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挫敗
一行人在御書房外駐□□談:
「豈敢言辛苦?為國效力,為君父分憂,本就是應該的!」
大皇子慷慨激昂地說。他身穿隆重的禮服,整潔華貴,金鑲玉頭冠熠熠生輝,威嚴而不失親切道:
「容大人既然參與了查案,可否協助操辦喪禮?幫幫慶王,唉,他忙得什麼似的,想必你願意吧?」
語氣聽似在商量,但只是似乎而已,並無置喙餘地。
容佑棠謹言慎行,垂首答:「下官願為殿下們效犬馬之勞。」
「很好!」
皇長子情不自禁,眉眼露出笑意,笑出眼尾幾道皺紋,暢快舒爽,為表現禮賢下士的氣度,他抬手,本想拍拍容佑棠的肩膀,但轉念一想,卻放下了,嘴角浮起似有如無的隱晦微笑,感慨說:「三弟一貫器重你,容大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承蒙殿下們賞識提攜,下官不勝感激。」容佑棠中規中矩地應對。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皇子心情好極,無論聽見什麼話、看見什麼東西,都特別想笑,可惜長公主亡故、皇帝和瑞王病倒,他表面上得哀傷憂慮,真真憋得辛苦。
本殿下等這一天,已苦等了許多年!
年近而立的大皇子頻頻竊喜唏噓,他不自知地模仿父親姿態——昂首挺胸,負手,抬高下巴,不疾不徐地吩咐:「既如此,你即刻去尋慶王討差事,不得耽擱長公主的喪葬諸事宜。」
「是。」容佑棠領命。
大皇子目前負責代理朝政,他剛下早朝,滿腔喜悅無處發泄,走路時,兩腳像踩著祥雲,輕飄飄,偶遇容佑棠,便屈尊紆貴聊兩句。另有數名御前內侍在旁恭候,手捧大疊尚未批閱的奏摺,等待大皇子的命令。
此刻,御書房內突然傳來一陣略高聲的議論:
「諸位大人皆為翰林出身,才高八斗,學識淵博,本王自愧弗如。但,若將長公主的謚號定為『康敏』,是否有些欠妥?」慶王不贊同地提出。
「殿下且稍安。」御書房為首的大臣魯子興十分無奈,慎重解釋:「『思敏』乃下官等人所擬,但呈交陛下御覽后,陛下做主,改『思敏』為『康敏』。」
「謚號是根據亡者的生平事迹與品性,後人為其作出的評價,長公主的謚號將昭告天下,流傳百世。」慶王一板一眼地提醒,義正詞嚴道:「『敏』字合適,本王無異議,但『康』乃安樂撫民的美謚,並不貼合其人。」
嗯,『康』確實不合適。
只是,長公主是您妹妹啊,慶王果然如傳聞般的敢於直言。御書房大臣們悄悄嘀咕。
「這個……」眾臣一臉的為難,明哲保身,搬出皇帝旨意后,不多說半個字。
容佑棠被吸引了注意力,凝神細聽。
大皇子則瞬間精神一震,昂首闊步踏入御書房,彷彿要上陣對敵,盡情揮灑尊威氣派。
「三弟此言差矣!」大皇子高聲駁斥。
容佑棠順勢一同進入御書房,他本就是返回,前來尋慶王復命。
「大哥請坐,您有何高見?」慶王客氣地問。
「唉,長妹不幸被害,父皇悲痛卧榻,為兄擔憂焦急,寢食難安,既然父皇有旨,謚號『康敏』有何不可?」大皇子風度翩翩,態度卻強硬。
慶王面色不改,肅穆提醒:「親人遇害,我也非常悲痛。但父皇交代了督辦喪禮的重任,明確吩咐凡事不得逾矩,謚號非同兒戲,必須妥帖。若欠妥,長公主、禮部、御書房等多方將遭受質疑議論,世人難免誤以為我等無知至此,連擬定謚號也不懂。」
容佑棠因年輕資歷淺,自覺陪站末尾,悄悄打量他關心的人:
