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星期五

  馬馬尼領著巴裕鑽進了一個街區。


  路麵陳舊破損,兩三層的樓房,底層都用來開店鋪,二樓伸出一些晾衣杆。


  一層門麵房幾乎都往外搭了個棚子,顏色並不統一,五彩繽紛。


  大部分是餐飲店,棚子底下擺幾張木桌和白色塑料椅。


  也有些不是,堆著日用雜貨或者掛滿衣服的衣架子。


  巴裕對這種街區不陌生。


  正是飯點,店裏店外都坐了不少人。


  已經看見三家炸雞店了。


  “你們這裏實在太愛吃炸雞了。”


  “炸雞好吃啊。老板,你想吃什麽?”


  “你安排吧。我都行。”


  “好嘞。”


  有個婦女推著一輛小車,從兩人身邊過去,被馬馬尼叫住。


  “來兩杯橙汁。”


  “好的。”


  個子小小的,有些精瘦的婦人把車一放,木板車兩側的“腿”就站在地上。


  車上除了橙子,還有西柚、柑橘,婦人撿了兩隻橙,麻利地操作,很快兩杯橙汁就遞了過來。


  巴裕接過裝錢的黑塑料袋,馬馬尼付了10塊錢。


  “老板,要不要……”


  馬馬尼嘬了一口吸管,眼神示意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這袋錢,需不需要先找個地方安置好。


  巴裕順著馬馬尼的目光,看了一眼。


  “哦,沒事。就拎著唄。”


  馬馬尼聳了聳肩,不再管這個事。


  雖然他的七萬塊也在裏麵,但是巴裕有四十五萬多,巴裕都不擔心,他就不用擔心,何況,巴裕那身手.……祈禱不要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搶巴裕手上的袋子吧,不然你們可能會用你們想不到的方式昏過去。


  直到現在,馬馬尼還是覺得目眩神迷,回想一下都會令他渾身戰栗——那一連串動作,實在太美了。


  馬馬尼找了一家探戈國烤肉店。


  裏麵和外麵都可以坐,巴裕徑直走到室外靠牆的那張桌子坐下。


  室內不利於逃跑,靠牆打起來沒有後顧之憂。


  探戈國有四大“國寶”:足球、探戈、馬黛茶和烤肉。


  他們烤肉有兩種方法:橫烤法和豎烤法。


  使用的燃料基本上也是兩種:木頭和煤炭。


  橫烤法將肉平放在鐵篦子上麵,下麵用小塊木頭或炭火慢烤;豎烤法將大塊的肉掛在鐵釺上,按一定距離插在火堆旁,肉的另一麵再用鐵皮擋住,以使鐵皮反射的熱量從後麵對肉也進行烘烤。


  探戈國的烤肉的確是一絕,不僅本國人非常喜歡,在全世界也很有名氣。


  “這家店很正宗。”


  馬馬尼點完菜,走回來坐下。


  巴裕點點頭,無目的地掃視著周圍,看了馬馬尼一眼。


  “你家是本地的嗎?”


  “對。在塔那那利佛村——老板,要不去我家住兩天吧?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回到我們村,那就安全了。”


  “怎麽?”


  “我心裏有點沒底。萬一凱撒皇宮把我們抓起來,送給GRO做禮物,說不定他們還更有好處——畢竟,我們幹的這事是所有賭場的公敵。”


  “嗯。也不是沒有可能。”


  巴裕似乎聯想到什麽,臉色有點沉重。


  小人物的命運就是這樣,在各種勢力間尋找棲身之地,隨時還可能會被賣掉。


  不過……巴裕振作了一下精神。


  “先說說爵士的情況吧。”


  馬馬尼點點頭,開口講述起來。


  弗蘭克爵士是科皮亞本地人,早年間也是個混混,放水收數、坑蒙拐騙,什麽都幹。


  後來跟一夥人搞了條沙船,往工地上送沙。


  攢了一些錢之後,他突然不幹了,退出生意,孤身渡海北上,去了鷹國。


  在沙漠賭城呆了兩年,回來就建了凱撒皇宮。據說賭城那家凱撒宮大酒店也有股份在內,所以才叫了這個名字。


  這個傳聞沒有得到爵士本人的證實,隻是大家都這麽說——當然也沒有人跑去沙漠賭城向凱撒宮大酒店求證。


  那個時候聖洛倫丹還沒有放開博彩執照,隻發放少量特許經營許可證:數量極其有限,並且不允許開分店。


  爵士拿到了執照,而且在環境布置和經營理念上都沿用了沙漠賭城的許多先進做法,凱撒皇宮一開業就火爆,並持續火爆了幾十年。


  GRO到來之前,凱撒皇宮一直就是科皮亞第一等的賭場。


  賭場上軌道之後,爵士逐漸涉足其他產業。


  他的I船務公司在聖洛倫丹能排到前十,具體規模多大,馬馬尼就不知道了,村裏有小夥伴在船上做事,這個前十也是聽那人說的。


  爵士有錢之後,早年據說就買了一些地皮、山林、礦山,房地產、種植園、工廠他都有所涉足。


  這些情況馬馬尼就不十分清楚了,不過是聽來的隻言片語。


  總之,在馬馬尼看來,弗蘭克爵士是個真正的大人物。


  烤肉很快就送上來了,肉質鬆軟、鮮嫩爽口。


  “老板你不喝酒?”


  “嗯。”


  “那你喝氣泡水吧?吃這個牛肉,要喝點葡萄酒,或者帶‘汽’的礦泉水,才好消化,口感也更好。”


  “好。你們幹嘛叫他爵士?聖洛倫丹又沒有皇帝。”


  “他是爵士啊,爵士是鬥牛國國王封的,據說是獎勵弗蘭克慈善做得好——也有人說他是捐了一筆錢買來的。不過爵士是做了很多好事啊,我們村的那座橋也是他修的呢。”


  “嗯。他在科皮亞口碑不錯咯?”


  “那是。受過他恩惠的人可多啦,許多被人欺負的,找到他,他都替他們主持公道。他還捐建教堂、學校——反正我們這事,如果被爵士知道,我們肯定就安全了——就怕下麵那些人把我們賣掉。”


  馬馬尼咽下嘴裏的東西,壓低聲音說:“聽說弗蘭克爵士要競選總統。”


  巴裕的音量也不高,眼睛依然警惕地掃視周圍。


  “你剛才說,如果被爵士知道?就是說,你覺得有辦法讓爵士過問我們的事咯?”


  馬馬尼正要說話,女服務員——一個穿著探戈國民族裙子的大姑娘,端了一個托盤過來。


  玉米餅、洋蔥末、香菜末,紅色的蘿卜片,還有歐芹醬,被一一擺上桌。


  “謝謝。”


  “卷著肉吃。”


  大辮子姑娘衝著巴裕嫣然一笑。


  馬馬尼盯著婀娜的背影戀戀不舍,直到人家進了屋子看不見,才轉回頭接著剛才的話說。


  “我是沒什麽辦法。不過我想,既然有那麽多人都能找到爵士替他們伸冤,應該是有辦法的吧?我可以回村裏問問。”


  巴裕看上去有點失望,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那來不及”。


  “老板你剛才說什麽?——對了,你是哪裏人啊?”


  “我是龍國人,剛才那是龍國話。我叫.……陳地。”


  “陳……地?”


  馬馬尼擠眉弄眼,艱難地發出這兩個字的音。


  “我的英文名叫星期五。你叫我星期五或者五哥都行。”


  “啊,《魯濱遜漂流記》我知道啊,裏麵有個星期五,是魯濱遜的仆人。是那個星期五嗎?”


  “是的。就是那個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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