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蟲子宴
莫毅發現了任霾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滿臉驚愕，本能的覺得有些變扭。
被一個麵白無須、滿身陰氣的半大老頭這麽看，感覺真怪。
莫毅決定給任霾一點提醒，便朝其點頭微笑一下，任霾這才驚覺自己失態，忙點頭還禮。
“大哥，那家夥居然要吃蟲子宴。”楊柳扯了扯莫毅衣袖，輕聲道。
“蟲子宴其實挺平常的，隻要你過了心理關，就會發現很多蟲子炸了以後，其實很好吃。”莫毅問，“要不要給你點盤炸蟲子，那味道很特別，你肯定會喜歡的。”
說著，莫毅思緒飄遠，想起了扁擔寨。
還記得，小石頭他們最愛吃的零嘴兒就是炸知了猴，每次自己炸好，他們總會兩眼放光的流口水。
而如今，扁擔寨已經夷為平地，一群虎頭虎腦的孩子，也隻剩下小石頭一根獨苗。
唉，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眾人不知莫毅為何突然表情有些傷感，一時都沒了吃飯的心情。
“大哥，要不點擊盤炸蟲子嚐嚐？”衛青道。
“好，那就點幾盤嚐嚐。”莫毅點頭，喊來小二，“小二，來盤炸樹蟲和炸蝗蟲，不用搞花裏胡哨那套，裹上雞蛋麵粉放油鍋裏炸兩遍，在撒點鹽就行，你這裏有孜然嗎，有的話再撒點孜然粉。”
小二一愣，旋即豎起大拇指佩服道：“公子是大饕客啊，失敬失敬，小的這就去準備。”
說完，小二邊跑邊喊：“掌櫃的，十二號桌加菜，炸樹蟲炸蝗蟲各一盤，不要花裏胡哨，裹上雞蛋麵粉炸兩遍，在撒點鹽和孜然……”
一時間剛恢複喧囂的大堂有安靜下來，食客們的目光紛紛投向莫毅等人。
劉徹斜睨一眼莫毅和衛青，心說：“怎麽著，叫板啊？行，等會兒就看咱們誰敢先吃那些蟲子。”
……
南府廚房，有個皮膚黝黑的中年廚子，名叫榮夏，旁的菜從來不燒，隻負責百毒宴。
平日裏閑的發慌，今天聽說有客人點了百毒宴，立刻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
他娘的，明明是一桌饕餮美食，偏偏一個個嚇得跟見了鬼似的，知音難覓啊。
忘了說了，這位榮夏是百越人，南府掌櫃出大價錢才從百越國請來的。
本以為能在長安刮起一股萬人獵奇的美食新風潮，讓南府的生意更上一層樓，沒曾想一經推出，好奇詢問的王孫富戶確實多如牛毛，可真敢吃的卻沒幾個，害的南府掌櫃鬱悶了大半個月。
“榮師傅，十二號桌加菜，炸樹蟲炸蝗蟲各一盤，不要花裏胡哨，裹上雞蛋麵粉炸兩遍，在撒點鹽和孜然。”傳菜的小二道。
榮夏聞言倒吸口冷氣，隨即喜笑顏開，“終於碰到行家了，終於碰到行家了，哈哈！”
榮夏丟了菜刀就往倉庫跑。
南府的倉庫別具一格，為石頭砌成，而非木質，主要是為了防耗子。
榮夏進了倉庫，直奔自己的小庫房，推開門，鳥籠裏倒掛的蝙蝠，竹筐裏嘶嘶吐信的花蛇，竹簍裏呱呱直叫的青蛙，宛如進入了傳說中的鬼蜮。
他沒拿別的，將櫃子下方一隻裝滿木屑的竹筐拉了出來，從木屑堆裏扒拉出三四十條又肥又大的椰子蟲，放進布袋，又裝了些蝗蟲，興衝衝地返回廚房。
點百毒宴的多半是個才好奇嚐鮮的傻大膽，估計吃了一回沒下次，但點炸樹蟲炸蝗蟲的明顯是個老饕，自己必須把握住機會好好表現。
廚子天天閑著沒事幹，那還算廚子嗎！
……
見莫毅點了兩盤炸蟲子，顧盼兒等人的便沒什麽胃口吃飯了，隻覺得胃裏堵得慌。
“嗬嗬，你們不想吃也不必勉強，我和衛青吃就好了，說實話，其實很好吃的。”莫毅道。
“誒，咱們是什麽交情，你吃蟲子，我也必須奉陪。”馬豪擺手道。
任誰都看得出，這個虯髯漢子臉色有些蒼白。
“大哥，蝗蟲一點也不好吃，當年餓急了的時候，我也吃過的。”楊柳苦著臉道。
莫毅：“……”
不得了，楊柳這丫頭比自己還狂野，居然敢生吃蝗蟲。
