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給過你機會了
“你看我幹什麽!”於正超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會以為是我偷了吧?”
林海笑笑沒說話。
方振東替林海把話說了出來:“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做賊心虛?”
“我做賊心虛?”於正超的聲音拔高了幾度,怒道:“我警告你,你可不要潑髒水,我們上戲——”
任莎莎打斷了他,沒好氣的說道:“別拿學校說事!另外,誰跟你是‘我們’?”
“師姐說得對。”同樣來自上戲的郭華附和道:“都是中國人,咱們就事論事,你不要製造矛盾……”
郭華原本和於正超關係還不錯,這時候也急著撇清關係,本來己方人數就少,於正超又遭到孤立,這時候搞門戶之見不是找死嗎!
“你什麽意思,你也覺得是我幹的?”於正超怒視著郭華,胸膛劇烈起伏,看上去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方振東卻認定了他,說道:“你也別打馬虎眼了,趕緊承認了吧,不然……”
“你有完沒完!”於正超大吼一聲,嚷道:“都說了不是我偷的,我偷一幅畫有什麽用?我是能賣了還是怎麽著?”
“別激動。”林海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在日本無親無故的,又不會說日語,拿走也沒法處理……”
眾人一聽,也是啊,於正超又沒有銷贓門路,就算有,三更半夜的人家也要睡覺吧,他能把東西藏哪兒去?
方振東沒想到林海會替於正超開脫,忍不住道:“林海……”
林海擺了擺手,繼續對於正超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拿了,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想因為這種事為難你……”
於正超冷笑道:“誰跟你是自己人?再說了,這件事跟我無關,你要是認定是我偷的,你拿出證據來!否則的話,你就是含血噴人!”
“那就沒辦法了。”林海歎了口氣,說道:“雖說一幅畫本身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說不好真有賊半夜趁著咱們睡著了進來過,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報警吧。”
林海說完,掏出手機撥打電話:“能見刑事,我是林海,沒想到這麽快又要麻煩你,我這裏發生了一起失竊案……”
打完電話,林海讓任莎莎帶著樓卡出去迎接,大約半小時後,能見裏香到了。
“失禮了。”
能見裏香冷冰冰說了一句,掏出鞋套套上,走進房間。
還真是一絲不苟,林海心裏嘀咕道。
日本警察進入案發現場時,一般都不會脫鞋(房主身份很高則另當別論),這是為了保障警察的個人安全。但是為了避免破壞案發現場,以及衛生方麵的考慮,按照規定,進門時必須戴鞋套。
規矩很好,但是很少有人當回事。別說眼下這種情況,甚至有些警察在命案現場都懶得戴手套——以非職業組居多,反正升職無望,也就得過且過。
像能見裏香這樣一絲不苟的警察,不說絕無僅有,但也要算鳳毛麟角。
林海對能見裏香的觀感改變很多,注意到她臉上的倦容,突然意識到她昨天是值夜班,剛才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她恐怕剛剛睡下。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廢話少說,什麽情況?”
……
了解完情況,能見裏香問道:“屋裏都找過了嗎?”
林海說道:“找過了。”
剛才方振東翻箱倒櫃的時候,林海壓根沒動地方,就是篤定畫被偷了。
至於是誰偷的,還用問嗎,肯定是於正超啊!
說實話,林海也沒想到於正超那麽沉不住氣,自己都還沒開始詐呢,他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
那麽大的反應,要說心裏沒鬼誰信啊!
問題是,林海不想逼迫過甚。
可能有人會問,林海也太慫了吧,都到這份上了還姑息養奸?
其實不是這樣的。
一次諒解那是寬容,次次妥協那就是傻了,於正超一再招惹林海,林海怎麽可能繼續任由他蹦躂下去?
但是林海卻不想為了捏死一隻臭蟲,影響到大局。
他一再說活話,擺明不太在意的態度,就是希望對方能主動承認。
甚至現在把能見裏香喊來,林海都是留了餘地的。畢竟他打的是能見裏香的私人電話,而不是報警電話,隻要於正超承認錯誤,那麽即使畫找不回來了,林海仍願意用一句“都是誤會”,將事情輕輕揭過。
然而麵對林海的最後通牒,於正超的表現再次令人失望,他依舊沒有承認的打算,似乎篤定警察也拿他沒辦法。
林海歎了口氣,內心十分糾結。
前思後想,林海最後還是決定自認倒黴。
“能見刑事,要不然……”
林海的話還沒說完,兩個男人一先一後衝了進來。
其中一名身著高檔西裝的中年男人滿頭大汗的衝到能見裏香的麵前,緊張的問道:“刑事,請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能見裏香反問道:“你是誰?”