只見慶王兩個手掌均被包紮,擱在膝上;他匆忙換下昨夜燒壞的染血衣袍,穿一身玄青兩色親王常服,毫無多餘配飾,得體莊重;右耳側和額頭部分頭髮被燒毀,參差不齊,下巴冒出青黑粗硬的胡茬,雙眼布滿血絲,十分憔悴——對比春風得意、滿面紅光的大皇子,容佑棠格外不是滋味。
「唉喲。」大皇子狀似寬容和氣地拍大腿,好聲好氣地勸:「三弟,那你想如何?父皇正在靜養,『康敏』乃其欽定,雖稍微欠妥,但不算過份出格,為人臣子,聽從聖意行事,總沒錯的。」
「大哥,父皇此時固然悲傷,兄弟們孝順侍奉的同時,更應該儘力為其分憂。比如長妹的謚號,既然您也認為欠妥,為何不提醒呢?父皇乃一代明君,寬宏仁厚,向來願意聽取諫言。」慶王目光堅毅,分毫不退讓,堅持己見。
嘖,油鹽不進的倔東西……
大皇子臉上有些掛不住,勉強按捺不悅,悻悻然,問:「若按御書房眾大人的意思,擬用『思敏』,依你的想法,到底該用什麼字才叫合適?」
「大哥言重了。小弟區區一介武夫,擅長舞刀弄槍,卻不甚通文墨。」慶王板著臉謙道,引得容佑棠強烈反對「殿下太過謙了,您是當之無愧的文武全才!」
慶王生性刻板嚴謹,缺乏熱情,他慎重提議:「諸位,依本王的淺見,『思』字仍欠妥,不如用『懷敏』?長公主年輕短折,『懷』字比較貼合。」
好!
御書房大臣心裡齊齊喝彩一聲。事實上,常用謚號的字眼既定且有限,他們最初就是擬定「懷敏」,但由於害怕刺激皇帝,故改為「思敏」。
「懷敏長公主?」大皇子挑眉。
慶王凝重頷首。
鬚髮雪白的魯子興一咬牙,出列拱手道:「慶王殿下言之有理,老朽慚愧,竟險些率眾擬了個不妥帖的謚號。」
「魯大人不必如此,小王明白你們的考量。」無非畏懼觸怒父皇罷了。慶王心知肚明。
「多謝殿下諒解。」魯子興感激躬身,油然敬服。
大皇子頗為氣惱,想了想,斜睨容佑棠,冷不防問:「容大人,你認為如何?」
嗯?
慶王面無表情,當即朝長兄投去一瞥,「騰」的一下反感了,暗忖:你們對我有意見,儘管提,為何都喜歡沖著他去?欺軟怕硬,算甚麼英雄好漢?
容佑棠全程戒備,早有準備,不卑不亢出列,略躬身,端端正正拱手,大方贊同道:「『懷敏』中肯妥帖,下官認為慶王殿下說得十分有道理。」
哼,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小狗腿子!
大皇子暗罵,他眯了眯眼睛,端著御書房臨時主事人的高架子,慢條斯理道:「諸位都認為『懷敏』妥當,本殿下也贊同。不過,此事需要父皇同意才作數。三弟,你……?」
慶王腰背挺直,冷靜表示:「大哥放心,我這就去奏請父皇。」
「如此甚好。你可得快些,長公主仍停在彌泰殿,太不像樣,趕緊去把喪禮辦起來,令其入土為安。」大皇子諄諄教導。
「禮部正在緊急擬定具體章程,到時由內務司協助,等父皇發下聖旨后,方可開始操辦。」慶王有條不紊地解釋。
大皇子施施然起身,踱步走向雕龍書案,慢悠悠道:「謚號已擬定,該處理今日的奏摺了,父皇委以重任,還望諸位老大人多多指點。」
以魯子興為首的御書房大臣紛紛客套道:
「殿下客氣了,此乃下官的分內之事。」
「不敢當。」
「陛下有旨,下官願為您效勞。」
那邊自成一派,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你問我答。
慶王無形中被晾在一旁。
這是逐客嗎?
