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想了你一晚上
審訊室裏，女人止不住的哭著，自從來了警局，哭泣一直沒有停止過。
聽得小劉異常煩躁。
媽媽滴，這是戲精呀。
都哭了這麽久，不累麽。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應該確定死因嗎？
他突然間覺得他是越來越不了解女人了，就像不了解隔壁的公二哈不跟母二哈好，非要看上一隻小泰迪一樣。
讓人搞不懂現在的世界觀。
到底是世界拋棄了他。
還是他脫離了世界。
他表示很迷茫。
“別哭了。”陳一猛的摔了下文件夾，急聲厲色的說道：“還查不查你丈夫的死因？”
女人抽噎著點點頭：“查。”
陳一：“那我問什麽，你說什麽。”
“好。”
吼了一嗓子，格外管用，下麵的問話進行的很順利，有問有答，答案還根標準，清一色三個字。
“不知道。”
陳一連著問了十個問題。
答案都是：“不知道。”
第一十個問題，還沒問出來，女人學會了搶問。
她欲言又止的問道：“我老公是不是買了份保險，受益人是我婆婆？”
小劉蹙眉，這是誰問誰呢？
本末倒置了，懂麽！
他瞥了女人一眼，沒好氣的回：“不知道。”終於知道為什麽她哭的稀裏嘩啦了，原來保險方麵沒搞明白。
他翻了個白眼，很瞧不起見錢眼開的女人。
女人厭惡的回視了他一眼，一副你誰呀，我在跟你說話嗎，別自作多情的小眼神。
小劉：“……”媽蛋，放下手中的筆，他走了出去。
陳一拿過筆，讓女人在紙張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次她很乖，嘴巴不在唧唧歪歪，你讓簽哪，她便簽哪。
隻是簽完了，又磨嘰起來。
小馬正好走進來，手裏端著水杯。
陳一站起身，迎著小馬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對著女人說：“有哪些要求跟這位民警同誌說一下。”
民警同誌小馬跟陳一對視了下眼神，徐徐走過來。
他神情有些雀躍，剛才隊長連著對他眨了三次眼，根據暗號規則，表示隊長很需要他。
得到隊長需要的小馬民警闊步走到了女人的對麵。
隨後，陳一端著水杯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屍檢出了結果，確係是高空墜落而忘。
一個小時後，有民警走了進來，朝著陳一的辦公桌，徑直走去。
陳一正在玩猜猜看的遊戲，在本子上畫了好幾個嫌疑人。
小民警低頭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波動，隨後淡淡的說：“隊長，沒查到什麽可疑的。”
“有監控拍下這一幕嗎？”
“沒有，附近偏僻，又很黑，行人也很少去那裏走動。”
“嗯，知道了。”
“那我先去檢驗科拿報告。”
“好。”
小民警轉身又走了出去。
走了好久後，陳一突然發話：“剛才那個民警是哪個組的？”
有人搖搖頭。
有人交代：“剛來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陳一深思熟慮了片刻，回頭得去查查這個小民警的檔案。
後來，事情越來越多，大事小事堆積在一起，這件查檔案的事，便被陳一拋到了腦後。
墜樓事件調查了一天一夜後，通過走訪查案，確認死者宋宇就是自殺而為。
至於他自殺的起因，眾說紛紜。
有人說：“欠了一屁股債，生無可戀。”
有人說：“被綠了，一是時想不開。”
有人說：“做了虧心事，被鬼敲了門。”總歸一件事，地球離了誰，照樣也轉。
後來，女人領著宋宇的屍體回了老家，安葬在了墓園裏。
山青水秀的地方，適合每天看風景。
再後來女人因為保險的事跟宋宇家鬧了個天翻地覆。
宋宇的父母覺得，那筆錢是兒子拿命換來的，不能便宜了這個女人。
最後，三比一，他們私下和解了。
女人拿著幾十萬的現金走了。
小劉從旁人那裏聽到這些消息時，再一次對女人失望了。
他突然間覺得做個單身狗也不錯，最起碼沒有人為了他死後的錢爭的麵紅耳赤。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薄呀！
陳一沒有小劉的感慨，他現在覺得有女人幸福，可以抱抱，親親，玩玩，睡睡。
