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無能為力
窗外,被獨臂漢子握在手中的長刀突然自行飛出,拖著長長的暗紅色光帶在空中滑出一道縱貫南北的弧線,瞬間洞穿六名璞玉境巔峰武夫的胸膛。
六名胸膛爆起一篷血霧的武夫錯愕的看著自己被穿出一個大洞的心口,眼眸中迷茫、困惑、恐懼、憤怒、不舍、無助的情緒來回變換,跟著紛紛如折翼鳥般墜落,發出六聲大石落地的沉悶聲響。
往西逃的泥龍境武夫宋雨,見長刀在北邊空中轉個不可思議的直角後徑直朝自己撲來,嚇得肝膽欲裂,邊使出全力奔逃,邊仰天怒吼道:“乾坤宗高手,你們在哪兒?!難道要等我們全都死光了才出手救人嗎?!乾坤宗的千年名聲不要了嗎?!”
被青竹防護陣牢牢包裹的乾坤鎮中,回應他的,隻有越來越近的長刀破空之聲,以及其他四散奔逃的江湖人的驚慌叫聲。
沒半個乾坤宗弟子回應,之前還威風八麵的巡邏各處的乾坤宗巡邏隊,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遠處屋脊上,一些境界更高的武夫和練氣士雙手環胸,不是指指點點,似在看戲法似的,隻要有低境界的江湖人朝他們的方向跑去,就立刻作鳥獸散,生怕麻煩沾身。
宋雨心中又憤怒又絕望,怒罵著:“狗日的乾坤宗,你們這幫拿錢不辦事的龜兒子!”
又指著遠處那些之前還尊稱一聲前輩的江湖人罵道:“你們這些蠢貨,別以為境界比我高就能置身事外,這人先殺一境,後斬二境,如今已經開始屠戮我們三境武夫,等殺光了我們,下一刀就砍在你們脖子上!”
遠處那些四五境的武夫練氣士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笑話似的,一時間飛劍法寶盡出,發出哈哈笑聲,就像在說:“殺我們?這刀還不夠厲害。”
宋雨悲憤的又往前掠出數百丈,腳下仿佛朝後飛速倒退,不多時就到了小鎮邊沿,眼看就要撞上青竹防護陣。
宋雨眉毛一擰,一劍向百丈青竹刺去。
劍氣倏地掠出,如一道寒氣凜然的急流撞上青竹,轟得爆開,惹得整排青竹微顫,竹葉一陣沙沙作響。
宋雨定睛一看,心中徹底絕望,“該死,青竹上居然沒留下一絲傷痕!”
這招“劍氣衝牛鬥”是宋雨的保命殺招,威力巨大,即便對上四境武夫,隻要一招得中,自信也能打成重傷,可就是這最強殺招,竟無法給青竹帶來一絲傷害,宋雨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破開防護陣往外逃了。
絕望之下,宋雨如困獸般仰天嘶吼,隨即把心一橫,從方寸物中掏出一顆銀色的鏤空小球,真氣催發,刻滿符文的鏤空小球綻放出猶如日光的耀眼光芒。
“乾坤宗,既然你不救我,就別怪我拖著乾坤鎮一起去見閻王!”
此球名叫“小金丹”,屬於下品法器中威力極其巨大的一類,可將使用者灌入球內的真氣在瞬間釋放,就如同金丹修士自爆金丹一般。
宋雨算是豁出去了,眼看著長刀越來越近,一股腦將體內真氣全部灌入到小金丹之中。
玲瓏小球光芒更勝,幾乎將一小半的乾坤鎮都照的如同白晝。
“幹泥娘的,不救我是吧,我們一起死!”
宋雨在長刀洞穿心口的前一刻將小金丹朝遠處那些看戲的“前輩高人”們打去去。
兩道如兩顆流星般的光芒一金一紅,在宋雨前方不遠處的空中交錯而過,下一瞬,由遠及近的紅芒倏地穿過宋雨,宋雨後背登時爆開一個盤口大小的血洞,朝後獰笑著倒去。
“嗬嗬,不救我是吧,那咱們一起死!”
匯聚了宋雨畢生修為的小金丹在空中不斷加速,發出有如撞破一堵堵牆壁的爆炸聲,幾乎也是在瞬間,便來到了遠處那座屋脊。
屋脊上,五名四境巔峰武夫都沒想到宋雨會孤注一擲,拿出這麽件玉石俱焚的法寶對付他們,急忙朝四周飛掠閃躲。
“轟!”
