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臨時的同盟?
可是郭碧玉直覺覺得——不是造反。
現在又沒有什麽天災,造個什麽反啊!那就隻能是人禍了!
她看了一眼季雲起,道:“聽說靖王的母妃出身西北世家。”
季雲起眼睛都亮了。
郭大娘子若是個男子,成就絕對不止是一個生意人啊!可惜到底還是個女子,不過就算是這樣,以後想必也會對他仕途多有助益,成為一個合格的相府夫人。
他含笑道:“所以大娘子不妨沿著這個方向去追查。”
郭碧玉點點頭道:“希望能有所收獲,隻是……我也隻是個商戶女子,便是查知了一些蛛絲馬跡,又能怎樣?全大人,季郎君,難不成還能……”
全錦慢悠悠地道:“這天下間的事情,聖上都了如指掌,但看到了什麽地步,有什麽影響。有一點郭大娘子要謹記,決定權雖然在聖上,但聖上是明君。”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郭碧玉道:“那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妥的,還望全大人幫著牽個線。”
全錦不陰不陽地笑了一下:“有季探花在側,郭大娘子何必找我。”
這下郭碧玉也覺著有點奇怪,她按捺住疑問,道:“隻希望不是這樣的問題。”
季雲起起身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們隻能自保為上,管不了其他的,要怎麽自保,自然是隻能忠君了,是不是呢?全大人?”
“季探花是明白人。”全錦道。
這便是相當於給郭碧玉指了明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那些違禁買入的東西的去向查清楚,如果這一步她都沒法子自證……那後麵就會很麻煩,自然也就談不上請全錦亦或者是季雲起撞木鍾去聖上麵前說情了。
一旦真是那種砍頭抄家的大事,聖上的兒子他心疼,說不定罵一頓也就算了,可她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誰罩著?
她二叔……那是不用指望的。
上輩子,她爹娘和良玉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而她二叔卻升了官,還受到了聖上的表彰,真要出了事,別說幫忙說話,不踩一腳就不錯了。
想到這裏,郭碧玉神色越發的凝重。
她要把手下都叫過來,好好安排人到西路排查,可這倆人怎麽都不走呢?在她這兒對什麽眼兒啊?怪耽誤她事的!
最後郭碧玉忍不住了,道:“二位,我已經命人設好了晚宴……”
季雲起心道:“你一直在這兒,什麽時候命人擺宴了?”轉而也想明白了,郭碧玉看似留客,實際上是趕人走呢,便笑道,“我自家的別院就在附近,也與季瑤說好了晚上陪她用飯,就不叨擾了,等郭大娘子弄清楚了那些貨物的下落,咱們再行商議。”
說罷,他起身向全錦拱手道:“全大人,恕在下少陪了。”
全錦看他走了,才氣定神閑地道:“咱家也要回宮了,這件事還請郭大娘子務必慎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郭碧玉正不明白他這句話什麽意思,就聽他不悅地道:“要是早知道郭集這般麻煩,當初也不會讓揚樂師寄於郭大娘子羽翼之下。郭大娘子要知道,而今揚樂師可都公認是你的人,你若是出了事,盛世華音的那點點情分可不夠,到時候連累了揚樂師,咱家不會饒你。”
郭碧玉便是一愣。
她探究地看著全錦。
曾幾何時,她是很畏懼全錦的——大概就是上輩子留下來的那種恐慌,卻不得不為了避免壞的結果硬著頭皮去打交道。
可後來想想,無論上輩子,還是現在,全錦對揚羽的態度都很值得揣摩。
她甚至曾想過揚羽不會是全錦留在外麵的孩子吧……不過似乎也對不上,按照揚羽的歲數,他出生的時候全錦都進宮好幾年了。
那為何又對揚羽這般照顧呢?
雖然從來沒有明麵上直接關照,但郭碧玉才不會以為全錦給她開了那麽多便利、提供了那麽多支持是單純因為看好她、欣賞她呢!
今天他這話一說,更加沒錯了!全錦絕對是利用她來罩著揚羽的!
郭碧玉便有點不爽,護著揚羽本來也是她要做的事情,既然全錦也是這樣,為何卻不能開誠布公的談談?
雲韶府裏麵高手如雲,鬼才相信全錦是惜才愛才,到底他們二人中間是有什麽不可說的秘密啊?
看揚羽他是肯定不知道的,他對全錦隻有那種身為同行的敬仰,那麽說隻有撬開全錦的嘴才行了。
郭碧玉便道:“所以還望全大人鼎力相助了。您也知道,這上京城裏,有多少人對揚樂師心思難明,我這堵牆若是倒了,揚樂師一定會第一個被壓在牆下麵。”她又抬眼道,“想必全大人的身份,也不太好直接出麵護著一個樂師?”
