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在逼仄的空間裏紓解了一次,兩人決定還是回家繼續。
周飛羽探身從後排座位上抄起一件從幹洗店取回來還未來得及拆包的正裝外套,撕開罩在外麵的塑料袋,給崔馨悅披在身上,遮住他淩亂的衣衫。
“車座都弄髒了。”崔馨悅裹著大了一號的西裝,兩頰紅撲撲的,急急忙忙扯了兩張紙巾擦拭身下的真皮座椅,生怕時間長了汙跡浸入擦不掉。
“沒關係,周末我送去洗車。”夜間氣溫低,周飛羽生怕他著涼,拉開車門下了車,俯身為他將踢到兩處一樣一隻的鞋找齊穿好,“穿好襪子,別感冒了。”
“不要不要,會被別人看到。”崔馨悅聽他這麽說連忙搖頭,“而且這玩意兒幹了可難擦了,你忘了上次沒墊毛巾搞到沙發扶手上麵都是,用了洗滌劑把布料都搓掉色一大片,到現在那印子還在,幸好在角落裏不顯眼……”
他還真的就認認真真地討論起了家政專業問題,眼裏坦坦蕩蕩,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麽一樣自然,一點淫邪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周飛羽聽不下去了,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好了不要說了,擦掉就是了。”
……要不怎麽說生活就是雞毛蒜皮。
於是一時爽快過後的兩人又勾著腰開始打掃車內衛生,直到崔馨悅打著手機自帶的手電筒來回確認過痕跡已經徹底清理幹淨,才點頭同意回家。
結果沒走幾步,他又想起網購的包裹還放在門房的郵箱裏沒取。
“一定要現在取嗎?”周飛羽幾乎有點咬牙切齒了,“明天不行嗎?”
“我新買的一套餐盤,我盼了好幾天了。”崔馨悅甩著寬大的外衣袖子,踩平了鞋跟,趿拉著鞋踢踢踏踏地在夜靜無人的小區裏小跑起來,“我馬上就回來,很快的。”
“等等我,你又沒帶郵箱鑰匙。”周飛羽連忙加快腳步追上他,“你又買了什麽盤子?”
“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德國牌子,前幾天收到打折郵件,是一整套白色骨瓷的,超漂亮。”崔馨悅吸吸鼻子,收發室就在leasing office隔壁,離得不遠,兩人幾步就走到了。推開外間的大門,感應燈隨著兩人的腳步逐漸亮起。
“今晚洗掉明天就能用了,我要開始認真學擺盤了!”崔馨悅走在前麵興衝衝地走到收發室的門口,等著周飛羽掏鑰匙開門。
小區裏所有住戶都有一個專屬郵箱在這間收發室裏,用來收取大件包裹,統一管理,免得快遞公司將包裹直接扔到門口無人看管造成遺失。
周飛羽找到傳達室大門的鑰匙,插入鎖孔輕巧一轉,擰轉門把:“你想好這套放哪裏了嗎,家裏的餐具已經快淤出來了。”
“所以我又看上了一個餐邊櫃,如果可以的話……啊啊啊!!!I’m so sorry!”
傳達室內的感應燈驟亮,原本正興奮得往裏衝的崔馨悅先是被突然嚇了一跳驚叫一聲,隨即一眼就看到了兩排金屬貴子之間狹小的走廊盡頭,前一秒正激情擁吻尚未來得及分開的兩個人影,又趕忙道歉。
大半夜的,藏在這裏是想嚇死誰?!
還有躲在這裏是怎麽回事,就這麽忍不住不能回家搞嗎?!
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做過什麽,根本就毫無立場譴責這種行為的崔馨悅急忙轉身撇開頭想推著周飛羽往屋外跑,動作之大甚至扭了脖子,一不小心變成了撞進周飛羽懷裏。
周飛羽正對他突然的動線變化不明就裏,就聽到一個不能更耳熟的聲音響起:“Eric!”
