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場好戲正上演
六公主擺擺手道:“這些都是小事,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榮女吏,我困啦,咱們回去吧。”
郭碧玉自然要恭送她先上車,便領著青燕等人退在道邊。
六公主上了車以後突然掀開簾子道:“郭大娘子那裏如果再有什麽好玩的,記得送來給我瞧。”
郭碧玉含笑道:“是。”
目送六公主的車輛走遠了,郭碧玉才帶著青燕上了六公主府的馬車。
外麵崔白細聲細氣地柔聲道:“請郭大娘子坐穩了,咱家這就馭馬了。”
城內早就是一片安靜,益發襯得馬蹄聲和車輪聲響亮,回去倒比去花江的時候要快得多,不多時便到了郭府的正門口。
青燕先下了車,一愣,便轉過身攙扶郭碧玉下來,低聲道:“大娘子,門口明晃晃的亮著燈呢。”
“知道了。”郭碧玉郭碧玉掠了掠鬢角的頭發,笑著道,“等後麵的車到了,你告訴她們不要急著出聲,看姑娘怎麽弄一出熱鬧給你們瞧。”這才扶著青燕的手臂下來。
那內侍崔白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郭府正門。
正門口那裏燈火通明,門口密密麻麻占了十數個婆子和丫頭,手裏都提著燈籠。
門口正對著的過道上一個人大腹便便的坐在上麵,不是李氏又是哪個?
郭碧玉心裏邊兒覺得荒誕又可笑,擺出這個仿佛是要捉奸一樣的陣勢,當真也是夠了!
因崔白年輕又清秀,衣著也華貴的很,又是那麽顯眼地坐在車夫那個位置上,眾人的目光便有一多半都集中在了崔白的身上。
郭碧玉轉身施禮,用隻有崔白能聽到的聲音道:“崔內侍,多謝相送,我到了。”
崔白細聲道:“郭大娘子用不上咱家的話,咱家就回公主府複命了。”
郭碧玉笑道:“好。”
等她再起身的時候,換了一幅局促的模樣,雙手緊緊拽著衣襟,磨磨蹭蹭地往郭府門口而去。
她也聽不清李氏說了什麽,便有數名小廝奔了出來,將崔白圍在那裏,其中一個郭碧玉卻是認得的,是西院當差的鄔河。
鄔河皮笑肉不笑道:“這位是哪家的郎君,先別急著走啊!將我家大娘子拐走了,到現在才送回來,拍拍手就想溜,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郭碧玉心裏邊兒笑得要打跌,這就是要作死啊!
崔白先是愣了一下,他原本就覺得郭大娘子剛才告辭的時候笑得古怪,原來早就知道他得留這兒看戲啊!
再看這位和六公主說話都坦然的郭大娘子突然間萎縮如雞,崔白也樂了。
演就演啊,誰還不會演戲?
看著郭碧玉站在門口,李氏站了起來,道:“大娘子,這麽晚,是去哪兒了?”
郭碧玉還沒等回答,眼睛便瞄到了在李氏後頭跪著的一排人——是錦鹮她們幾個玉錦閣的,以及東院其他奴婢、小廝和婆子。
看樣子這是要借機發作她的人呀!
“二嬸母,這是怎麽了?”郭碧玉道,“無緣無故的,怎麽讓東院的奴仆們這樣跪了一地。”
“無緣無故?”李氏手往旁邊一搭,鄭娘子便扶著她站了起來。
李氏麵容嚴厲地道:“跪著算什麽,等天一亮,他們都要被發賣出去!”
這些奴婢都是費氏和郭碧玉先後補進東院來的,身契都在郭碧玉手裏,哪是李氏說賣就能賣的?
李氏這自說自話的本領,郭碧玉也是服氣的,她道:“二嬸母,總要有個由頭。不然傳出去,您就不怕外麵人說,做嬸母的欺負侄女兒?”
李氏盯著郭碧玉道:“若是侄女不守閨訓,與外男夤夜出去相會,到了這個時候才回到家中,做嬸母的不聞不問,不嚴加管教,這才叫失職!”她的語氣淩厲了起來,“你父母既然不在上京,我是你嬸母,自然便要替你父母管教你!”
管教?
郭碧玉簡直想笑!
她黃昏時出門,並非從東院角門出行,而是駕了兩輛馬車從郭府正門而出。
除了東院,這郭府還有什麽事是李氏不知道的?
若是真為了她好,那會兒便應該叫下人們騎乘快馬追上她問個清楚,而不是夜裏在大門口堵人!
若真是為了她好,應該先讓她進了門,好言盤問,而不是在這裏擺這樣大的陣仗,恨不得將左鄰右舍都吵醒了讓一條街的人家都知道她不守閨訓!
