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魔刀屠鎮
二樓過道最裏麵的雅間,薑若盼、蘇燕、趙棟梁、三人坐在桌旁,無奈的看著如陀螺般走來走去的梁壁。
三人誰都不想觸黴頭,所以都沒說話,隻是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喝著手中新泡的花茶,光是那梁壁能夾死蒼蠅的川字眉與咯咯作響的拳頭,傻子都就知道他現在鬱悶的快要炸了。
“好,有你們的,有你們的,走到哪兒都給我下馬威,這是存心要跟我過不去了!”梁壁狠狠一拍桌子,怒道,“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說完,抽出寶劍就要下樓。
趙棟梁見狀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不出聲都不行了,忙放下茶杯上前勸道:“梁兄,還請消消氣。”
“消氣?”梁壁提著寶劍,怒氣衝衝道,“怎麽消氣,這幫家夥三番五次跟本公子作對,還剛好事事壓本公子一頭!他娘的,本公子從生下來那一天起,還從沒有這麽憋屈過!不一劍捅死那個穿青衫的,這口這輩子也消不了!”
趙棟梁心說梁郡守何等英明強幹,怎麽養出這麽個蠢貨,才不過跟護院學了幾手三腳貓功夫,打個市井潑皮都未必有勝算,居然還想一劍捅死那個薑若盼都看不出深淺的青衫讀書人,這不是找死嗎!
趙棟梁道:“梁兄,如今他們人多,我們人少,就算梁兄你武藝高強,膽氣過人,也雙拳難敵四手啊!”
梁壁這才想起樓下有一大桌人,抿了抿嘴唇,恨恨的歎口氣,狠狠將寶劍往劍鞘一塞,啪的一聲脆響,“棟梁,你說這事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那我非鬱悶死不可!”
趙棟梁知道自己這邊根本就不占理,有心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便和稀泥道:“梁兄,從胡縱對茶樓掌櫃的態度來看,這口惡氣在乾坤山是出不了了,必須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梁壁想了想,揮手道,“不行,那得拖到什麽時候,這口氣必須馬上出了,沒聽說過好漢報仇不隔夜嘛!”
趙棟梁還想再勸,蘇燕忽然抬起左手放在臉旁,豎起食指道:“梁公子,我有主意了!”
“哦?有主意,什麽主意,快說快說。”梁壁喜道。
薑若盼眉頭微蹙,在桌下踢了一腳蘇燕,提醒她不要多事。
蘇燕卻為了能得到更多好處,一心想著討好梁壁,在內心深處,她甚至期望能打敗師姐奪得梁壁歡心,一舉嫁入郡守府做個小妾,那種榮華富貴的日子,可比在宗門裏苦練有意思多了。
跟薑若盼不同,蘇燕知道自己沒什麽修煉天賦,哪怕這輩子夜以繼日的刻苦修煉,最多也就成個江湖一二流高手,連山上武夫的衣角也摸不到,又何苦費那勁?
蘇燕根本沒將師姐的提醒當回事,依舊說出了自己想法,“我的想法是,等明日一早,小鎮防護陣解除,梁公子就和趙公子下山找幫手,我估摸著一來一回,一個上午時間怎麽也夠了……”
她話沒說完,梁壁以拳擊掌,恍然大悟道:“對對對,好主意,乾坤山自古隻有一條山道給江湖人行走,隻要我的等在百鬼溪外麵,早晚能碰上樓下那幫人!”
“是呀。”蘇燕眯眼笑道,“到時候梁公子人多,他們人少,形勢反轉,還不是想怎麽收拾他們就怎麽收拾他們。”
“不錯,隻要實力比他們強,還不是想讓他們跪就跪,想讓他們爬就爬。”梁壁哈哈笑道:“蘇燕,你這主意太好了,回頭我帶你去奇巧閣買法寶去!”