門口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僵直了身體。
一種叫做尷尬的氣氛在衣衫不整的四人之間的空氣中迅速蔓延。
“我們來取包裹。”周飛羽歎了口氣,推開門走進門房,算是向羅安打了個招呼。
崔馨悅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接機偷瞄羅安身旁那位——好像還是那位數學係的AP,但又不太確定。
白人長得都差不多,換個造型他就認不出來了。
完全沒想到會被撞破的羅安惴惴不安又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我,也是。”
“在你身後。”周飛羽走到他身側,抬了下下頜示意他擋路了,“我們的郵箱。”
“呃?哦。”羅安難得的語塞,聽話地向前邁了一步,騰出空間。
周飛羽彎腰從裏麵拖出那箱子不算輕的餐具。
“Andrew……”一直安靜站在羅安身邊的英俊男子敏銳地察覺到了眼下奇異的氛圍,伸手握住失魂落魄的羅安的手腕,開口小聲叫他,“你朋友?”
今晚發揮很不正常的羅安一時不知道從何講起。
“Danny,這個小區的住戶。”周飛羽抱著包裹主動自我介紹,順便發表了誠摯的祝福,“院子裏黑,回去的路上小心。”
一直沒回過神來的還有崔馨悅。
——咋搞的?咋說曹操曹操就到呢?
倆人上一個小時還在為老周前男友的事兒較勁,咋下一秒就能同時碰見羅安和別的男人摟一塊摩擦生熱呢?!
這是什麽該死的緣分?
不過這男的真帥哎,和羅安也挺配。
崔馨悅滿腦子思緒翻飛,等他被周飛羽從傳達室拎走的時候,也隻來得及衝那兩位說了句:“Have a good night.”
不過是一句脫口而出的普通祝願,聽在老周耳朵裏卻不知道為何有了深意。
看來今晚有人要睡不好咯。
崔馨悅踩著球鞋,被周飛羽一手包裹一手拖著他,踉踉蹌蹌地回到了家。門一關,崔馨悅下意識地抬頭觀察老周的反應。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周飛羽沒什麽異常表現,倒是一切如常地換鞋洗手,替他放洗澡水。
動作標準,語氣如常,一切都無比自然,甚至自然到透著那麽絲古怪。
崔馨悅當然不願意承認這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他隻是覺得如果換位思考,看到自己曾經愛的那麽要死要活的一個人站在麵前,是不太容易做到心如止水的。
可他沒經曆過那種撕心裂肺不死不休的感情,這會兒正好奇得要命想就剛剛的插曲采訪事件當事人,可僅存的理智在提醒他,以他的立場就這麽直接問問題也太不著調了。
到時候老周怕是又要生氣。
那……不行就還是先不問了,估計老周這會兒心情也不好。畢竟眼睜睜看著前男友對陌生人投懷送抱什麽的……那滋味……
又聯想到老周曾經在那些年見過不少這種場麵,一次一次地打破底線對他來說一定很難過吧。
他那麽討厭綠色的一個人。
甚至連選桌布的時候都拒絕綠色。
那些年也過得太慘了。
崔馨悅把自己泡在浴缸裏,胡思亂想。
——他這會兒早就忘了羅安曾經對他的表白示愛,也許他從來也沒當真過。
“我收了烘幹機裏的衣服,順便把今天的衣服洗了。”他這邊正想著,周飛羽已經全身赤裸著走進了浴室,“水溫還好嗎?”
“剛開始有一點點燙,現在正好了。”崔馨悅趴在浴缸邊緣看著周飛羽踏進來,他今天選了個橙子味的泡沫炸彈,這會兒水麵上漂浮著溶解開的橘色泡沫。見周飛羽將身體漸漸浸沒,崔馨悅便起身貼了過去湊到他身邊,“於是今天的我又什麽都沒幹。”
“無所事事有時候也是種幸福。”周飛羽摟著他躺向身後吸在浴缸壁上的防水軟枕上,“看部劇還是給你念書?”
