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表露
見長曦不時瞟向外頭，祁殷順著看去，雲霓正手舞足蹈地同對麵的青兒說著什麽，雖聽不見，隻瞧那動作便莫名覺得好笑。
“你身邊那個丫頭倒是有趣得很。“
他說著，將目光移向長曦。
“雲霓像個孩子似的，說她萬事不憂罷，有時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聽著意味深長。“
“你很喜歡她。“
“嗯。“長曦點頭，收回視線，“她與我一般年紀，卻比我要自在許多，說是喜歡，不如說是豔羨。“
“我記得當時胥城與你相遇，你身邊的人還不是她，如今不過短短幾月.……“祁殷悠悠道：“看來，時間並不是判定對一個人喜好的唯一憑證。“
“確實。“長曦道：“我總覺同她相熟許久了，不單單是這幾個月。“
“那我呢？“
這一問，叫長曦身子微愣，自覺是會錯意了，便繞著話回了一句。
“我頭一次見阿殷，也覺是似曾相識的。“
“是嗎.……“祁殷抿嘴一笑，回憶道：“那日安寧長街上你身著男裝衝入馬群，那般昂頭瞧著我，我確是記憶深刻。“
“你認得出？“
長曦略有些驚訝。
“如何認不出？那不是我與你的第一次相遇嗎？“
似乎陷入回憶之中，祁殷低眉輕笑，“不曾想再遇你，便是在胥城了……說起胥城，你可還記得先前卓家少爺卓士翰？“
“當然記得，聽說他北上入京了，我回來之後也叫哥哥去打聽過，卻也沒有什麽消息。“長曦問道：“你認識他？在臨陽見過他？“
點了點頭，祁殷言語間有些憂慮不安的意思。
“不過匆匆一瞥。後聽得他借驤元軍副帥王靖安提攜，現在驤元軍中……“
任一伯長。
“是嗎.……“長曦疑惑，卻不能說。
早在卓家之時便聽說卓士翰曾在驤元軍中待過些許幾月，還頗受賞識，可之後不是因為與人鬥毆，自行回來了嗎。
她不說，卻不代表祁殷不知情。
“王靖安這個人向來剛正不阿，照理說卓士翰已被除去軍籍，該是再無法參軍的。所以，這其中必是有人暗中相幫，此人在驤元軍中也定是個位高權重之人，又或者，與蘇家關係匪淺。“
祁殷分析著，話再明顯不過。
卓士翰此次能入了驤元軍，絕非偶然。可自己毀了之前的承諾在先，若是不幫反阻，便成了落井下石了。
他話不好明說，但還是提及這個人給長曦提個醒。
話點到為止，況且今日來這裏，並不是要說這個的。
在回答了長曦幾個有關卓士翰的問題之後，祁殷適時轉移了話題。
“記得我們同行回京那次嗎？“
“記得。“長曦不知祁殷為何問及這個，又加了一句：“你在慶安病了。“
這便是那一路同行的半月中，最令她記憶深刻的事。
輕咳一聲，祁殷顯然不願憶起自己的狼狽之態。
“我是說，中秋途徑胥城那夜。“
費解地點頭，長曦尷尬一笑看向門外，李長暄還沒回來.……
見長曦心不在焉，祁殷隻好直問了。
“那夜你可去過燃燈寺？“
“嗯，去過。“長曦如實答著，將祁殷下一句還未問的話答了出來，“還同嚴大夫在山腳下，學著當地人放天燈祈福。“
“非禮勿視？“祁殷問，眼神專注著看向長曦，急需那個答案，盡管他猜了到，卻還是要從長曦口中說出來才敢相信。
“你看到我了？“長曦嘟著嘴，語氣平淡道：“我以為你和胡大哥早早出去是有何事，原來也是去湊熱鬧的。“
“不，我沒有見你。“或者說，沒有找到你。“隻是見了那盞燈迎風而上……“
“噢……那你怎麽知道那寫了字的燈是我放的呢？“
“因為元旦夜宴上，你接的那句詩.……“
長曦不解，帶著疑問蹙眉直視，見祁殷看著自己的眼神與平日不大相同，說得話又連不起來，總覺他今日有些不對勁。
“去年元宵夜西市燈塔之上。“祁殷一字一句，極為認真道：“你接住的那盞天燈，是我的。“
“你的？那燈上係著的……“
“也是我的。“祁殷道：“紙上有我的印章，你許是沒有注意。“
“不對啊。“
長曦回想元旦夜宴那晚，吳悠屢次強調自己接上的那句飛花令是她要說得，怎麽會是祁殷的呢。
“吳悠說那是她的……“長曦說到這裏，忽恍然大悟，“噢……“
邊拉長了音，邊自己亂想著。
原來他們一早便是相識的，那天燈上的詩是吳悠所作，作下卻是祁殷留名。
灼灼幾願願得償，殷殷暮念念歸觴。
細細品著這話，長曦原就不懂，這下看來總覺是這麽一個意思：難道他們私定終身了？
可不對啊……夜宴上祁殷明明知道聖上要促成他與吳悠的婚事，這才拿了自己當擋箭牌的.……
莫不是，這話是說來哄人的？其實聖上欲指婚給他的另有其人？
也不對啊……那他直接向聖上求了吳悠便可，為何非要連帶上自己呢。
“我……大概懂了。“長曦牽強地說著，其實自己根本捉摸不透，也不明白他同自己說這個要做什麽，隻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自己不感興趣的事。
又往門外看了一眼，依舊隻有雲霓和青兒二人，半點兒不見李長暄的影子。
“是嗎.……“
祁殷低頭淺笑，卻還是須得解釋一番，以確定長曦會意的確是如此。
“所以我今日來，便是同你說此事的。說來也可笑。“他緩緩道：“去年元宵節那夜同父親起了爭執，就隨意一說，以那詩為憑證。其實說來，不過同女子拋繡球尋夫同一個意思罷了，隻是這天燈一起，看得便盡是天意了……“
“噢……“
長曦仍是懵懵懂懂的，眼珠子心虛地打著轉，生怕祁殷看出自己這話全是敷衍。
可看在祁殷眼中，卻成了女子的羞澀。
他起身，一步步緩緩行至長曦身邊，長曦抬頭，隻覺他凝視自己的眼神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在我看來，遇見你，便是今生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