小金丹驟然炸裂,屋脊上如升起了一顆小太陽,在強悍的真氣衝擊下,青瓦白牆的二層小樓瞬間化為齏粉,跟著方圓五十丈內的房屋、院牆、石墩、甚至台階,全部崩碎坍塌,漫天塵土飛揚而起,大地都為之一顫。
那五名四境武夫此時各個口吐鮮血朝後倒飛,即便法寶盡出,他們也沒完全擋下宋雨玉石俱焚的一記,各個受了重傷。
至於屋內毫不知情的百姓就更慘了,他們有的已經熟睡,有的正在興奮的點算著今日賺到的錢,結果真氣轟碎房屋,瞬間便將他們轟擊成一團碎肉。
“師兄,屋子塌了,‘假乾坤’沒擋住這三境武夫的舍命一擊!”方金巧焦急道,“要是之後的人各個都玉石俱焚,那乾坤鎮的百姓可就全完了!我們的家眷親人可也在鎮上呢!”
“別慌,別慌!”乾立也沒想到一顆匯聚了三境武夫畢生真氣的“小金丹”威力竟如此巨大,“這樣,我們離得近些,隻要在發現有人要使用玉石俱焚的法寶,就提前出手將其抹殺,可保小鎮萬無一失。”
方金巧臉色數變,最終狠著心點點頭。
那一頭,馬誌恒用盡全力終於追上自行飛走的魔刀,剛握住刀柄,就被拉扯著朝那四名受傷不輕的四境武夫飛去。
看著遠處那片被夷為平地的房屋,馬誌恒心中更加愧疚,右手緊緊攥住刀柄,怒道:“你要殺人就幹脆點,別讓他們扔出法寶禍害我乾坤鎮百姓!”
魔刀灼心殺人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靈智似乎也跟著增長了許多,刀身微微一顫,發出如冷哼般的聲音,似乎是在說:“我不殺你已經夠仁慈了,你居然還要我幫你護住一陣百姓,笑話!”
馬誌恒頓時臉色蒼白,心道:“這把刀已經徹底脫離我的掌控,師兄,接下來可怎麽辦啊!”
窗前,莫毅看著殺三四境武夫猶如砍瓜切菜的獨臂刀客,心中震驚不已,“戰神前輩,這獨臂刀客好一手的禦刀術啊,居然能隔著幾百丈禦刀殺人,難不成已經是六七境的武夫或者練氣士了嗎?”
心湖中蚩尤冷哼:“你這小子什麽眼神,看著這麽半天,難道就沒瞧出是那把魔刀在控製那個獨臂刀客嗎?”
“魔刀控製刀客?”莫毅驚訝的道,“法寶控製主人,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
“小子,這世上因為實力配不上靈器,而反被靈器控製甚至反噬的事情多了去了。
最簡單的例子便是那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不要以為這句話真是講的什麽市井無罪匹夫因財致禍的故事,正相反,這典故是從上古流傳至市井民間的,原本是講一件脾氣暴烈的上古靈器,因不滿現任主人實力太過弱小,又不思進取,而主動將主人殺死的事情,隻是後來被市井百姓知道以後,才牽強附會道無罪匹夫身上。”
“記住,靈器不同於尋常法寶,一但法寶到了靈器層次,便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有了暴躁溫順等性格,會主動選擇主人。”
蚩尤說到這裏忽然在心湖中冷哼,“哼,區區一個五境武夫就妄想控製本戰神打造的魔刀,被反噬控製是必然的,沒有在觸碰魔刀的第一時間就被斬殺,已經是走了狗屎運。”
莫毅驚訝道:“戰神前輩,這把魔刀是你打造的?”
蚩尤道:“嗯,是我在幼年時鑄造的第一把兵刃,後來覺得用著不順手,就隨手丟進了黃河。”
莫毅想了想,道:“戰神前輩,我們能不能……”話沒說完,就被蚩尤在心湖中打斷。
“怎麽,你想讓我幫你收服這柄魔刀,從而製止這場單方麵屠殺?”
莫毅點點頭,“是。之前我知道自己絕不是斷臂刀客的對手,所以隻能袖手旁觀,但如今既然知道魔刀是戰神前輩所造,而獨臂刀客很可能是身不由己,那若是再不出手阻止,就有違王叔的教誨了。”
“王叔?你是說住在赤刀裏的那縷殘魂嗎?”
