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做自己

  周飛羽向後枕在枕頭上輕歎一聲,他想自己大概已經適應了崔馨悅的思維方式,他不可能再奢求更多。


  有些許的失落,但是他明白這隻是對方不傾向於他所追求的表達方式,也並不代表別的什麽更深層次的含義。


  崔馨悅總喜歡逃避,逃避深沉,逃避情感,逃避親密關係。


  如果他們兩個人的當初不是自己一根筋似的主動,大概連一丁點未來的可能性都不會有。


  可是總是主動,也會覺得累。


  他隻想得到對方一句在乎,但過程總是很艱難。


  有時候他甚至有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而崔馨悅則是被動接受將錯就錯的那個。


  崔馨悅不怎麽喜歡表達內心,也總嚴肅不起來,每每講到最深刻的話題就會馬上避重就輕轉移話題跑得比兔子還快。他是怕被別人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麵,所以連傷痛都是笑著表述,不仔細聽的話真的就被他說笑似的語氣一帶而過。


  這未免讓周飛羽有種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覺。


  他雖然表麵看上去是一個喜歡把所有可能性把握在手裏的人,本質卻不是很有安全感——這種不安也許來源於與生俱來的比異性戀更纖細敏感的基因,也許成型於成長過程中的家庭影響,也許又被後來和羅安糾纏的歲月加重了情形。


  他不喜歡糾結,所以有時候會把這樣對感情的認知的差距歸咎於天性。


  可他又其實很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


  兩個人相處,真的需要這樣保持距離嗎?

  “喂,生氣了?”見他不說話,崔馨悅又不安地貼上來,放低了聲音。


  他最怕的就是尷尬,為了緩解尷尬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周飛羽摁住他使勁往自己身上蹭的腦袋。


  崔馨悅動作一頓,繼而變本加厲地蹭起來:“不是吧……真氣了?”


  “老實點。”周飛羽沒好氣地推開他。


  ???


  被冷落的崔馨悅一臉懵逼:“你……不想要了嘛?”


  自己在想東想西,對方卻無知無覺——和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周飛羽覺得自己血壓都高了:“累了,歇會兒。”


  “哦。”討了個沒趣的崔馨悅爬起來,“我泡好了,先去睡了。水不熱了,你差不多也起來吧。”


  “我讓你走了嗎?!”


  一條腿已經爬出浴缸的崔馨悅,冷不丁又被拽了回來,浴缸裏的水都被他的動作擠得溢出濺到地麵上。


  “你又這樣!”被浴缸壁狠狠硌到腰的崔馨悅惱火地錘了他肩膀一下,一手捂住撞得生疼的後腰,“煩不煩啊這下地麵又都濕了,一會兒你拖啊。”


  眼看他又要為了瑣事喋喋不休,周飛羽無奈地將人拉進懷裏摟住:“我拖我拖,脾氣怎麽這麽大。”


  “氣性大的明明是你。”崔馨悅不服地扭開掙脫他,“惡人先告狀。”


  周飛羽將他摁在懷裏,輕捏著他的後頸,一點一點撫著他的後背安撫他,兩人如今的情勢倒是與剛剛恰好調轉了過來:“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被順了毛的崔馨悅泄了勁兒,軟下/身體,半天沒吭聲。


  兩人維持了半晌這樣的姿勢,直到周飛羽開始動作嫻熟地替他按摩著頭皮,他才悶悶地抬起頭,滿臉惆悵:“……你是不是後悔了。”


  “嗯?”重新回歸主導角色的周飛羽動作頓了頓。


  崔馨悅也不是對眼下的情形毫無察覺:“就是……我是不是挺沒意思的。”


  “有點。”周飛羽倒也不避諱,“也不算是沒意思,就是有些人老躲躲藏藏的,不坦誠。”


  崔馨悅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多少有點失望,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覺得我沒有資格追究你的過去——我們才認識多久啊,之前的那些年,陪著你成長的不是我,和我有回憶的也不是你……我很想成為你人生中陪你最長對你最重要的那個人,可是截至目前那都是不可能的。其實就和那個故事一樣,你總不能說我吃到第五張餅就飽了,那前麵的四張餅就可以跳過不吃吧……之前的那些人和事才造就了你的人生,你的經曆,有了那些過去你才是現在的你。”


  他說著說著就將眉頭皺在了一起,顯然談論這種深刻的話題已經打破了他的習慣,但他還是堅持著尋找合適的詞匯將意思表述完整:“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可能不太好聽,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們在愛別人之前,首先要是自己。不是總有人說,人生就像修行。想來也是,沒有一個人能陪你完整地走完這一生,到最後我們能擁有的也隻有自己。可是如果我們連自己都做不好,也不可能去好好愛別人……這聽起來不怎麽讓人開心,也許你更喜歡海誓山盟非卿不娶的那種,可那不是我,我說不出來那種話。”


  “你知道的,我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對處理感情沒什麽經驗,很多時候都是按照我自己的習慣處理事情,不怎麽會考慮到你的感受。”他認認真真地坐直了身體看向周飛羽的眼睛,眼神堅定,“有時候你可能很生氣但是感受不到,不是因為我不在乎你,大概率是因為我們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太一樣。但是有句話不是說,’昨日不可追,來日尤可為’,我覺得這些都是可以用時間磨合的,對吧?”