不過,郭碧玉一點兒也不在乎,陣仗鬧得越大,就越有意思。
郭碧玉終於走到了門口,她的後背,也慢慢的挺拔了起來。
她仰頭看著台階上的李氏:“二嬸母這是不允侄女兒進郭府的門了?”
李氏露出了快意的笑容:“總要查清楚問明白了才好,那位郎君到底是哪個?為何和你一起同行,還由他親自駕了馬車深夜送你回來?不弄清楚了,郭府的名聲豈不是都任由你敗壞光了?”
郭府所在的這條看似空曠的大街,其實不知道有多少官宦、權貴家的下人在暗中關注這邊的動靜。
李氏將臉上的笑容變換的更和藹了一些:“若是你與這位郎君清清白白的,說清楚了不是對侄女兒你更好麽?”
郭碧玉道:“那麽二嬸母是想怎麽弄清楚呢?實則我與這位郎君,還真是清清白白的。”她含著笑意回眸瞥了一眼崔白,又對李氏道,“不過是老胡的馬車我派了別的差事,這位郎君才送我回來。”
李氏才不信呢!
郭碧玉越是解釋,越是遮掩,她越是覺得拿住了把柄。
她上下打量著郭碧玉道:“我嫂嫂費氏對侄女兒你是十分關愛的,不容人有一點對你不好。”
郭碧玉不知道她突然提起自己娘親做什麽,隻靜靜站在那裏,心道: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天下的母親都一樣。若是侄女你與外男做出什麽醜事來,豈不是連帶著我的女兒也受人輕視、名聲有損?”
郭碧玉點點頭道:“這樣說來,二嬸母已經給我直接定了罪了?我祖母知道麽?”
“你現在提起你祖母也沒有用了。這樣的事,就連母親也是不能容你的。”
郭碧玉一臉茫然地道:“二嬸母,說來說去,侄女兒到底做了什麽事呢?”
“大娘子,你不必多做辯解,你原本就經常私自出門,今日更是與外男私會一晚,到底有沒有事,查驗一番也就知道了。”李氏拍了拍手,道,“來人啊!”
兩個粗壯的婆子便走了過來。
“鄭娘子,帶著大娘子去驗驗身。”李氏的語氣十分狠戾,“鄔河,你帶著人把這位郎君給我‘請’進去!”
如果是上輩子那個還在天真懵懂地期許著做世子夫人的郭碧玉,說不定還真的信了李氏的話,覺得驗清白了也就是了。
可後來,她什麽陰私手段沒聽過?
驗身?那本身就是一樁醜事!
有哪個好女兒會讓人驗身的?
更何況,李氏明顯就不懷好意,到時候做做手腳先把她身子破了,再將崔白與她往屋裏一塞,滿身是嘴巴都說不清了!
她倒是為了她的二房和女兒謀劃,卻不顧旁人的死活——那還不是旁人,是親人!
這會兒兩個粗使婆子已經跟在鄭娘子身後走到了郭碧玉麵前。
鄭娘子伸出手拽住郭碧玉的胳膊道:“大娘子你——”
“啪!”
郭碧玉另一隻胳膊早就準備好了,掄圓了一巴掌就扇到了鄭娘子的臉上!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碰姑娘我!”
這一下真是實在,就連後頭正被鄔河拿著繩子捆著防著跑了的崔白都被震得一哆嗦。
鄭娘子被打的眼冒金星,左臉以一種可觀的速度腫了起來,嘴角更是滲出了血跡。
李氏剛坐下,被氣得一下子又站了起來:“大膽!還有沒有家法了?”
“家法?”郭碧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敢問二嬸母,那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邊兒去。”她把被打懵了的鄭娘子一把推開,向前走了幾步,“今晚長公主芳誕,在花江夜宴,就連宵禁都暫停半宵,二嬸母難道大得過王法?宵禁都不查問侄女,你反倒要查問?”
李氏也笑了:“長公主芳誕與你又有什麽關係?聽聞花江夜宴說是與民同樂,可前去的無不是世家貴族、清貴門第,你一個商戶家的女兒,怎麽能夠去?休要拿長公主的名聲做幌子!還愣著幹什麽,讓她在大門口撒潑丟郭家的臉麵嗎?趕緊架了進去!”
“二嬸母話別說的這麽篤定。”郭碧玉道,“侄女兒懷裏就有長公主的請帖呢,您要不要親自看上一看?”
李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美玉都沒有拿到的請帖,她怎麽可能會有?
可不由得她不信,因為這會兒郭碧玉已經拿了一封請柬在手上,遠遠看去都覺得考究非常!
李氏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拿過來。”
“喲。”郭碧玉道,“這可不行。萬一二嬸母拿過去,三把兩把扯碎了,還是非說我這一晚上私會外男,我那時候哪還能再變出一張請帖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