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去哪裏都好
怎麽又是鬱遠山?他怎麽出現這裏?難道是要到父親的監獄來做什麽? 想到這裏,我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傘緣漏下的雨水頓時掃了我一頭。 他走近了一步,傘依然撐在我頭上,有些悻悻地說:“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我抱著忘川,咬著嘴唇看他,不說話,水珠子從我前額的劉海上落下來,打濕了我的睫毛。 他看了看我,又怔了一怔,便徑直將傘和鑰匙一把塞在我手裏,自己在雨中走了。 我看著鑰匙不解,忘川問我:“叔叔怎麽走了?他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我撐著傘看他在雨中齲齲獨行的背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低頭看忘川,小臉凍得蒼白,便一咬牙,上了遠山的車。 忘川小嘴問個不停:“叔叔怎麽辦?他淋雨了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他自己願意淋雨的,又不是我逼他。 見我不回答,忘川自問自答:“要不媽媽把叔叔也帶上吧?淋了雨會生病的!” “他是你什麽人呢?你怎麽這樣向著他?”我有些惱火地說,將車子啟動,往黑石縣的方向開去。 話題太沉重,忘川愣在那裏思考,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什麽人”這個問題。 我也不懂,忘川隻是在飛機上和遠山玩了一會兒,卻對遠山十分親近,勝過其他人。 這讓我很不舒服。 他還小,不知道遠山對他做了什麽。我也不能讓他知道,我不想在忘川的心裏種下陰影。 但是我知道,我對遠山不能心軟。 這一開下去,雨不僅沒停,反而越下越大,我靠導航一直開了四分之一的路程,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掛上電話之後,我沉默了好一會兒,心中怦怦直跳。 這個電話對我來說十分重要,也十分突然。我在雨中停了車,看著茫茫雨幕,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啟動車子。 忘川小朋友十分操心:“媽媽,媽媽,你是不是開錯路了,你好像又倒回去了。” 我說:“嗯,沒錯。” 我開車回到當時和遠山分開的地方時,遠山已經不見了,冷冷的雨中,隻有黑石監獄的灰色圍牆和黑色鐵門矗立在那裏。 茫然四顧,觸目都是黑色灰色,卻找不到那個背影。 就在這時,忘川突然在後座上大叫:“叔叔!叔叔在樹下!” 我向樹下看去,果然遠山孤零零地站在樹下,渾身濕透了,頭發貼在臉頰上,看上去陰沉而壓抑。比起三年前,他的輪廓似乎變得硬朗了很多,也嚴厲陰鬱了很多。 看到我們回來了,他麻木的臉上似乎有了一點表情。 我在他身邊停車:“我要去一個地方,你想跟我一起去嗎?” 他也不問什麽地方,就說了一個“好”。 “太好咯!” 忘川在後座上開心地要翻跟頭,可惜讓安全帶綁住了,根本掙不脫。 “怎麽不問我去什麽地方?”我問遠山 他將濕衣服脫下來,重重地吐了口氣:“去哪裏都好。” 這是什麽意思? 我別過臉去,沒有說太多,專心地在雨中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