容佑棠很為慶王打抱不平,但轉念一想:陛下只是讓大殿下暫時代為處理政務而已,又沒有立太子……
大皇子端坐,通體舒暢,一連串地指揮御前內侍:
「你們立刻將奏摺分好,緊急要務先抽出來。」
「是。」
「太傅和楊大人、郭大人他們呢?父皇令其協助本殿下理事,快去請來。」大皇子威風凜凜地發號施令,極享受至高無上的感覺。
「遵命。」
……
「大哥忙著,我去乾明宮。」慶王淡淡道,泰然自若。
「唔,去吧。」
慶王乾脆利落,隨即轉身離開御書房,餘光捎帶走容佑棠。
片刻后
他們身後跟了幾個太監,快步前往乾明宮。
「殿下,您的手傷得怎麼樣?」容佑棠關切詢問。他早就想開口了,但直到此刻才有機會。
慶王抬起雙手,滿不在乎,搖頭道:「皮肉傷而已,不算什麼。瑞王沒事吧?太醫怎麼說?」
「我剛從皇子所回來。太醫說瑞王殿下悲傷疲累,兼急怒攻心,導致舊疾發作。您別擔心,目前已經穩住了,他正在休息。」容佑棠據實以告。
「唉。」
慶王長嘆息,心酸且澀,五味雜陳,罕見地露出挫敗無力之態。
容佑棠悄悄環顧四周,耳語問:「怎的不見八殿下?」
「他去了該待的的地方。」慶王隱晦答。
暗牢?冷宮?
容佑棠心領神會,正色寬慰道:「殿下請節哀,我相信你肯定已經竭盡全力了!」
慶王心裡一暖,扭頭看著容佑棠,低聲表明:
「我真的儘力了。」
「豈能全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容佑棠的語調鏗鏘有力,恨不能將胸膛拍得震天響,開解道:「案情對外如何宣稱,不是旁人能左右的,誰能反駁聖旨啊?殿下廢寢忘食,忙了破案又忙督辦喪禮,還不夠盡心儘力嗎?我想瑞王殿下晨間只是一時氣急,等冷靜后,必定會理解的。」
「但願如此。」慶王眸光堅韌清明,緩緩道:「本王並非懼怕他人憎恨,只是,四弟身體不好,最忌動怒,父皇又年事已高,皇家禁不起接二連三的打擊。」
容佑棠敬佩萬分,發自內心地感慨:「忠孝寬厚,很可以了!換成別的殿下,至多只能做到您這樣程度。」
「你小子,一貫能說會道,很該賞。」慶王心情好轉了些,他這兩天夾在父親和兄弟之間,卻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飽受煎熬。
「賞什麼?」容佑棠故意問,努力逗對方開懷。認識至今,他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挫敗困窘,不由得十二分擔憂同情——皇家真是把殿下當鐵人用了!唉,就沒考慮他也是血肉之軀、有七情六慾嗎?
「王府所有的,你喜歡都可以拿去。」慶王不假思索答。
「殿下真是大方慷慨!」容佑棠一本正經地讚歎。
「只是對你,別人不行。」慶王認真地補充。
容佑棠險些露出笑意,但他時刻牢記宮裡正在辦喪禮,遂火速繃緊臉皮,轉而談起正事,直言不諱地提醒:
「殿下,關於長公主的謚號,『懷敏』固然比『康敏』妥帖,可目前陛下正是傷心的時候,連御書房的重臣都斟酌擬了『思敏』,我覺得您可能會挨罵。」
「挨罵就挨罵吧,一早習慣了。」慶王毫不畏懼,有理有據地分析:
「倘若謚號只用於皇陵刻碑,任由他們如何誇讚都行。但自古得謚號的公主很少,必將載入本紀,流傳萬世,無中生有地捏造好名聲,只會被世人看穿議論,令亡者不得安息,反而害了她,何苦來哉!」
「道理沒錯,但面聖時殿下千萬和軟些,以免陛下誤會。」容佑棠委婉規勸。
「嗯。」慶王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走了一段,身後忽然傳來疾走腳步聲,一年輕太監於側後方止步,低眉順目,畢恭畢敬道:
「稟慶王殿下:瑞王殿下邀請您面談要事。」
「他醒了?」
那太監答:「約一刻鐘前清醒的。」
啊?