“郭大娘子這是用揚樂師來要挾咱家?”
郭碧玉笑道:“對。”
她這笑容有點挑釁,她想知道,全錦的底限和秘密是什麽,她更需要全錦此時全力支持她——哪怕她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關於郭集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然而全錦並沒有吃這一套,而是撣了撣袖口,道:“你放心,無論怎樣,咱家都護得住他。反倒郭大娘子此舉在咱家眼裏有些可笑,你已經與季探花訂了親,郭集的事情怎麽處理妥當不要連累夫家才是郭大娘子的重中之重吧?不然你也不會找季探花來此議事,咱家說的可對?”
郭碧玉皺了一下眉頭。
“便是沒有郭集這事兒,揚樂師……早晚有一天也……郭大娘子,難不成你還真打算以季夫人的身份照顧他一輩子?”
說罷,全錦起身向門外走去。
“全大人。”
郭碧玉突然開口。
“若是您也出事了呢?”她道,“全大人,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您死在端王奪嫡之中。”
全錦的身形驀地一頓。
正如先前三人討論的一樣,比起有治政理世之才的季相父子,亦或者有陶朱之能的郭大娘子,其實他才是最依賴聖上的一個。
隻有沒發生任何變故,他才能安安穩穩地活到老。
他不得不去考慮端王奪嫡成功的可能,這意味著靖王事敗,郭集和郭家長房受到牽連,可這也同樣意味著端王是通過非常手段繼位,到那時,聖上安危尚且難說,何況他這麽個內侍?
到時候,他還真未必能顧著旁人。
“全大人。”郭碧玉的口氣鬆軟下來,“這隻是我的一句夢話,做不得真。”
的確,這隻是她的一句夢話囈語,可是不得不說,這讓全錦內心再也無法淡定下去。
他沒有回身,道:“我會站在郭大娘子這邊全力相幫。”
這就算是承諾了。
郭碧玉剛鬆了一口氣,就聽他又說道:“郭大娘子也要認清楚些,揚羽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你既然有了人家,妥善為他安排個好出路,就算是大娘子最後疼他一場。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安排,這事兒,就大娘子來做吧。”
送全錦出了樨山別院,恭送他上車離去,直到回到了花廳之內,郭碧玉雙手都是緊攥著的。
她手心之中全是汗水。
她說了,說出來了。
那不是夢,那是真正她知道的、發生過的事。
她不敢說的太多,隻敢言辭模糊的透出那麽一點,去警示全錦。
身處在漩渦之中,沒有誰敢說自己就會萬無一失。冒昧的想,就連陛下也不能,相信全錦會明白這個道理。
而且,她也探知了,揚羽——在全錦的心中還真是非常的重要……重要到可以立刻向她表明立場。
但是,很顯然的,全錦也提出了要求。
他不願意讓揚羽再與她有瓜葛了,在他看來,她都找了夫君,那麽不管以前有多重的牽絆,這會兒也應該放下,割斷,尤其是在這種多事之秋,給揚羽安排一個純善賢惠的娘子,如有必要,將他送到別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郭碧玉的手忍不住撫上了心口,感覺有點堵,有點疼。
青燕等人在郭碧玉議事的時候都不在屋裏,這會兒見她送客回來,才和黃鸝過來收拾。
這會兒看郭碧玉按著心口站在門口,雙目有些怔忪茫然,青燕心裏一跳,快步走過來,道:“大娘子,您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黃鸝剛端了殘茶,一回頭,便驚道:“大娘子,您後背都濕了!”
郭碧玉道:“我無事,你們準備一下,我要泡溫泉。青燕去跟仲正飛說,等我洗好了出來以後,我要看見負責西北一路的四通號上京掌櫃、還有郭集他帶過來的那群人,讓他把這幾年的賬目都帶過來。黃鸝你去找個小廝,請我爹悄悄過來。”
她太累了。
這不是她一個人能扛得起的。
這一個晚上,樨山別院的墨玉廳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而盛世華音裏,也一樣人聲鼎沸,熱鬧之極。
作為上京之中首屈一指的樂館,能在這裏招待貴客,或者遠道而來的心腹、同盟,既十分可靠,又十分有麵子。
景致最好的雅間之中,李延貴正大剌剌地靠在榻上,一個麵色白淨、十分貴氣的青年坐在上首,他眸色淺褐,下頜的胡須讓他看起來老成持重,十分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