蘇燕起身歡喜道謝,在雲顛集市淘到的法寶雖然很不錯,但要論可靠性,還是奇巧閣那些大匠精雕細刻的法寶更好些。
趙棟梁和薑若盼對視一眼,眼眸中都閃過不滿,覺得蘇燕這人實在太不知道分寸了。
時至子時,樓下已吃喝盡興的眾人離席散去,江共飲扶著喝高了的高清玉去玩後院,瘦猴則搖搖晃晃的在櫃台上鋪開被褥,鞋都沒脫,就爬上去呼呼大睡。
莫毅喝酒不多,修為又高,稍微運轉真氣便驅散了醉意,見大門就那麽敞著,不禁搖頭苦笑,心說這家人還真是心大,喝高了直接回去睡覺,連門都不帶管的。
請空海幫著攙扶話都說不清的衛青上樓,莫毅來到門口,將一塊塊門板插好,落了門栓,這才朝二樓走去。
雙溪茶樓占地不小,二樓光雅間就有十二間之多。馬豪和桃嫵都是三境武夫,憑遠處傳來的細微呼吸聲,就分辨出梁壁等人住了最遠離樓梯的那兩間雅間,便告訴了空海和顧盼兒。
空海和顧盼兒見房間很多,便還是按照之前住宿的習慣分開就寢,將最靠近樓梯口的房間留給莫毅。
莫毅上樓,看一眼二樓格局,便熟門熟路的進了緊挨樓梯口的雅間,果然沒人。
茶樓雅間沒有床榻,卻備有方便客人躺著品茶賞景的藤椅,莫毅活動下筋骨,覺得逛街還真是費神費力的苦差事,便躺在藤椅上合眼睡去。
……
醜時,也就是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三個相熟的山上武夫在乾坤鎮偏僻處找到塊能安安靜靜喝酒聊天的好地方。
其中一個漢子從方寸物中取出三大壇美酒放在地上,笑罵道:“他娘的,乾坤鎮這地方拉屎都要排隊,想找個僻靜地方喝酒還真是不容易。”
一個左臉有塊暗紅胎記的漢子打開三個荷葉包,裏麵是烤雞烤鵝和醬豬蹄,他直接坐在地上罵道:“你他娘的嘴巴就不能幹淨點兒啊,吃酒的時候提什麽拉屎的事兒。”
另一個身材瘦高的漢子從方寸物中取出三隻酒碗和許多蠶豆等下酒零食,“他就這德行,你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來來來,咱們三兄弟好不容易重聚,先走一大碗!”
三個漢子都是海量,幾輪下來,身旁的酒壇便空了一半,臉頰有胎記的漢子打個酒嗝,正要說話,忽聽到不遠處傳來沙沙沙的腳步聲。
他循聲望去,發現是個戴著鬥笠的獨臂刀客,看不出實力深淺,知道修為必在自己三人之上。
想到肢體殘缺之人最忌諱別人看他們的殘缺之處,臉上有胎記的漢子便想轉開視線,卻發現那獨臂刀客轉身朝他們三人徑直走來。
臉上有胎記的漢子名叫楊誌堅,因臉上胎記,人送外號“青麵麒麟”。
楊誌堅見獨臂漢子朝他們走來,以為是自己之前的目光惹惱了他,忙起身抱拳道:“在下楊誌堅,見過前輩。”
另外兩人見來了高人,也起身招呼道:“前輩,如今所有人都在坐等天明,左右閑來無事,前輩不如一起坐下喝碗酒吧?”
話音未落,獨臂刀客倏地拔出長刀,隻如旋風般的在三人中間繞了一圈,三名一境武夫便同時頭顱飛起,鮮血噴濺。
血雨落下,瞬間將獨臂刀客的鬥笠和雙肩染的斑斑駁駁。
此人就是因緣巧合下得了嗜血魔刀“灼心”的乾坤宗長老馬誌恒。
看著腳邊無辜枉死的三人,馬誌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愧疚,但隨著長刀顫鳴,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馬誌恒將灼心刀捅進楊誌堅心口,刀身立時浮現出一道道符文流動的血槽,心口處,大量鮮血如溪水流入幹澀的寬闊河道般順著血槽流入刀身,轉眼消失不見。
再看楊誌堅,本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已經飛速萎縮成幹枯黝黑的人幹。
不遠處,乾立和方金巧默默注視著馬誌恒將灼心刀刺入另外一個瘦高漢子的胸膛,乾立眼神閃爍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方金巧則是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
“宗主師兄,這些江湖人都要死嗎?”方金巧於心不忍。
“師妹,為了我乾坤宗的未來,也為了誌恒的性命,切不可婦人之仁。”乾立淡淡的道。
方金巧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那頭,馬誌恒能清楚的感知到魔刀灼心在吸了三人血後變得越加狂躁,幾乎不用他做任何動作,魔刀便拉扯著他去往下一處有活人站立的地方。
百步之外,十多名江湖人正在打坐練氣,馬誌恒本就是五境高手,飛掠間輕如鴻毛,十多名江湖人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魔刀梟首,倒在血泊之中。
乾立和方金巧遠遠綴在馬誌恒身後,見轉眼間又殺了十六人,哪怕早已知道一切,仍不禁心頭微凜。
“師兄,我們在鎮裏部下的防禦陣,這能保護全鎮百姓安全嗎?”