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想你了，你想我嗎？”
彼時，馮林正在開會，聽見手機的提示音，她低頭看了下，眸色軟了又軟。
慢慢打上一個字：“想。”後麵配了個她製作的表情包。
陳一看著女人撅嘴賣萌的樣子，心裏雀躍的不行。
愛情的魔力太大，他想立刻去見馮林，順便一起吃晚飯。
拿起桌上的鑰匙，邁步走了出去。
步伐有些急，跟對麵而來的小馮相撞在一起。
小馬手裏的資料袋掉了一地，有證物滑了出來。
他隨後又把那些證物塞進了袋子裏。
陳一看著，淡淡詢問：“宋宇跟付明前幾日提交的證物都在這吧。”
小馬點點頭：“這個宋宇福薄，10月31日買的保險，11月1日就墜了樓，真是巧。”
陳一走著的步伐又頓住，他回頭問道：“他幾號買的保險？”
小馬把袋子拿起來：“他10月31號買的保險，11月1號墜的樓。”
小馬說著，眸色一凜，法醫那邊說死者生前沒有服用任何藥物，現場勘查除了宋宇的腳印也找不到任何人的，所以這個案子一早就被斷定是自殺。
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他殺。
陳一拿過袋子，取出裏麵的證據反複查看。
那麽假如所有的一切反過來思索，有人替宋宇買了保險，受益人寫成他的妻子，然後等他死了，保險便能拿到手了。
真相往往太傷人，可為死者找到凶手，是他們的職責。
隨後，陳一又折了回來。
那晚，他給馮林打了電話，警車的生活就是這樣，突然的任何變故都可能打亂預期的規劃。
好在馮林是個大咧咧的女人，既然決定跟警察交往，她就要做個乖乖的警嫂，飯什麽時候都可以吃。
那一刻陳一很動容，用不太文雅的字眼詮釋當時的感覺便是，他娘的，老子賺了。
賺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那晚陳一幹勁十足，他把所有的事情梳理通後，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天大亮，驕陽升起，光芒萬丈，他醒來站在窗前，迎著光而立，眸底的色澤比陽光更璀璨。
九點整，他去開了逮捕令，隨後帶著人去了宋宇家。
宋宇家裏有說笑的聲音，很大。
他們進去時驚了一室的人。
陳一環顧了一下四周，
最後走到一個男人麵前，拿出手銬戴在了他的腕間。
“宋家寶，麻煩你跟我們去趟警局。”
宋家寶垂著頭走了出去。
身後有急呼聲傳來：“警察同誌，警察同誌……”
陳一看著身後的老者，實在不願意把真相告訴他們。
因為太沉重了，喪子之痛這輩子永遠無法忘卻的傷痛。
經過審訊一切真相大白，宋家有兩子，一子名叫宋宇，高材生名校畢業在辰江醫院工作。一子叫宋家寶，某公司職員。
當初宋家為了培育宋宇花了不少錢，以至於宋家寶早早的便輟學在家打工貼補家用。
宋宇爭氣學習一直很好，畢業後進了大醫院有了個體麵的工作。
他們一家四口一直很美好，直到四年前宋宇娶了陳盈，這一切都變了。
陳盈家境尚可，自小嬌生慣養，入了宋家門後，一不工作，二不要孩子，整天就是買買買。
宋家二老心疼兒子工作辛苦，勸說了若幹次，都沒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變本加厲，宋宇夾在中間越來越難做人。
直到，有一次因為一件事發生了爭執，陳盈推到了宋父，宋家寶知道後，打了陳盈。
宋宇跟家裏的關係徹底鬧僵了，兩年來再也沒有回一次家，也沒有給父母一分錢。
宋家寶越想越氣，當初自己打工的錢都供哥哥讀書了，沒想到書讀完了，卻六親不認了，他心裏的怒火一天比一天高。
他無意中聽到保險理賠的事，有個想法在腦中形成。
最後，他做好一切，約了宋宇到天台，本想能好好談盡量好好談，奈何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大哥，傷人的話說了一堆。
宋家寶趁他分神之際，把他推了下去。
事後又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跡……
宋家寶一五一十的交代著，直到這時男人才明白什麽叫後悔，他抓著頭發痛哭起來。
小劉把筆放到宋家寶手裏，讓他簽上字。