莫毅點頭,“是的,赤刀裏修煉的魂魄就是王叔。”
“……”
莫毅的心湖忽然靜默下來,他等了半天,心湖中始終沒有響起蚩尤的聲音。
“戰神前輩,你還在嗎?”莫毅又等了一會,見還沒有回應,隻好開口問道。
“在……”心湖中蚩尤的聲音重新響起。
“戰神前輩,你一下如何,要幫我收服魔刀嗎?”莫毅問。
“我拒絕……”蚩尤淡淡的道。
“為什麽?前輩沒辦法收服魔刀嗎?”
“魔刀為我所造,自然有辦法收服……”
“既然有辦法,我們就馬上動手吧,不然鎮裏的江湖人就都要被屠盡了!”
“莫毅……”一個疲憊虛弱的聲音在莫毅心中響起。
莫毅渾身一震,眼眶立刻紅了起來,“叔,是……是你嗎?”
“是我……莫毅,半年不到,你就成了武氣雙二境,叔很欣慰……”
莫毅鼻子一酸,眼淚滾滾而落,他顫聲道:“叔,我還以為要再過二三十年才能再跟你說話聊天呢……”
“嗬嗬,傻孩子,以你這麽快的修行速度,至多十年,叔就能功德圓滿了,哪裏還用等二三十年。”
莫毅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運氣好,運氣好而已,多虧了戰神前輩的奪天決,我才能一日之間就從一境邁入二境,不過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所以以後未必能這麽快。”
眼看兩人續上舊了,蚩尤打斷道:“你能出來的時間不多,說正事。”
“是!”心湖中王五趕忙道,“莫毅,這次你就安靜待在屋裏,千萬不可出去逞強,聽到了沒?”
莫毅一愣,不解的問:“王叔,眼看著一鎮百姓有危險而不出手相救,這有違俠義之道呀?”
“唉,莫毅,你可知道那個獨臂刀客是誰?”
“不知,王叔你認識?”
“那人是乾坤宗長老馬誌恒,我們之前曾有過一麵之緣。”
“乾坤宗長老?!”莫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乾坤宗長老用一把魔刀在雲顛集市上大開殺戒?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把魔刀被我賦予了成長性,飲血越多威力越大……”蚩尤淡淡的道。
“飲血越多,威力越大……”莫毅腦海中一道白線劃過,立刻抬頭去看那青竹防護陣,“今天的一切,都是乾坤宗為了讓魔刀飲血布下的局?”
“應該是,否則本該晝夜巡邏的巡邏隊不會突然消失,鎮上百姓也不會放著房錢不正,逼江湖人們露宿街頭……”王五道。
莫毅頓時犯了難,若這個局是乾坤宗做下的,那他即便收服了魔刀,也幫不了鎮上那些人,甚至還會將衛青楊柳他們置於險地。
“叔,你覺得我該裝看不見?”
心湖中歎息一聲,“唉,形勢比人強,在你沒有一人打服乾坤宗的實力之前,為了衛青楊柳他們,也隻好如此了。”
這次陷入沉默的換成了莫毅,好一會兒,他才道:“這些人不會闖進百姓的屋裏或者這座竹樓嗎?”
“乾坤宗的人在竹樓上布了雙重屏障,想來在其他房屋也同樣布下了,除非有人像剛才那人那樣玉石俱焚,否則江湖人進不來。”蚩尤在心湖中道。
“唉……我明白了……”莫毅歎了口氣,轉頭回到躺椅上躺著,麵對乾坤宗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什麽也做不了。
“莫毅,我要繼續會道中修煉了,期待你早日成為真正的山上高手。”王叔道。
莫毅身體一僵,有很快放鬆下來,輕輕地道:“叔,我會努力的。”
之後王五的聲音便跟蚩尤一起消失在新湖之中,仿佛從未來過一般。
躺椅上,莫毅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隻覺得耳邊充滿了男男女女的慘叫哭嚎,其中有幾聲格外分明,是那對耍飛劍賣藝的父女。
“他們找不到地方住,現在多半也死在魔刀刀下了吧……”
莫毅的腦海中跑馬燈似的閃過許多陌生人,每閃過一人,心中便多一分愧疚自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到天亮的,隻知道睡眼惺忪的楊柳推開了自己房門,打著哈欠道了聲:“大哥,衛青那醉鬼叫也叫不起來,今天是沒法晨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