“我是和田義彥,是這套房子的戶主。”
“你怎麽知道這裏出事了?”能見裏香的視線變得銳利起來。
“我是聽中村先生說的。”和田義彥指了指另一個男人。
沒等能見裏香詢問,另一個男人自我介紹道:“我是這棟樓的管理員中村健三郎,和田先生的房子前段時間剛剛發生過命案,他非常擔心再發生類似情況,所以特意叮囑我留意……”
林海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剛才之所以讓任莎莎下去接人,就是為了不引起管理員注意,沒想到對方還是注意到了,甚至連房東都喊了過來。
“你說這裏發生過命案?”能見裏香問道:“什麽情況?”
“是我的一個學生,他之前住在這裏,結果自殺了……”和田說著歎了口氣,“唉,可惜了,相良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就因為一時鑽牛角尖……”
“嗯。”得知是自殺而非凶殺案,能見裏香沒了興趣,問道:“你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不會……是凶殺案吧?”和田緊張的問道。
“不是。”能見裏香指著林海說道:“是他的東西被盜了。”
“被盜?不可能!”
管理員中村健三郎激動的說:“這棟樓進來的時候需要刷卡,樓下大廳還有值班處,且不說小偷根本進不來,就算進來,我們也不可能發現不了!”
怕眾人不相信,中村健三郎說道:“不信的話,我可以幫你們調取監控錄像……”
該來的還是來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那就再沒有轉圜餘地了。
林海歎了口氣,說道:“調監控吧。”
“好的。”中村健三郎躬身道:“請跟我來。”
……
中村健三郎領著眾人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
方振東問林海:“你們剛才說了什麽,咱們這是去哪兒?”
林海斜了於正超一眼,對方振東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這種高檔公寓樓的走廊裏都會安裝監控,我們正準備去看一下昨晚的監控錄像。”
林海說到監控的時候,於正超的臉刷的一下白了,等到林海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眾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怎麽了?”任莎莎問道。
方振東嗤笑道:“還能怎麽了,這回傻了吧?”說完心有餘悸的對其餘幾人說:“幸好沒聽你們忽悠去走廊裏裸奔,不然這次可丟大人了……”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我……”於正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承認,那幅畫是我拿的……”
方振東諷刺道:“你確定是拿,不是偷?”
“我……”
林海冷冷看著於正超:“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
事情不算複雜。
正如林海之前猜測的那樣,於正超昨天晚上在麵館吃飯的時候被“宣傳員”盯上了,之後,對方借機尋釁,把他拉去了小鋼珠店。
於正超最初隻想著怎麽盡快脫身,但是出於畏懼心理,還是按照對方要求,兌換了小鋼珠玩了起來。
結果一玩就上癮了。
“本來贏了很多,結果一不留神又輸光了……”於正超沮喪的說。
林海無語的看著他,心想這種慣常的套路,你一個大學生居然還看不出來?你要是普通大學生也就罷了,你好歹是學編劇的,這種橋段在書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於正超繼續往下說,大家也沒急著追問畫的下落。
於正超來日本之前,跟家裏要了不少錢,沒想到稀裏糊塗全扔進了小鋼珠店,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心裏徹底慌了。
“我想要翻本,所以跟人借了錢……”
“你又不懂日語,怎麽跟人借錢?”方振東忍不住問道。
“我英語又不差。總之,借的錢也輸光了,他威脅我說如果不還錢,就殺了我,我……”於正超說到這裏嚎啕大哭,抱著林海的腿,哀求道:“我也是沒辦法啊,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畫……”
林海掙開他的手,躲垃圾一樣躲到一旁,冷眼看著於正超。別看他哭的可憐,如果不是林海碰巧趕上,今天哭的搞不好就是方振東他們了。
林海沒有猜錯,於正超最初盯上的,正是方振東保管的餐旅經費。他說服債主放他回來,打算趁著大家都睡著後,把錢偷走交給對方——至於後麵怎麽辦,他已經顧不上了。
“他們拍了我的果照,威脅我要告訴學校……”於正超還在哭訴。
“你連學校名字都告訴他了?”
方振東氣急,一腳把他踹翻,張嘴剛要罵街,就被能見裏香幹淨利落的放倒在地。
“讓你的朋友都冷靜點。”能見裏香按著方振東,抬頭對林海說道。
林海連忙向大家解釋,示意大家保持冷靜。
日本法律規定,哪怕犯人再罪大惡極,隻要他沒有威脅能力,任何人都不得對其實施暴力。
警察也不例外。在審訊時,警察甚至要為嫌犯的吃飯問題感到頭疼,吃的好了有誘供嫌疑,吃的差了就成刑訊逼供了。
所以,豬扒飯這種不上不下的東西,才會成為日本警方的一個梗。
當然,警察氣急了也會打人的——“機器人”例外。
聽完林海的解釋,大家都冷靜下來,林海現在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誰也不想跟他唱反調。
於正超依舊在苦苦哀求,希望林海不要追究。
林海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我給過你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