兩人折騰了一天,此刻都覺得疲倦。對於平日裏繁忙的兩人來說,泡澡實在是一個有益身心的放鬆活動,但是崔馨悅總是待不住想玩手機。為了吸引他多在熱水裏放鬆一會兒,周飛羽想出了各種娛樂活動能夠分散他的注意力,枕頭,香薰,甚至還有一塊架在澡盆上方的桌板可以放ipad。
“不看劇,上一部不是剛看完了嗎,再開部新的一看就停不下來。”崔馨悅枕在他肩上無所事事,“要不玩掃雷給你看吧。”
說完就去摸手機。
周飛羽連忙摁住他:“你還在手機上裝了掃雷?”
有完沒完了?
“對,這破遊戲還沒免費版,我花了九毛九買的,你敢信?”說起這件事來崔馨悅就很憤慨,“結果還有bug,等我有空了就自己寫一個。”
想起自己的提議沒通過,他要換了個思路:“要不你掃雷我看著吧?”
“能不能不提掃雷。”周飛羽幾乎想翻白眼了,深知對方脾氣秉性的他順便把後路也堵死了,“空當接龍也不行,叫地主也不行,炸金花也不行。你再這樣我就給你講次貸危機。”
“啊——別。”被戳中了死穴的崔馨悅連忙捂住耳朵,“你饒了我吧。”
他聽見金融話題就渾身難受,雖然周飛羽本身講的用詞不難,可他就是理解不了——不就是花個錢嗎搞那麽多彎彎繞幹啥?
“你心情好點沒——要不咱倆還是聊會天吧。”到底還是心裏藏著問題,崔馨悅思來想去終於決定迂回地前進。
周飛羽懶懶地調整了下姿勢,攬住他的腰,舒服地閉上眼,應了聲:“好。”
“你……”崔馨悅運了口氣,鼓起勇氣,“你對當前國際形勢有何看法?”
“……沒看法。”周飛羽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他半睜開眼,掐了崔馨悅腰間的軟肉一把,“還能不能行了,從剛才一進門就用眼神動作勾/引我,我都又被你搞硬了你就跟我說這個?”
崔馨悅一臉問號:“我幹什麽就勾/引您了?您說話要講基本法的好吧?”
老周現在簡直了,好好說個話幾句就能拐到床上,原本精英的腦子裏現在可能一半都是水。白天西裝一穿看上去跟個人似的,回到家衣服一脫簡直禽獸。
周飛羽勾起他的下巴:“你剛剛一直用那種眼神看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剝光的表情,還說不是?”
崔馨悅急了:“我呸!我那是在觀察你的反應——你就不難受嗎?看著你前男友跟別人這樣那樣的?”
“我難受什麽?跟別人這樣那樣的又不是你。”周飛羽回答得大義淩然,“他巴不得早點換目標,省得他天天惦記你。”
說著說著,他見崔馨悅一臉嚴肅,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怎麽了?醋了?”
崔馨悅臉一撇:“我才不會吃醋。”
可這話聽到周飛羽耳朵裏卻變了味:“你為什麽不會吃醋?”
“我不吃醋不好嗎?你多省事啊。”崔馨悅不解,還有人上趕著找事的。
“你不吃醋是因為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做什麽,對吧?”周飛羽質問,這句話他已經想說很久了,“根本不在意所以我做什麽你都可以接受。”
崔馨悅靠著浴池撐起身體:“不在意你和不吃醋是兩碼事好嗎?你不要混淆概念。”
周飛羽還在糾結:“你既然在意我為什麽會不吃醋?”
崔馨悅氣絕:“你自己說過你愛我不會背叛我啊,你都這麽說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周飛羽:“我說你就信啊?”
崔馨悅:“你說了我為什麽不信?!”
兩人越說語速越快,到了後麵幾乎快像是爭吵了。
隻是崔馨悅最後一句話出口,反倒是周飛羽愣住了。
——是他鑽牛角尖了。
“抱歉,我錯了。”他飛快地道歉,“剛剛是我不對。”
“我發現你這個人說話好沒有邏輯,你這樣是會影響工作的。”崔馨悅氣鼓鼓地躺回他身邊,“我剛剛幾乎差一點點就要發火了。”
想了想他又氣不過地補罵了一句:“老周你真是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