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隨便
蘇億城心驚,對著電話平淡無比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徐幼芽的表情慢慢變回比較正常的樣子,有些撒嬌地說:“師兄,我要上廁所。”
蘇億城點頭:“啊……去啊。”
雲清正在燒開水,本就毫無存在感,這會兒又往角落裏縮了縮。
徐幼芽進了衛生間,蘇億城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在衛生間門口踱步。
忽地,他聞到一股刺鼻的84消毒水的味道從衛生間裏飄出來!
蘇億城什麽都顧不上了,飛起一腳踹開衛生間的門,就見徐幼芽正在往地上倒潔廁靈,她咧著嘴帶著陰邪的笑容扭頭看向他。
蘇億城長臂一攬,勒著徐幼芽的脖子把她扥出了衛生間,同時,衛生間的地板上冒起一片白沫,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
蘇億城伸手用袖子掩住徐幼芽的口鼻,退到廚房,關門,開窗戶。
雲清還是守著他的燃氣灶,尖著鼻子聞了聞屋子裏的味,問:“這什麽味啊?”
徐幼芽的脖子還是被蘇億城卡著,她隻能抱著蘇億城的手臂,充滿真誠和歉意答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去衛生間放毒了。”
蘇億城瞪了徐幼芽一眼,可就是衝著徐幼芽那股真誠的勁兒,他也跟她生不起氣來。
雲清:“施主以後的飲食還應該以清淡為主。”
蘇億城:“再清淡也扛不住一瓶兩塊錢的84。”
雲清:“?”
他們在廚房躲了好一陣子,屋子裏的氯氣散出去後,才從廚房出來。
雲清搞明白了徐幼芽放毒是真的放毒之後,時不時盯著徐幼芽看,總覺得她要興妖作怪。
徐幼芽不管走到哪,身後都有兩雙眼睛跟著。
蘇億城犯愁這以後怎麽辦,不能每天就這麽盯著她吧?
下午,石淺的師父領著一個師弟來了,臉色不大好看,有點怪怨他們影響了他徒兒養傷的意思。
蘇億城沒反駁。
石淺雖然體質特殊,恢複特別快,可畢竟是肉體凡身,傷又在肺部,跟著他這麽折騰,他也覺得對不住石淺,師父念叨幾句是對的。
師父精通占卜,這次就是受了石淺托付,來為徐幼芽卜卦,算算看她姨姥姥的骨頭在哪個方位。
師父來了之後沒有浪費時間,勾起徐幼芽的下巴相麵,又向雲清問清楚了那位淑娘的生辰八字,最後讓徐幼芽在紙上隨便寫幾個字。
徐幼芽問寫什麽。
師父說隨便。
徐幼芽於是提筆寫:“隨便。”
一屋子的人都看著徐幼芽。
小師弟瞪著那兩個字問徐幼芽:“居士姐姐,你確定嗎?”
徐幼芽點頭:“就……隨便啊。”
師父不再言語,把紙拿過去好像在算數。
小師弟還是不甘心:“師父要用六爻法占卜,你要不再想想?”
師父阻止了小徒弟:“算了,隨心寫下這兩個字才是真章,強要她換,更是不準。”
小師弟這才罷休。
沒過多久,師父把紙放下,說:“從何而來歸何而去。”
從何而來?
蘇億城想了一會兒:“芽兒跟她相遇是在鏡子的鬼蜮中,鬼蜮是她的老家,一片祖墳。那……屍骨回祖墳去了?”
師父說:“算卦也不過就是算個概率。我隻能說,八.九成可能是回去了。這種機緣巧合的事世間每日都在發生,也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們不妨去看看。如果不在,你們回來的時候讓徐姑娘在那邊撿一樣她看著最稀罕的東西帶回來,我再算就是了。”
師父走後,蘇億城總算是心裏安定了一些,有個方向,大概明白要做什麽,總比一直死等著要好很多。
當天晚上睡覺前,蘇億城和雲清抓鬮,看誰守上半夜誰守下半夜,徐幼芽還跟著起哄,非要也來抓,被蘇億城一瞪眼給嚇唬回去了。
要不是因為她的自殺模式,誰不願意睡整宿啊?
她還來湊什麽熱鬧?
最後抓鬮的結果是雲清守上半夜,蘇億城先去睡覺。
蘇億城不放心,找了繩子把徐幼芽的手腳捆起來,徐幼芽委屈巴巴地求情也沒管用。
睡到淩晨,徐幼芽掙紮著又翻了一個身,睜著兩隻眼睛看著雲清。
徐幼芽的眼睛與眾不同,現在已經初見端倪了。
室內很暗,窗簾縫隙裏露進來那點月光隻是增加了點朦朧,盡管如此,徐幼芽的眸子都能反光,亮的好像出水的琉璃珠。
雲清在床邊打坐,一睜眼睛就看到了這樣一雙不似是人類的眼睛,心下一驚。
徐幼芽把手腕伸到雲清跟前,可憐道:“雲清哥哥,我手疼。”
這聲音軟軟糯糯的,雲清聽著就好像有個小娃娃在一下一下揪著他的袖口討糖吃,忍不住就心軟了。
雲清問:“要不……我幫你鬆鬆?”
徐幼芽搖頭:“幫我解開吧,我想去衛生間。”
雲清有點緊張:“那你不許再放毒了啊!”
徐幼芽說:“都被師兄扔了,我想放也沒有啊!”
雲清想了想:“那好吧。”
五分鍾後,正躺在沙發床上睡覺的蘇億城被“轟”的一聲巨響震得直接彈了起來,他驚恐地看向聲音的源頭——衛生間。
怎麽了?
樓上的鄰居下來作客了?
雲清一頭從臥室裏衝出來猛拍衛生間的門:“芽兒?芽兒,你不是說你不放毒麽?”
蘇億城把被子往旁邊一扔:“臥槽,你把她鬆開了?”
雲清一腦袋亮晶晶的汗:“她說她就是去上個廁所,她那麽可憐……”
蘇億城在衛生間外麵喊:“徐幼芽,你給我開門!”
裏麵沒動靜。
蘇億城抬腳就是一記降龍十八腳,石淺的廁所門臨終掙紮了一下,然後終於還是倒了,雲清趕緊把門板抱住。
衛生間裏衝出一股濃濃的罐裝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罐子碎渣到處都是,衛生間裏的鏡子破了,玻璃渣碎了滿地,馬桶旁的軟管裂了,水柱嘩啦啦直往天花板上噴,徐幼芽全身都是水,站在馬桶旁一臉無辜地看著蘇億城。
蘇億城撇了一下嘴,從容地走到櫃子旁拿出雨傘,然後走進衛生間,從沐浴房的鋼化玻璃牆上拽出一塊深深紮在玻璃牆上的空氣清新劑的罐子碎片。
他把碎片在徐幼芽麵前晃了晃:“怎麽回事?”
徐幼芽站到了蘇億城傘下:“我以為這種東西爆炸的威力會更大些,結果……”
蘇億城死死捏著罐子的碎片,壓著聲音問:“結果它炸不透芽兒的皮膚,死不了是吧?”
徐幼芽點頭。
蘇億城抬手,很溫柔地擦了擦碎片在徐幼芽耳朵上留下的一條很細的血痕,說:“淑娘,我現在不能把你怎麽樣,可既然你要報仇,你就是懂得什麽叫善惡承負的。既然你懂得,一旦讓我找到辦法把你弄出來,我會做一些事,讓你覺得你活著的時候經曆的那些,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