“楊柳，活的蝗蟲和炸蝗蟲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莫毅嘴角抽了抽。
“大哥，我沒吃活的，我有把蝗蟲放在瓦片上拿火烤。”楊柳道，“味道很差，一點也不好吃。”
“額……烤蝗蟲和炸蝗蟲區別也很大，你等下嚐過就知道了。”
“嘔~”顧盼兒差點又吐了。
不多時，莫毅點的兩盤菜上桌。
看著色澤金黃的炸蝗蟲和炸椰子蟲，莫毅夾起一隻蝗蟲放在嘴裏，一口咬下，哢嚓作響，酥脆到了極點。
南府的廚子手藝果然了得，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漢朝重新品嚐到炸薯條的滋味。
一隻吃完，莫毅舔了舔嘴唇，又夾起一根椰子蟲。
“嘔……”
大堂的食客跑了三分之一，都去外麵吐去了。
“盼兒姑娘，你運轉內力調戲一下，能壓製惡心之感。”空海道。
顧盼兒臉色蒼白的點點頭，剛一運功，立刻捂著嘴跑向門外。
“不至於吧，真的挺好吃的。”莫毅給馬豪夾了一隻椰子蟲，“馬大哥，嚐嚐。”
“……”馬豪臉有些發青，“莫毅，一桌人，你幹嘛偏偏夾給我？”
“？？”莫毅道，“不是你說咱們交情深，我吃蟲子，你也一定奉陪嗎？”
現世報，真他娘的現世報！
馬豪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嘴巴，看著菜碟裏大拇指粗的樹蟲，欲哭無淚。
算了，為了義氣，吃就吃吧。
馬豪夾起椰子蟲一口便吞進了肚子。
莫毅傻了，這麽吃蟲子，不怕消化不良？
“馬大叔，你一口渾淪吞了，能嚐出味道嗎？”楊柳好奇地問。
忍受著胃部的翻江倒海，馬豪嘴硬道：“能嚐出味兒，挺好吃的。”
“是嗎？”楊柳壞笑一下，閃電般夾了兩隻蝗蟲放到馬豪碟裏，“那在嚐嚐這個，一定也很好吃。”
“你……你！”馬豪差點一口老血噴到小丫頭臉上。
空海和溫同武、衛青互視一眼，差點憋出內傷。
刀山火海裏趟出來的好漢，居然被幾隻蟲子嚇得臉色發青，要是被相熟的江湖人看到，一定當場笑昏過去。
馬豪注意到三人的表情，眼睛微眯，手往炸椰子蟲的盤裏一個虛抓，蟲子飛起，與空中分成四股，落到空海、溫同武、衛青、楊柳的盤中。
“來來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蟲子味道確實不錯，大家都嚐嚐。”馬豪爽朗一笑。
讓你們笑，這下笑不出來吧，哈哈。
四人看著碟中還在左右搖晃的蟲子，臉都綠了。
莫毅啞然失笑，心說：“此等美味，居然被他們當成了毒藥，實在是暴殄天物。”
他又夾起一根道：“大家都嚐嚐吧，其實很好吃的，而且根據醫書記載，這些蟲子都是大補之物，同等重量下，功效甚至好過牛羊肉呢。”
“大哥，我……我願意嚐嚐看。”衛青肅穆道，那表情，就跟要上刑場似的。
“不錯，是條漢子！”莫毅豎起大拇指。
衛青咽口口水，用千斤重的筷子夾起一隻椰子蟲，艱難的往嘴裏送。
“別用吞的，嚼一下，很脆的。”莫毅道。
“好……”衛青點點頭，閉著眼睛咀嚼起來。
哢呲~哢呲~
“咦？好特別的味道！”衛青睜大眼睛，嘴便停不下來了，“大哥，這蟲子怎麽會這麽好吃？！”
莫毅一笑，“好吃吧，其實炸蝗蟲也是這味兒，也很好吃的額。”
衛青點頭，將碟裏的三根椰子蟲吃完，又去夾蝗蟲，一嚐之下，發現也是那種酥脆爽口的味道，不禁嘖嘖稱奇。
“大哥，太神奇了，蝗蟲也好好吃！”
“是吧，隻要吃過一次，幾乎所有人都會喜歡上這種味道的。”
空海幾人狐疑的看著邊吃邊聊的莫毅和衛青，總覺得這兩個家夥是在演戲。
隔壁桌，劉徹光是看看他們吃，已經惡心的想吐了。
早知道這麽惡心，自己就不點什麽百毒宴了，風頭是出了，可下不去口啊！
“太……少爺，依老奴看，咱們還是吃些別的吧……”任霾輕哼道。
“這……這……這菜都點了，怎麽好不吃，多沒麵子呀……”劉徹有些為難。