容佑棠立刻扭頭看慶王:瑞王相邀!可一見面,他會不會激動得加重病情?
慶王略一思索,頷首道:「知道了。」隨即扭頭說:「走,先去探望瑞王。」
「是。」容佑棠很為吃力不討好的慶王擔憂。
不過,當重新見面時,瑞王已經恢復了冷靜。
卧房內清苦藥香瀰漫,令人精神一震。
「四弟——」慶王離床榻五尺,內疚地開口。
「來人,看座,奉茶。」瑞王仰躺,沒用枕頭,兩手擱在青綾背面,露出的皮膚蒼白無血色,輕聲說:「三哥,坐吧,容大人也坐。」
慶王依言落座。
「多謝殿下賜座,但請恕下官不敢逾矩。」容佑棠歉意致謝,選擇站立,不願落人口實。
慶王暼一眼容佑棠,不好說什麼,順勢朝捧茶太監擺擺手,示意自己的手掌無法端茶,扭頭關切問弟弟:「你覺得好些了嗎?」
「老樣子。拖一日算一日,說不定哪一次發病就溘然長眠了,再也醒不來。」瑞王平靜答。
「年紀輕輕,切莫如此消沉!父皇長年重金招募天下神醫神葯,舉國之力,定能令你長命百歲的。」慶王虎著臉安慰。
瑞王嘆了口氣,平和地說:「我從未奢望過長壽,只盼活著時盡量別留下遺憾。」
來了!
容佑棠懸起心,屏息細聽:
「三哥,晨間我過於激動,態度不好,把脾氣撒在你身上,事後回想著實不應該,對不住,還望你大人大量,多多諒解。」瑞王輕聲道歉,嘴唇灰白,但睡了一覺,眼睛的血絲消褪不少。
慶王登時越發歉疚,低聲道:「四弟此話怎講?如今只有請你諒解我的。」
「其實,你我爭論分辨沒用。」瑞王盡量剋制情緒,沉痛說:「你不是兇手、我不是被害者,我們兄弟倆較什麼真?」
慶王聽了更覺難受,思前想後,鄭重道:「父皇交代了督辦喪禮的差事,我必定竭盡所能,力求周全!」
「除此之外,也不能怎麼樣了。」瑞王顫聲嘆息,無奈無力,閉上眼睛,說:「三哥不必再隱瞞,我都明白了。昨夜幾番試探容大人,他卻滴水不漏,慎之又慎,想必也是知情的,所以一起請來聊聊。」
容佑棠登時大窘,十分尷尬,含糊道:「下官愚拙,照顧不力,請殿下責罰。」
「無需如此,我知道你的難處。」瑞王嘆息。他睜開眼睛,迷茫無神,定定凝望淡藍帳頂。
「多謝殿下寬恕。」容佑棠恭敬拱手。
慶王並不意外,澀聲道:「還望四弟見諒,我並非故意隱瞞。」
「想必是父皇的意思吧。」瑞王篤定稱。他目不轉睛,彷彿想用目光將帳頂燒出兩個洞。
慶王坦率點頭。
卧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三人沉默相對。
片刻后
慶王主動提起:「四弟,父皇下旨以公主的最高規格厚葬宜琳,御書房擬定的謚號為『思敏』,父皇改為『康敏』,為兄認為皆欠妥了些,準備請父皇再改一改。」
「康敏長公主?」
瑞王立即打起精神,仔細琢磨,半晌,他搖搖頭:「『康敏』確實不妥,『思敏』也有待斟酌。謚號乃蓋棺定論,其為人如何就該如何,溢美之詞不可取,以免招致後人非議。」
「幸虧四弟明白事理!那你覺得應該改個什麼字好?」慶王由衷感慨,傾身詢問。
瑞王全神貫注,慎重斟酌半晌,說:「『敏』字可用,再搭一個中謚字眼吧,比如『懷』、『儆』等。『懷敏』,你們認為如何?」
「二位殿下好默契,真不愧是親兄弟!慶王殿下方才在御書房正是提議擬用『懷敏』。」容佑棠驚訝地半誇半勸。他深知慶王倍感歉疚難受,故希望瑞王儘快想明白,別遷怒無辜之人。
