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舊物
這般看來，李小姐該是放不下公子的，卻為何硬是要退婚呢。
辛妍想不明白，頓時陷入沉思。
“時辰到了。“
常太醫似乎打了個盹，站起來伸著懶腰朝辛妍一問：“長曦呢？“
忽覺問得不對，正要改話，卻見辛妍伸手一指，小聲道：“還在裏麵。“
看來，這丫頭也認出長曦了。
他想著，剛剛蘇府那位管家也一定認出來了，所以才叫屋內的人都退了去，既然獨留這個丫頭，說明這丫頭之前也是心向長曦的。
從藥箱中取了一套竹筒銀針出來，常太醫示意辛妍收起屏風，又遞給她一盞油燈，道：“拿穩了。“
見長曦依舊，辛妍忍不住開口勸了。
“小姐別擔心，我們公子福大命大，挺得過來！“又懦懦道：“這會子，太醫要行針了……“
不見長曦有何反應，辛妍隻得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倒是聽了進去。
“抱歉.……“
長曦立刻起身，低著頭退後兩步讓開來，從頭至尾一眼都不敢看。
隻是默默站在一旁，別著臉，揪著心.……
常太醫掀開半床棉被，取針灸穴。
沒多會兒。
“好了。“常太醫扭頭朝長曦道：“別不敢看，這針要留上一刻鍾，待會我拔了，咱們就得出去。“
意思就是，再不多看兩眼就沒得時間了。
“我覺得李小姐還是別看了……“辛妍卻又是另一個意思，她走去長曦身邊，欲將長曦引去外間，“公子頭上身上都插著這個東西，小姐看了怕是要心疼了。“
殊不知，這話更叫長曦難受許多。
“你還是出來罷！將這爐火燒旺些，別這寒冬臘月的又叫你家二公子著了涼。“常太醫硬是將辛妍瞪了出來。沒了屏風阻隔，怕長曦不自在，片刻後又找著借口出了去。
房裏便隻剩長曦與這個毫無意識的蘇子戎了。
她不似平日一般有所顧忌，回頭盯著蘇子戎赤裸著的胸膛上，有包紮過的紗布外浸出血漬的傷口，也有未包紮的，大大小小幾處擦傷，心又揪了起來。這個身上紮了數十針仍毫無反應的人，也不知何時才會清醒.……
長曦複又蹲在榻邊，喃喃道：“很久沒有離你這般近了……誰成想，會有今日。“
苦笑一聲，長曦順著他留針的左臂看去，欲握一握這許久沒有觸碰的手掌，視線卻突然停在他的左腕間。
她眼神有些驚訝，又帶著些許懷疑，不覺靠近細細看了半響。
那是一條手工粗糙的紅色手繩，大都是貧窶之戶編來哄小孩子的玩意兒。
長曦摸著蘇子戎腕上，這顏色微舊，結頭處似被磨斷幾絲，卻仍辯得出來是金剛結的手繩，認出這是在阜州之時，自己同州衙廚房的李大嬸學著編的那根.……
她腦子有些亂了。
小心翼翼地反複確認幾次，發覺這確是那條自己當時用來捉弄他的，那根毫無價值的紅繩。
半年了，看樣子，似乎從未取下來過……
長曦頓時手足無措，不知此刻心中是喜是憂，她傻笑著，掩嘴而泣，心中那抹越來越強烈的暖意漫溢全身。
他是在意自己的，從未變過。
長曦如此堅信。
這時，常太醫帶著辛妍回了來欲起針，見長曦又哭又笑的模樣趕忙上前扶了起來。
“怎麽了這是？“
長曦抿嘴搖頭，雙眼含淚，卻明顯帶著一種欣喜之色。
“莫不是……“常太醫側了身子朝一動不動的蘇子戎查看，“莫不是二公子有何反映了？“
這話又叫長曦倍感傷懷，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知自己在喜什麽。
轉念一想，長曦立時跪地，伏身叩首正拜。
“又怎麽了？“常太醫道，知道長曦又有事求他了。
“長曦可以同常伯伯留在這裏，等他醒來嗎？“見常太醫露出為難之色，辛妍亦是愁眉不解，長曦改口道：“或者.……晚一些我自己……“
話未說完，門猛地被退了開。
蘇子渝步步若生風地走了進來，不忘囑咐身後的王堯帶上門。
屋內三人皆嚇了一條，卻在聽到蘇子渝那句話之後放心了。
“如何不可？“蘇子渝道：“我們到沒什麽，怕是李叔伯和長公主不允。“
又朝常太醫頷首一禮，道：“還請太醫為子戎起針罷。“
正要再同長曦說什麽，辛妍提醒道：“可是夫人今兒囑咐了好幾次，還特意叫紫苑守在屋內，說是不準任何非府內之人靠近，辛妍還偷聽了一句.……尤其是李家的……“
王堯順勢接話：“所以李大人來了幾次都被拒於門外，老爺心情不好，也不想多管。“
“你可是也糊塗了？“蘇子渝無奈：“西角耳房那處……“
有條密道……
“你掩著她進來，若有何事再掩著出去。“
王堯連連稱是，他哪不知，隻是不能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罷了。
“我會去同母親說，叫把紫苑遣去娉婷那裏幾日，你若真有這份心，想必如何也進得來。“說罷，朝王堯安排道：“將西角耳房住著的兩位吏目請去偏房，就說我要暫時住那兒。“
“長曦.……謝過各位……“除了這話，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謝倒不必.……不過是成全罷了。“
見長曦欲言又止，蘇子渝又道：“有何疑問，待子戎醒了叫他親自為你解惑。因為我對他腦子裏想的東西一概不知，唯一知曉的，便是他對你的那份心了。“
說罷，歎氣離開。
辛妍雖然也不懂，卻還是向著長曦的，又聽蘇子渝都這般說了，膽便更大了些，可細細一向，她忙勸了長曦道：“李小姐還是先回去，至少要以這身裝束出了府門呐，不然明日若被人問起常太醫身邊的藥童，憑空消失了更惹人懷疑。“
“也是，我現將小姐送出府去。“王堯道：“若小姐有心，子時之後無人之時，我自會去練武場西角接應。“
聽他們這樣計劃著，常太醫忽而笑了出聲：“怎麽蘇李兩家沒了姻親關係，你們還把長曦當自己人呢？就不怕九公主知道了此事怪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