  周飛羽眯著眼睛聽他認認真真地分析,原本心底裏殘留的一絲不快也漸漸平息下來。


  ——他的小悅平時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完全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麽深刻的思考。


  有些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經過努力嚐試著認真起來的崔馨悅的嘴裏說出來就有點好笑。


  天知道他剛剛花了多少力氣才能繃住上翹的嘴角,免得打破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嚴肅的氛圍——自己的愛人是什麽樣的性格他早已了解,也從來沒奢望過聽他講情情愛愛的掛在嘴邊,偶爾的爭執他隻當是情趣罷了,沒想到小悅真的會把這些事記在心裏。


  他倒是覺得這樣的崔馨悅更可愛了。


  然而崔馨悅卻沒注意到他漸漸放鬆下來的神態,他闡述了一大通理論,說到最後他都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麽,在場唯一的觀眾的沉默讓他也越說越心虛——他這麽一口氣都說出來真的合適嗎?會不會太直接了?

  他甚至還不太確定地向觀眾尋求肯定。


  但是觀眾並沒搭理他。


  “……對……對吧?”他小心翼翼地又重複了一遍。


  “水涼了。”現場觀眾起身,“起來衝澡。”


  帶著一臉顯而易見的忐忑,剛剛發表了一大通不合時宜的講話的崔馨悅變回了那隻在貓眼皮子底下瑟瑟發抖的耗子:“……啊?哦。”


  他是真的很崇拜周飛羽,也真的被周飛羽吃得死死的,光是看如果眼下這套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如果換一個人做他絕對會炸毛拍桌“休想讓老子遷就你,談個戀愛還沒單身快樂,老子還有沒有自己的空間了”隨即憤而分手就知道了。


  他怎麽就變得這麽慫了呢?

  崔馨悅光著身子往淋浴間跑的路上瑟瑟發抖著思考。


  什麽堅持做自己,呸,他其實根本就做不到——要是老周能衝他笑一下,他連馬拉鬆都願意跑。


  直到熱水重新覆蓋他的身體,崔馨悅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閉眼。”周飛羽擠了兩泵洗發水,雙手自然地插進他的發間。


  崔馨悅緊閉著眼被他薅著頭發仰著臉噴了一臉水,皺著鼻子正要抱怨,就感覺原本緊抿著的嘴被撬開,熟悉的軟肉伸進了口中攪動他的舌尖。


  這麽久了他還是動不動就被老周折騰得毫無還手之力。


  “唔……”


  在他快要活活溺水之時,周飛羽終於放過來,準備改用另一個方式給他點教訓:“剛剛你不是餓了麽,給你加個餐。”


  “去床上吧……站著累。”崔馨悅討價還價。


  “就在這,反正之後也還要洗。”周飛羽駁回了他的請求,“我抱著你。”


  “用套就不用洗了嘛。”崔馨悅還想掙紮。


  周飛羽冷漠:“用完了。”


  崔馨悅驚訝:“怎麽又用完了?”


  “你上次說要等促銷你來買,然後到現在也沒下單。”周飛羽將他背轉過去。


  “啊!對了!那個價格不夠要湊單,我給忘了……啊!輕一點輕一點,嘶。”


  被他一舉進入的崔馨悅倒抽了口涼氣。


  “剛剛不是做了一次麽,怎麽還這麽緊。”周飛羽退了出來,摸了摸那個可憐的緊張兮兮的穴/口,又重新闖了進去,“別吸了。”


  崔馨悅也沒辦法控製無意識收縮的肌肉,隻好伏低了身子曲著腿伸手撐在麵前的牆壁上被動承受:“早知道我……就買……大包裝的了。”


  “本來就是,我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周飛羽攬住他的胯防止他往下滑,“又不是用不完。”


  “……”我就是怕你想用完啊。


  崔馨悅不敢說這話,隻好輕喘著轉移注意力:“腿好酸。”


  好在周飛羽這回沒怎麽為難他,最終還是將他抱到了床上,並且特別注意了沒在最後射進去。


  畢竟原本就不能好好吃飯再弄個腹瀉,怕是要去半條命。


  事後崔馨悅懶懶地躺在床上,這樣的一天對他來說過於漫長了,以至於他連手指都動不了。牆上的時鍾指向了淩晨三點,周飛羽喂他吃消炎藥和止痛片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病人。


  “明天周日,可以晚點起。”熄了燈,周飛羽翻身摟住他。


  崔馨悅困得眼皮黏在一起,道了句晚安,不過卻福至心靈地小聲續了一句:“愛你。”


  “我也是。”吻在他的額頭,周飛羽緊了緊自己的懷抱。這樣的深夜,眼下的場景於他來說可以算得上是最令人滿足的畫麵。不過對之前崔馨悅說的那些話的內容,他就隻有一個評價:

  欠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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