在之前,方金巧和乾立曾花了好幾夜時間在小鎮每一棟房屋上是書寫長串符文,那是一種寫完後立刻透明消失,可以實現雙向隔絕的乾坤宗符文,名曰“假乾坤”。
一經發動,可以讓每一棟房屋都變成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天地”,屋外的人無法感知到屋內的一切,屋內的人也無法感知到屋外的一切。
“放心,這符文在乾坤宗已使用千年,大小十數次讓祖師堂在上武境武夫眼皮底下躲過劫難,此時用來保護小鎮百姓,已經是大材小用了,沒問題的。”乾立自信滿滿的道。
“希望如此……”方金巧看著前方飲人鮮血的魔刀,實在說不出一句“那就好。”
魔刀可不是上武境武夫,那可是來曆不明卻威力強大的半仙兵,甚至仙兵啊!
……
雙溪茶樓,蚩尤忽然在莫毅心湖中喊道:“小子,快醒醒,快醒醒,你要錯過好戲了!”
莫毅驀然睜眼,發現四下無人,才發現是蚩尤殘魂在自己心中喊話。
“戰神前輩,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你要錯過一場好戲了!”
莫毅推開門往走道看了看,並無一人,入耳全是輕柔的呼吸聲和好似電鑽破鑼的呼嚕聲。
“瘦猴,我們在喝,就不信喝不過你……”衛青在睡夢中呢喃一句。
“沒什麽事情啊?”莫毅撓撓頭,關上房門,轉身朝窗口走去,推開一看,屋頂上那些或坐或躺的江湖人依舊如夜幕中麻雀般呆著,一切都跟之前一樣,毫無變化。
“戰神前輩,周圍連個吵架的人都沒有,哪有什麽好戲可看?”
蚩尤在心湖中道:“你如今被符文隔絕,自然什麽也看不到,現在聽我的……”
莫毅按照蚩尤的指點拿出毛筆硯台,再研磨時刺破手指,往裏加了一滴特地用真氣逼出的含有真氣的鮮血,之後舔飽了筆,開始在窗戶上寫長串符文,先後試了十幾次,蚩尤才滿意的叫停。
“可以了,這次寫的還湊合,可以勉強破開一重屏障讓你看到外麵的情景了。”
“戰神前輩,那我現在要怎麽做?”莫毅問,對符籙符文一路,他是一切不同。
“推開窗戶就行,沒事兒,這是雙重屏障陣法,如今隻破開了阻擋屋內人向外看的一重,外麵的人發現不了你。”
“好。”莫毅依言推開窗戶,登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
窗外那裏還是什麽寧靜的小鎮夜景,分明就成了修羅場!
不遠處,無數被斬成兩節的人幹從被血染紅的屋簷上緩緩滑落,“噗通”掉到街上,院中。
慘叫聲,驚呼聲,咒罵聲,房頂上瓦片被踩碎的劈啪聲,更不絕於耳,好似百鬼夜遊。
看著一條連著腦袋的臂膀從頭頂屋簷上掉落,莫毅手腳微微顫抖,“戰……戰神前輩,這是……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一把魔刀在殺人飲血而已。”
“魔刀?殺人飲血?而已?”莫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話間,十幾道黑影從自己頭頂屋簷後朝前掠過,無比的驚慌失措,莫毅認出了其中幾人,正是之前在屋頂上坐著的幾個三四境的武夫!
跟著一個獨臂刀客從屋簷掠過,速度快若奔雷,眨眼間就追上了跑的較慢的五個江湖人。
一刀橫掃,血色刀罡如錢塘江潮萬馬奔騰,瞬間穿過五人腰部。
那五個少說也有二境的江湖人慘叫一聲,在空中分為兩截,落到地上,發出一連串麻袋落地的嘭嘭聲。
“快散開,一起跑隻能一起死!”一個漢子吼道。
剩下的七八人立刻腳下一轉,朝東南西北各處逃竄。
“沒用的,魔刀已經吸了千人血,誰也逃不了。”蚩尤在莫毅心湖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