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的《愛之夢》

  中午時分，段嫣終於從主臥出來了，但狀態卻令我吃了一驚。她昨天打理得服帖的卷發此時被睡得亂七八糟，段嫣卻任由它們散落在肩頭；身上的睡衣也淩亂不堪，但她似乎並不在乎，神色淡漠地從朝自己打招呼的下人身邊擦過，坐在了一樓的餐桌上。 負責做飯的張媽似乎早已習慣了段嫣這樣，將準備好的午餐一一端上來，我也站在慕斯意身邊，替慕斯意盛飯。 段嫣吃了幾口後，就懨懨地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慕斯意有些著急，帶著小心翼翼，“媽……你再喝點湯？吃這麽少等下會胃痛的。” 段嫣皺著眉看著湯，帶著厭惡感，良久，才極不情願地微弱地點了一下頭。 我在一盤靜靜觀察著段嫣，卻猜不出她究竟是身體的哪裏出了問題。 餐桌上的食物她基本不忌口，但看上去的確是無力虛弱，生了大病的模樣。 席間，慕斯意講了一些自己學校的事情，段嫣神色麻木地聽著，漸漸的慕斯意的聲音便小了下去，最後安靜的餐廳裏隻剩兩人的碗筷碰撞聲。 段嫣用完餐後，又上樓將自己關進了臥室的門，慕斯意則下午要在琴房練琴。 我端著牛奶走進琴房，慕斯意坐在凳子上，心情明顯有些不好。 見我來了，沒有接過牛奶，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問，“你會彈鋼琴嗎？” 我有些訝異，但還是微笑著回答，“會一點。” “那你替我彈。”他起身讓我坐下，“我今天不想練琴，你替我彈滿四個小時，免得樓下的傭人聽不到琴聲又跟我爸打小報告。” 我順從地坐下，雙手落在了黑白琴鍵上。 當指腹觸及到冰冷光滑的琴鍵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懷念感湧上心頭，我從小練琴，直到被趕出家門之後，便再也沒有碰過鋼琴。 想起閣樓裏那本舊本子上的內容，我微微笑了起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可以開始實施我的第二個計劃。 我的十指落在琴鍵上，從容地按了下去。 恬靜柔和的旋律從我的指尖流瀉而出，在琴房中回響，右手間的分解和弦帶著起伏的流動感，一旁的慕斯意微微睜大了雙眼。 中段時曲調轉為激昂，我的手指也在琴鍵上彈跳得急促起來，回應著旋律的熱切，主題旋律重現後，高潮逐漸平息，最終旋律重回寧靜安詳。 最後一個鍵按下，餘音在琴房中回蕩，我悵然若失地鬆開手指，注視著黑白琴鍵。 良久，慕斯意的聲音響起，終於不再生硬，“這是什麽曲子？” 我靜坐了片刻，才抬頭衝他一笑，“弗朗茲·李斯特的《愛之夢》。” 慕斯意皺眉看著我，帶著一絲探究，“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什麽也不是。”我的手指在琴鍵上隨意地彈了幾個小調，“隻是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而已。” 慕斯意在我身邊坐下，雙手落在琴鍵上開始彈奏，竟然是《愛之夢》的前奏。 隻是指法不熟練，彈錯了一個音之後就停了下來。 我微笑著按住琴鍵，將曲子接了下去，“我教你？” 慕斯意沒有說話，但明顯默許了我的行為。 我嘴角含著笑，心情很好地跟他四手聯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