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3:哄夫

  因著顧粲所講是朝中之事, 林紈聽後,也是壓低著聲音,極小聲地問道:“東宮?”


  顧粲頷首。


  林紈聽後, 輕搖了幾下紈扇。


  霎時起了陣小風。


  顧粲自打入了府中,眼神就沒離過她的身上, 隻見她衣袂輕起,登時有香風拂過他的麵上。


  林紈擺了擺手,揮退了身側立侍的一眾下人。


  他們在這處候著,她與顧粲講話不大方便。


  按說廷尉這一職, 可依詔審重臣和王侯,但是審儲君,卻是前朝都未有過的事。


  既是審儲君, 那必定是太子有犯上之疑。


  見林紈思忖不語, 顧粲牽住了她的手,走到她身側後,在她耳畔解釋道:“前陣子太子隨皇上至太廟祭祀,但是宮裏的尚衣,竟是一時糊塗, 搞錯了服製。按說皇上和太子都應佩戴冕冠,皇上戴的冕應有十二旒。而皇太子戴的冕, 按製,應有九旒。但那日祭祀時,太子戴的冕,卻是十一旒。”


  林紈聽到這處, 不解地問:“十一旒?那尚衣也算是個大的女官,怎會搞錯這種事情?太子怎麽也糊塗了,戴冕之前, 竟也沒覺出異常來?”


  顧粲想起適才與太子的對話,眉目略凝,又道:“祭祀的冕冠與平日上朝戴的冕有所不同,祭祀的冕並不常戴,所以太子沒能留心,也如常理。但是皇上一向疑心重,難免會懷疑太子是否是有僭越之心。”


  再加上,景帝早便想威懾一下皇後和她的母家鄭家。


  景帝並不相信,他那個懦弱平庸的兒子會做出這種顯眼的忤逆之為,但他想趁此時機,探得太子的真實心思,同時滅滅他同皇後的威風。


  鄭皇後性情強勢,太子上官弘一直活在皇後的安排下,若是離了皇後,自己便拿不出什麽主意來。


  太子錦衣玉食慣了,這冷不丁被左右二平“請”到廷尉所這種汙穢地界,頓時便慌了陣腳。


  他先是拿儲君的身份要壓顧粲一頭,威脅了番顧粲,讓他念及著他儲君的身份。


  但顧粲態度強硬,言他這是奉詔行事,太子的態度頓時便軟了下來,強硬的儲君之風盡失。


  他又開始向顧粲求情,說他是被冤枉的,他是被人暗中惡意構陷的。


  顧粲聽後,微挑起一眉。


  確實有人在暗地害他,害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太子卻忽作恍然大悟的模樣。


  他微睜圓眼,怒振廣袖,對顧粲道:“孤知道是誰了,定是淑妃和他的那個賤種上官睿害的孤,那尚衣已經畏罪自殺,查不出什麽證據了,但此事定是他母子二人在背後動的手!”


  景帝隻是讓顧粲去唬一唬太子,顧粲卻要借著景帝之命,再問太子一些別的事情。


  顧粲又問:“太子殿下可有私豢暗衛?”


  太子聽後,隻覺自己的父親當真是有雙利眼,什麽都瞞不住他,便支支吾吾地招了。


  他想讓顧粲複命時,替他求求情,便又道:“顧廷尉,孤的妹妹不懂事,曾在你成婚之日求孤調過那些人。孤和母後一向縱著她,她要人,孤沒多想就給她了。後來孤才聽聞,她是要去擾你的婚事。這樣,若是顧廷尉能在父皇麵前講出實情……最好再幫孤美言幾句,孤定會約束好自己的妹妹,讓她不再去生是非。”


  ——“子燁,你怎麽了?”


  林紈柔柔的話兒將顧粲拉回了現實中。


  顧粲衝她搖首。


  林紈見他眉目深鎖,麵容沉重,還以為是自己多問了。


  畢竟顧粲一向忙碌,若是回府,妻子仍同他談這些公事,難免會覺得煩躁。


  林紈剛想換個話茬,耳畔卻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喵~”


  是貓兒的叫聲。


  林紈尋著聲音看去,驚喜地發現,有隻雪白的幼貓,正用四爪撓地,往她的腳邊跑來。


  府院若是大些,難免會招些野貓。


  但平遠侯府有專門的下人,去府中各處將那些野貓抓走,趕出府去,所以她在府裏很少見到野貓。


  因著她總生病,也不方便豢養寵物,她倒是聽聞,林紈那些妾室中,常有養鸚哥兒和貓狗的。


  元吉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剛要將那白貓抱起扔到府外去,卻見林紈俯身,將那小野貓抱到了懷裏。


  顧粲接過了她遞與他的紈扇,神色卻是微微一變。


  元吉忙走到二人身前,連連認罪道:“是小的辦事不利,府牆有個洞忘堵了,竟是讓這野貓鑽了進來,小的這就把它趕走。”


  說著,元吉便伸出了胖手,等著林紈將那貓兒遞與他。


  林紈卻將那幼貓舉了起來。


  它雪白的肚皮蹭了髒灰,林紈的麵上卻是欣喜,她對元吉道:“我瞧著它挺乖巧的,不如就將它養在府裏,由我來照看。”


  元吉一怔:“這……”


  顧粲趁林紈不察,冷睨了他一眼。


  元吉自以為會意,又對林紈道:“世子妃,這貓是外麵進來的,怕是野性難馴,若是抓傷您可就犯不上了。您若是喜歡這些玩物,小的出府給您尋些金貴的玩寵,它們可要比這小畜生得好看多了。”