此時吃高興了的衛青想起了劉徹，一個能點百毒宴的人，一定也喜歡吃這炸蟲子，本著要與人分享的優良美德，衛青分了幾隻炸蝗蟲端給劉徹。
“你的菜上的慢，先嚐嚐我們的解解饞吧。”
看著碟子裏金燦燦的蝗蟲，劉徹臉都青了，喉嚨更是一陣發癢，他終於明白什麽叫騎虎難下。
此時楊柳終於懷揣對大哥的莫大信任吃了一隻椰子蟲，頓時眼睛一亮。
“大哥，好好吃哦，這種味道我從來沒嚐過哩！小兔兔，你趕緊嚐嚐。”
“是吧，我不會騙你們的。”
又一個人加入了吃炸蟲子的大軍，米易很欣慰。
空海和溫同武、兔美見小丫頭不像是在整人，也勉強夾了一隻，隨後嘴巴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阿彌陀佛，為何此物竟如此美味，若是推廣開來，天下豈不是再無蝗災之禍！”
“咦，蝗蟲也能如此香脆可口，真是想不到。”
“大姐頭，這樹蟲好好吃！”
“真的這麽好吃，他們是在唬我的吧？”劉徹看著大快朵頤的眾人，心中凱時不確定起來。
權衡良久，他終於拿起筷子朝碟子裏夾去。
“少爺，想讓老奴替您嚐嚐味道。”任霾從袖中掏出一雙銀塊，夾起一隻蝗蟲塞進嘴裏，視死如歸的開始拒絕。
？？
蝗蟲的口感竟如此酥脆爽口？？
“老任，味道如何？”劉徹急忙問。
“少……少爺，味道很特別，挺好吃的。”任霾老實回答。
“那我也嚐嚐。”劉徹不再猶豫，夾起一隻放進嘴裏，嚼了幾下，也是驚訝的咦了一聲。
“味道不錯啊！”
於是，兩桌人便有了共同的話題，開始交流起吃蟲子的心得。
正聊得熱鬧，門外浩浩蕩蕩湧進一波人，為首的十名年紀與莫毅不相上下的年輕人。
“表弟，你什麽時候開始像野人般吃蟲子了，真惡心。”年輕人看著劉徹，滿臉嫌棄。
“看不慣就別看，我吃我的，又不礙你的事情。”劉徹冷臉相對。
“嗬嗬，別誤會，我隻是覺得你這樣有失體統，才好心提醒而已。”年輕人生的頗為英俊，一身雪白長袍，風度翩翩。
“吃飯怎麽有失體統了，你打娘胎出來就靠喝西北風活著啊！”楊柳不幹了，吃蟲子自己也有份，不帶這麽一打一大片的。
年輕人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楊柳，“小姑娘，說話客氣點，當心丟了舌頭。”
“我去，你以為你人多姑奶奶就怕你不成，有種咱們比劃比劃！”楊柳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大膽！”白袍青年身後十餘名護衛怒喝一聲，拔刀出鞘。
這十餘人各個是山上武夫，氣勢釋放開來，楊柳嚇得身子一顫。
白三兒腿都軟了，心說：“娘誒，要不要一言不合就拔刀啊，我隻是個向導，不會被殃及池魚吧！”
白三兒身子往桌下一滑，蟑螂般溜了。
莫毅轉頭看了一眼白袍青年，旋即將目光轉向身後一名胡人女子，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應該是白袍青年的第一護衛。
兩人目光觸碰，立刻知道對方實力如何，臉色都是一變。
大堂裏，一時劍拔弩張。
“他們是我朋友，你想幹什麽？！”獨坐一桌的劉徹冷冷的道。
“你的朋友？”白袍青年鄙夷一笑，“表弟，你交朋友的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
“我跟誰交朋友，用不著你指手畫腳。”劉徹道。
白袍青年不再說話，抬了抬手，眾護衛收刀回鞘，一起往樓上雅間走去。
那修為高強的女子臨上樓前，轉頭深深看了莫毅一眼，目光如刀。
“那女人好厲害。”馬豪以傳音入密之法道。
莫毅點點頭，“修為與我相差無幾。”
“有把握勝她嗎？”
“有，我同境無敵。”
“……好囂張，老子欣賞。”
劉徹抿著嘴歎了口氣，轉頭道：“你們等會兒不要開，跟我一起走，我表兄那人心狠手辣，你們得罪了他，會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