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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又能如何

  已經過了五日,祁殷那邊依然沒有李老太爺或白日門的任何消息。


  長曦食無味寢無眠地終日悶悶不樂,將這冀川大街小巷走了數遍,仍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那鬱鬱蔥蔥的幽靜密林處,隻有這裏才看得到一絲秋日漸去冬日將至的影子。


  幹枯的鳳凰木枝密密麻麻地遮住了頭頂並不和暖的陽光,那盤根錯節的粗壯樹樁抵著陣陣秋風,如一個柔軟溫暖的懷抱護著長曦蜷縮的身體。


  她坐在整片凋零的落葉中沉默不語,頭深深埋在膝蓋,卻無處可藏。


  第五天了。


  她數著這簡單的數字,過著難熬的日日夜夜,越多一日,希望越渺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


  連祁城都打探不出來的消息,自己又能如何呢?


  祈禱和等待,是她現下唯一可做的事。


  “怎麽又來這裏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長曦耳中,與祁殷漸熟,越將他當作朋友一般隨性而為,所以即便聽了見,也不曾抬頭看上他一眼。


  “再坐半個時辰,太陽就要下山了。“


  聽他這樣說著,長曦忍不住朝頭頂看了一眼。


  不見天空,卻隻見祁殷那張精致如畫的臉上盡是笑容。


  “回去罷。“他說著這幾日最常說的一句話。


  得知這裏是長曦生母的安身之地,祁殷當時並未過多驚訝,畢竟他知曉十七年前整件事發生的原由。


  而長曦毫無顧忌地將此事告知於他,才是使他詫異之處。


  自己扮演著一個利用她接近白澤的棋手,卻叫她如此坦然相待,這種信任或是因她身邊已無人可訴無人可信,卻還是叫祁殷萌生了一絲不忍。


  “還沒有消息嗎?“


  這也是長曦這幾日問的最多的一句話。


  得不到回答,她又將頭埋進膝蓋中,就像看到祁殷搖頭給了回複一般,林中又靜了下來。


  “有……“


  這一個字,像是一支弩箭射入心中早暗淡之處,長曦猛地起身,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殷,驚喜中不覺抓上他的手臂,急急問著:“我爺爺在哪?可安好?你快說啊!“


  “別著急.……李老太爺現安全的很,白澤帶他去了白日門,好生照看著……“祁殷說道。


  “不過再多的我便不知了,還要等胡劍那邊的消息。“


  “這消息從哪來的?你確定我爺爺是安全的嗎?他平日飲慣了湯藥,萬一病發怎麽辦?何時?何時才會再有消息?“


  “你冷靜些。“祁殷勸道:“不管如何,我確定李老太爺現安然無恙,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至於白澤這麽做,確實叫人匪夷所思,你問我,我也無法回答。“


  “白日門……白日門……“長曦無法自控地在原地踱著步子,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這樣才有所安慰。


  低頭間,她忽問:“白日門在哪?“


  “不知。“祁殷搖頭,“他們行蹤飄忽不定,並無固定的去處。“


  像是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澆滅一般,長曦頓時臉色黯淡無光,卻在心底安慰自己:

  爺爺暫且平安,這已是最大的安慰了,祁殷極有法子知曉這些,必定也能打探出白日門人的行蹤,耐心些.……

  “謝謝.……“盡管他先前欲拿自己引白澤而來,盡管他亦有自己的目的。


  “不必,我是為了自己。“祁殷理所當然道。


  二人靜站片刻,長曦問過祁殷有關李老太爺的所有消息後,心中各有所思,直至日落入夜,長曦才在祁殷再次的提醒中離開了這密林深處。


  “我以為他會來的。“長曦喃喃道。


  不知白澤是否聽聞自己被祁殷困在李宅的事,隻知三日過去之後,並未見他的影子。


  或許沒有當真,或許料到這是個陷阱,總而言之,他沒有來……

  “這樣也好。“免得事後被李府的人知道,對自己便隻剩責怪了,祁殷想著。


  而這次試探,祁殷也舉棋不定起來。


  白澤確實來過。


  在李長暄被勸走的第一日便來了。


  他之身潛入李宅,卻並未去看一眼長曦,隻是來到祁殷所宿的院中。


  他知道他在尋他。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尋他。


  “我今夜擒了胡劍卻不殺你,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向來奉令而為絕不濫殺無辜,你找錯人了。“


  回想著白澤這句話,和當時他臉上意在威脅的表情,祁殷已有所猶豫。


  他似乎從話中聽出白澤對白日門的態度,那種不滿卻無可奈何,隻能做好自己的態度。


  這正是祁殷需要的。


  方才同長曦講的那些,不過是將白澤所言複述了一遍,將白澤來過李宅的事掩了去。故意拖了這麽久告訴她,才能體現出這消息得來的多不容易,也更能叫自己在她心中有所信任。


  這幾句不是謊言的謊言,帶給祁殷一絲莫名不忍的歉疚,不過這種奇怪的情緒,很快因另一個預料之中的人出現所消散。
——

  冀川以西有一條蜿蜒南下的護城河,離冀川城數百裏之遙,那裏有北上去往臨陽必經的官道,隻是因地勢高低的原因,護城河源頭處水流湍急,隻能以南麵一橋跨越南北通往冀川,西麵不可行。


  而今漸入夜,蘇子戎已領兵駐紮在河西之處。想要去往冀川,還需南下折返不少路程從橋而過,可他並沒有這麽多時間。


  換了身便服,蘇子戎喚杜笙杜箏入帳,簡短交待幾句,便悄無聲息地很快離開了。


  這是違犯軍紀的大事,若不是此處三麵環山確保並無隱患,蘇子戎絕不敢走這一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半點長曦的消息都沒有,他必須要去冀川一趟。


  避過人群,蘇子戎沒有回頭,騎上早被牽出營外的驍雪驄,直往西處護城河沿岸而去,他事先打探過,那裏一處河道微窄,卻.……更險。


  但為了節省時間,他不得不這麽做。


  要知道,天亮之前若他沒有回來,必會被發現。


  而後,吳沛身後那些人便會抓住這件事不放,損了自己的聲名和前程事小,累及驤秀鐵騎甚至整個驤元軍,才真是得不償失。


  可.……他若不去,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


  “就允我自私一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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