一起墜樓的事件，引出親情人倫，這件事情誰做錯了，誰也做錯了，可最後買單的隻有自己。
小馬端著奶茶默默的喝著，揪心的事情太多，他得壓壓驚了。
剛壓了兩口，杯子被人搶了去，仰頭灌下。
“喂……我的杯子。”
“沒事我不嫌你髒。”
“兄弟你搞錯了，我是嫌你髒。”
小馬一臉鄙夷的眼神，是誰好幾天不刷牙了，瞧那一口的黃，跟鍍了層晶一樣。
黃的發亮！
小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說吧，哥不介意，哥大氣。
陳一看著辦公室裏跑來跑去的兩個大男人，邁步走到了角落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端的聲音依舊那麽清朗，好聽的不得了。
“今晚吃飯吧。”
“好。”
“在哪吃？”
“你說了算。”
“我聽你的。”
“我也聽你的。”
最後一句是陳一說的，二十多歲的糙老爺們，說起情話來一點都不靦腆。
他靠著牆，聲音平緩的繼續說道：“我想你了。”
“嗯。”
“想了你一晚上。”
“就一晚上？”
陳一決定順從內心的想法，要做到誠實，他踢了下腳邊的紙，大方的說道：“每天晚上都想。”
“就隻是晚上？”那端有人不依不饒。
陳一想著不能這麽禽獸，晚上想目的不純，他接著開口道：“白天也想。”
“噗。”馮林笑了。
“噗。”陳一後方有人也笑出了聲。
小劉搭在小馮肩上，抬手挑著他的下巴，玩味的說道：“白天晚上都想，想跟你……”
陳一抬腳踢了小劉：“兔崽子，滾！”
爆粗口。
爆完了想起電話還沒有掛，頓時紅了臉：“別聽他們說的。”
馮林：“嗯，我就聽你說的。”
陳一：“……”
他突然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這丫的太猛烈了。
“晚上我做飯給你吃。”你吃飯，我吃你，這個想法很美好。
“好，晚上見。”
手機掛斷，陳一盯著屏幕看了許久，他認真的研究著晚上到底該怎麽‘吃’？
小劉一聲‘呦’喚回了陳一遊離的思緒。
小劉舉著報紙高聲念道：“A市十大傑出人物，第一個辰江醫院心內科主任付明，付明多年來致力於病人救治……”
小劉邊走邊讀，讀完拱了下陳一的肩膀說道：“頭兒，這個付明真不簡單。”
陳一拿過報紙，的確不簡單。
他想起了那日，男人拿來證據時，不卑不亢，淡定從容的樣子，證據很簡單，是個視頻，裏麵有宋宇趁病人陷入昏迷之際，拿著病人的手指簽字的全過程。
而宋宇沒有拿出有力的證據。他先是鼓動他人報假警，歸案後還做假口供，要不是後來他又出示了一份崔文文的聲明書，聲明是捐贈器官是自己的意願，跟別人沒有關係，所有的法律責任她自己承擔。
想必，宋宇也不是隻關了兩天就被放出去。
小馬也湊近，端著一杯奶茶說道：“十大傑出人物好大的梗，聽說這個付明曾經為了救治病人做了很大的犧牲，他妻子便是那時候死的，難產死的，付明當時正在為病人做手術，連最後一麵也沒見上。”
小劉瞟了眼報紙上的男人：“那孩子呢？”
小馬聳了下肩：“不知道，有的說死了，有的說失蹤了，付明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小劉：“那現在呢？”
小馬：“誰知道，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到現在都沒找到，估計早死了。”
陳一盯著報紙上的男人看了許久，直到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小劉走過去，撅屁股坐在辦公桌上，晃著腿說道：“喂。”
“陳一呢？”
小劉聽到聲音，倏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柔聲說道：“孫局呀，您找頭兒嗎？”
拿著話筒揚了幾下。
陳一擺擺手。
小劉：“孫……孫局，頭兒不在，出……出去了。”
“兔崽子，騙誰呢，讓陳一給我過來，有好事。”
“好事？”小劉來了勁：“我去找找頭兒，找到後一準讓他過去。”
“嘟嘟”電話掛斷。
小劉端著下巴：“頭兒，有好事。”
“好事？”哼，這個孫局從來沒有好事找他。
不過，後來確實是有好事，大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