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夜入蘇府
蘇府西院。
練武場的西角有一顆參天老樹，原擴建時欲連根拔了去的，卻被蘇子戎一語救下，說是夏日枝葉茂密，正可避暑乘涼，便被留在了那裏。為護這老樹淺根，那處的圍牆更比旁處都稍稍矮了一些，外頭卻也看不大出來。
這練武場雖在西院，卻與西院的屋舍相隔較遠，並因這老樹矮牆之由特將周圍封得更為嚴實。即便有何功夫不錯的人可經那矮牆而入，也是輕易進不得內院的。
長曦也是幼時爬上那樹才知曉的這個地方，在她看來，雲霓能打傷蘇府門衛，該是可從此處入得西院練武場的。
也確如她所想。
不止雲霓輕而易舉地翻牆而過，順帶將她也帶了進去。
蘇子戎曾帶著長曦走過一次這練武場下的密道，她依稀記得大概位置，蹲在場中用紅彤彤的小手剝著地麵的厚雪，抱著希望細細尋找了沒一會兒便找了到，慶幸著撫著胸口小聲道：“還在.……還在……“
半點不覺冷。
雲霓驚訝間亦小聲地問：“小姐怎麽知道這兒有個密道啊？通哪裏的？“
“噓！“長曦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四下張望確定無人，也不回雲霓的話，直接帶著她入了密道內。
這裏並不似雲霓所想般昏暗無光燭不可燃，反而似普通人家的遊廊麵般，沿途壁上隔有幾顆諾小的夜明珠，倒是勉強看得見路。
雲霓一路跟著長曦，憑感覺猜測密道的出口該是西院跨院處。
果然，拉開密道盡頭的那扇門，眼前雖暗卻似映著隔屋的燈光般，仔細看去便知是一間臥房。
不敢說話，雲霓輕輕拉著長曦的衣袖將她引至身後，自己走去前頭。確定屋中無人，她這才放下心來。
“這是哪啊？“她問。
“西院，他寢房邊的一間耳房。“長曦說著，這個“他“自然是指蘇子戎了。
“可小姐見蘇公子，至於這麽偷偷摸摸地嗎？“
何必費事地翻牆呢？萬一被守衛發覺了，不是要驚動更多人嗎？
長曦默默搖頭。
她最清楚蘇子戎的習慣。
許是自幼習武的原因，蘇子戎太過警覺向來睡得比常人輕些。內院除了王堯和侍候他起居的紫苑和辛妍，並沒有什麽守衛，從幼時起便一直如此。
若要經蘇府大門進而來西院，首先驚動的人定是管家範瓊，她是有些怕他的，所以能躲責躲。
伸手攔著雲霓欲往外而出的步子，長曦拉著她躲在門後，總覺哪裏不對勁。
換做往常，蘇子戎該早發覺了這邊的動靜，現雖是第二日淩晨，他也不會如此沒有警覺才對。
靜了不一會兒，隔間寢房突然門開，同時有人入了這內院，長曦緊緊捂著雲霓的嘴，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不覺又有些後悔了。
“子戎呢？“
這聲音的主人慢慢靠近，語氣中明顯有些焦急，又聞一人腳步聲自屋內而出，叫長曦得以判斷蘇子渝這話，必是說與王堯聽的。
此刻院中已有三人，不難猜出，第三人必是蘇子戎。
“果然沒睡.……“依舊是蘇子渝的聲音，“我方才剛剛聽聞你要去大業寺？去那裏做什麽？“
“大哥深夜找我就是問這個？“蘇子戎借口道：“正月去寺裏上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上香？“蘇子渝顯然不信，扭頭朝王堯問道：“確是上香而去？“
王堯堅定地點頭，叫蘇子渝頓時自嘲一聲：“問你做什麽.……“
他跟隨蘇子戎多年，說得話自是偏向主子的。
又道：“既是上香而去，怎麽隻帶王堯一人？往那裏來回不過半日的路程，又帶那麽多傷藥幹什麽？“
“大雪路滑，以防萬一。“
蘇子戎泰然自若，叫蘇子渝也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他先是聽聞紫苑同自己母親抱怨，說是子戎去大業寺不帶著她，而後又聽得範瓊說王堯今日進出府頻繁，疑惑之下使範瓊多加留意，直到自己深夜歸府聽得範瓊回稟，這才來了西院。
其實也是生怕蘇子戎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什麽叫人意想不到又措不及防的事來。
“是嗎？“蘇子渝臉色微沉，也不再多問此事，因為以蘇子戎的性子，問也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指向王堯，蘇子渝道：“你且把他給我看好了，若這幾日他做了何不該做的事，我便全算在你的頭上！“
又與蘇子戎四目相對，片刻，終是歎了一口氣，告誡道：
“十五便是你與趙寧嫣大婚之日，整個臨陽已無人不知，母親正焦頭爛額地為你籌備此事。你不放在心上，連著兩日尋不見人便罷了，但是……“
他著重強調了這句：“切勿做出什麽叫蘇家蒙羞的事來。“
“是。“
蘇子戎淡淡一個字，更叫蘇子渝覺得不放心。
“你當初既站出來要退了與長曦的婚事，便也該知曉些分寸。如今她已與祁家相連，聖上有意籠絡，你也不必再……“
“我知道了。“蘇子戎打斷蘇子渝的話，“大哥還有何事？“
“元旦夜你說的那件事，我已經派人在辦了，不過有些棘手，還需等上些時日。我不清楚你現如何打算，隻是來提醒你一句。在作任何決定之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你首先是蘇家的人！“
“子戎自會謹記。“
“記著就好！“蘇子渝道：“從現在開始，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蘇家，若言行有失，便定是牽累.……“
“家族榮耀為大，我懂.……“蘇子戎附和著，又擔心自己兄長察覺什麽從中阻攔，便又說道：“大哥放心，我這幾日也想通了。長曦本就對我無意，這十七年來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如今到了這般地步，我也不必再去強求什麽，倒是該清醒了。“
“你想通最好.……“蘇子渝說著，心中卻不是這樣想的。
自己這個弟弟與長曦的性格相似，要做的事必是從頭到尾，從來聽不進勸。
這十七年來不知為長曦做了多少毫無原則可言的事，寵溺成那般，怎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不拆穿他，蘇子渝已提醒過，該做的都做了，隻期盼著他不要鬧什麽大的動靜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