瑞王一怔,詫異地扭頭凝望兄長:
慶王端坐,雙手擱在膝上,滿臉倦容,但眸光耐心溫和。
粉飾太平的案情「真相」揭露后,爭執過後的兄弟第一次對視。
「三哥,你……你的手,沒事吧?」瑞王愧疚地問。
慶王輕描淡寫道:「沒事。皆因太醫謹慎細緻,才給包成了這模樣,其實並無大礙。」
「你的傷,本應當在我手上。可惜我是半個廢人,連親妹妹出事也使不上力,連容大人都比我能幫忙。」重疾纏身,瑞王難免黯然。
容佑棠忙勸慰道:「您謬讚了,下官只略盡綿薄之力而已,給殿下們跑跑腿。」
「同為父皇的兒女,那也是我妹妹,四弟以後別再說見外生分的話了。」慶王正色告誡。他因為兩個手掌受傷,動作不便,忙得許久沒喝水,嘴唇乾燥,更顯狼狽。
容佑棠把一切看在眼裡,可惜當眾無法如何。
幸好,瑞王也發現了,他隨即提醒:
「三哥,你該喝些水了,看嘴唇乾得那樣。容大人不介意的話,可否去倒一杯茶?」
正合我意!
「好的。」容佑棠立即點頭,轉身出去尋溫水,他猜測瑞王肯定會問兄長一些秘密。
人之常情,誰忍得住呢?
瑞王目送外人的背影離去,定定神,哀切問:「三哥,是八弟,對嗎?昨兒後半夜王昭儀發病,直鬧到天亮,五哥回來閉口不談,含糊其辭,卻翻來覆去地勸解我——你們其實早有疑心,只是怕刺激我,所以沒告訴,對嗎?」
慶王欲言又止,沉吟須臾,無可奈何地告知:「父皇已下了明確旨意,對外只能那樣宣稱。」
終於確認真相。
瑞王如墜冰窟,雙目緊閉,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問:「真的是八弟?為什麼?他到底為什麼?」
「別問了,四弟。」慶王懇切阻止,無措地勸:「你先養好身體,惠妃娘娘正需要孩子的陪伴。」
瑞王完全無法接受,思緒混亂,疑道:「三哥,我覺得其中應有誤會,兇手是否使了障眼法?他栽贓陷害阿寧?蓄意挑唆咱們兄弟不和?」
慶王搖搖頭,正要否認,容佑棠卻端著溫水返回,兄弟二人同時住口。
「殿下,這是溫水。」容佑棠端著杯子,慶王本能地想伸手接,抬手才發覺做不到,要強的人當即皺眉。
下一瞬
容佑棠直接把溫水送到對方唇邊,輕聲說:「非常時期,殿下忍耐一陣子吧。」
慶王眉頭緊皺,沒說什麼,就著容佑棠的手,一口氣喝完一杯。
又談了半晌
瑞王主動催促道:「三哥身負要務,快忙去吧,等我好了就去協助。另外,你這模樣不宜面聖,免得父皇看了擔憂,至少換一身乾淨衣服。」
慶王訝異地凝視弟弟,無聲問:你不怪父皇?
瑞王疲憊搖搖頭,難受得說不出話,眼神明明白白寫著:父皇自有他的顧慮,我怪什麼?
「好。那我空了再來看你。」慶王起身,容佑棠行禮告退。
不多久
他們踏進慶王還是皇子時的寢殿,此處仍有人日常打掃,以備慶王偶爾休息。
「吱嘎」一聲,房門開啟。
「殿下的頭髮得重新束一束,亂糟糟的,別急啊,一時半刻就好了。」容佑棠大踏步走在前面,去尋衣櫃。
「嗯。」
慶王走得很慢,累得筋疲力竭,突然非常泄氣,背靠牆壁,沉默垂首,不動了。
「殿下?」容佑棠轉身,急忙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