢?”


  崔馨悅無奈,又舍不得碗裏的調料,決定放棄正統的楓糖加薄餅的吃法,改用薄餅沾醋吃。


  ……有點詭異,但又甜又酸又辣的味道還算說得過去,配上手裏這杯周飛羽不知道都加了些什麽東西的養生飲品,恰到好處的令人喪失食欲。


  兩人一起分享了早飯邊一起出了門。


  其實崔馨悅多次聲明他可以自己開車去學校來著,這樣周飛羽也不用非要配合他的時間上下班。他知道周飛羽的公司是彈性工作製,隻要沒有特殊會議,每天十點左右到辦公室就可以,也不用打卡什麽的,但對方就是堅持每天接送他一起。


  於是周飛羽的同事們發現,他們的主管已經將工作時間提前到了和那些需要接送家裏的小孩子上下學的同事們一起抵達辦公室了。


  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總歸沒有幾個人能厚著臉皮比自己的上司晚到。於是沒過幾天整個樓層所有辦公室都變成了規規矩矩的朝九晚五的規律作息,這樣的改變讓以前飽受時差困擾,經常和分布失去聯係的總部倍感欣慰。


  大家紛紛猜測可能是總部新下達了什麽指示,或者是準備有什麽大動作才會在業務的淡季對員工的行為作出要求,再加上業內兩家大型企業剛剛完成了轟動的並購案,一時間各種道聽途說傳的沸沸揚揚。


  然而始作俑者周主管正沉迷於和已婚同事交流育兒心得,對自己引出的這些紛擾毫不知情。


  甚至有一次,他向一位金發女下屬谘詢了對市場上各種洗發護發產品的意見,害得同事們紛紛猜測他們公司的新的投資方向是不是和日化美容方向有關。


  崔馨悅正在辦公桌前做題,一邊緊張地啃著手裏的餅。


  他其實一點也不餓,但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一看書的時候嘴巴就停不下來,總想吃些什麽,不然大腦就會不停的向他發射饑餓的訊號。


  理論上人每天會收到這樣的神經信號成千上萬次,真正能夠經過大腦思考受到理性支配的也就是幾百次而已。


  但是理論和實際永遠存在著不可磨滅的差距。


  所以崔馨悅堅持認為,每到考試複習的時候,他神經發出的電信號肯定被大腦屏蔽了,使得進食變成了不可調控的條件反射。


  也就是說,他隻要一看書,就想吃東西,根本不取決於他本身是否饑餓,也不取決於吃下去的食物他是否喜歡,總而言之一句話,他根本管不住自己。


  這就是他在中學期間為何一直很好的維持著壯碩的體型的根本原因——考試太過密集,還沒等他把體重減下來,就又吃回去了。


  後來他試過用別的事情代替吃東西來緩解焦慮,比如喝水,比如出去跑步,比如練琴。


  然後他發現隻要是在壓力麵前,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極其容易上癮。要不是因為耽誤複習強行中止了情緒轉移實驗,他能在考試前陪著他媽把平時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五十六集肥皂劇認認真真刷一遍,並且還覺得從來沒幹過這麽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他的刀工就是有一次考試前練出來的,花了三天學會了切蓑衣黃瓜。


  思來想去隻有吃東西是最不耽誤複習的方式,所以這樣的減壓方法也被他無奈地保留了下來。


  但是這樣的方法也有弊端——就比如說他一個不愛吃鹹的人,有一次考前幹吃了四個鹹鴨蛋,齁得他考試的時候一門心思都是考完了要去喝水。


  等他啃完了帶來的幾張餅,手上的題也做了一半。餅吃完了,他開始啃以前放在辦公室裏的餅幹和巧克力,等到辦公室裏的食物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回家的時候。晚飯過後的幾個小時裏,一門心思做題的崔馨悅在不知不覺中啃光了周飛羽給他洗的一盆水果,包括半盆葡萄和半盆櫻桃還有一個橙子和兩個油桃。


  飯後去健身房跑步歸來的周飛羽進了門,驚訝地發現崔馨悅正準備給自己煎個牛排吃。


  見他表情木然雙眼無神的盯著鍋裏的一大塊肉,要不是確認他兩個小時前剛剛和自己一起吃了晚餐,吃的雖然不多但依照他平時的飯量也是足夠了,周飛羽會以為崔馨悅這個表情一定是屬於餓了三天的人才對。


  ……即時他還沒意識到這時的崔馨悅已經連續吃了一整天。


  鍋裏是一塊足足有一磅重的rib-eye(肋眼),正在鍋裏滋滋冒響。肥瘦相間的牛肉在高溫的炙烤下散發出摻雜著蛋白質的迷人焦香。


  聞見濃鬱的香味,周飛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崔馨悅一邊看著手裏的習題,一邊用手機倒計時。


  三公分厚的肋眼牛排,一麵煎一分半鍾,medium rare三分熟,兩麵成熟的牛肉配上中心一條略帶血色的半熟嫩肉,口感豐富,一切都剛剛好。


  但,時間不對。


  快要睡覺的時間吃下這麽一大塊肉,周飛羽下意識地想起了之前崔馨悅犯急性腸胃炎的那幕。


  不論如何,這塊肉是不能讓他吃到嘴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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