  元吉覺得自己的話並無錯處,可誰知,顧粲竟是又看了他一眼。


  這眼神,比適才的還要冷上幾分。


  元吉也不知自己到底講錯了什麽。


  林紈將那野貓抱在了懷中。


  它倒是乖覺,老老實實地便縮在了她的懷裏,似是已經找準了主人。


  顧粲低首,看著那貓竟是縮在了林紈的胸-前。


  他眸色一覷,隻覺她懷中的貓兒,是在同他挑釁。


  林紈隻顧逗弄懷中的貓兒,竟是不覺顧粲已經轉身離去,徒留地上的細沙隨輕風打旋。


  是夜。


  林紈派人尋了笸籮,還讓下人放了錦墊,將那幼貓安置在其中。


  她想起,今夜用食時,顧粲比平日寡言了不少。


  不過他素來這樣,話並不多。


  林紈沒有多想,全當是顧粲因著勞碌,有些疲憊,這才寡言。


  她拿繡球逗貓逗得正歡時,香芸走到她身側,對她道:“翁主,元吉管事過來了。”


  林紈將貓兒遞與了香芸,去屋外尋元吉。


  元吉一臉難色,對她開口道:“世子妃有所不知,世子身側養不得這些貓兒狗兒的,他見到這些,會覺得鼻癢難耐,還會咳嗽。”


  林紈聽後,半信半疑。


  她也不是沒與顧粲相處過,也沒記得,他會厭煩這些玩寵。


  元吉又道:“所以世子妃還是不要養它為好。”


  林紈心中起了疑,便對元吉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回屋後,林紈抱著那貓,走到了書房處。


  顧粲正端坐在敲頭紫檀桌案前,並未執筆看書,而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


  桌案上,那螺鈿木匣早已消失不見。


  林紈抱著那貓走向顧粲時,見他用手掩住了鼻子,身軀略向後移了移。


  可他看向那貓的眼神卻不像是怕它讓他染病。


  而像是,想要掐死它。


  林紈走到書案一丈前時,停住了腳,她開口對顧粲道:“元吉同我說了,你怕它在你身側,會讓你難受。這樣吧,我不把它養在身側,而是將它留在府中,讓下人養著……你看這樣行嗎?”


  顧粲看了看她懷中的貓,又掀眸看了眼林紈。


  半晌後,沉著聲音,回了句:“隨意。”


  而後,顧粲似是不想同那貓共處一室,竟是徒留林紈一人,獨自走出了書房。


  出去前,還握拳掩唇,咳嗽了幾聲。


  林紈聽到他咳嗽了,這才意識到,顧粲是真的近不得“貓身”。


  她暗覺自己有些自私,玩心過重,沒能考慮丈夫的感受。


  半個時辰後。


  顧粲坐在朱漆交椅處,身側立著黃花梨的燈架。


  燈罩裏的燭火搖曳著,他被暖芒籠罩,高大的身影斜落在地麵。


  林紈散著濕發,穿著素白的寢衣,赤腳踩著木屐,走到了他的身側。


  她身上的皂莢香清新又幹淨,撲麵而至。


  顧粲的心跳陡然加快,他被打斷了思緒,也變得有些無措。


  他掩住了異樣,輕咳了一聲。


  林紈蹲在了他的身側,將自己白皙的手上下翻著,示意顧粲看。


  紈紈的手也是生得極美,可擔得柔荑二字。


  顧粲剛想伸手,將其握於掌心中,林紈卻將那雙纖纖玉手又湊近了他幾分:“我將身上都洗幹淨了,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地洗過了,連指縫裏都沒有貓毛,我接近你時,你不會難受的。”


  顧粲一怔。


  林紈又握住了他的右臂,將側頰貼於其上,輕輕地蹭了蹭,聲音低柔,就像是哄著顧粲在說話:“我已讓元吉將那貓兒送出府了,它不會再在府中,你也不會再難受了。是我不好,不應該不考慮你的狀況就將它強留在府內。”


  此時的林紈,倒像是隻乖巧的小貓。


  顧粲耐住了笑意,伸手摸了摸她微濕的發頂,問道:“你不是喜歡它嗎?就這樣將它送走,你不後悔嗎?”


  林紈聽後,抬首看向了顧粲,很是鄭重地回道:“可它沒有你重要啊。”


  他在她心中比貓重要。


  顧粲竟是感到了淡淡地欣喜。


  他將地上的小人兒抱到了身上,她的手溫熱,他與她十指相扣,輕印一吻在她的頰邊,又問:“為夫當真比那貓重要?”


  林紈閉著目,沒有躲閃,她點頭:“你比它重要。”


  顧粲看著她的側顏,將她的濕發撥在了耳後,看著她的羽睫眨動,覺得眼前的小人兒乖巧可愛極了。


  也是好騙極了。


  哪來的他怕貓讓他染病?


  無非是他不想讓那小畜生分走林紈的心思。


  紈紈的心思隻能放在他一人的身上,她心裏隻能想著他一人,也隻能同他一人親近。


  想旁的東西都不行,哪怕那是隻貓也不行。


  她的身心都是他一人的,他要獨占在手。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前二十發紅包,為了怕漏明天發文前統一用係統發放哈,明天會多更點字,感謝大家支持正版。


  上章有個蟲,男主說奉景帝之詔應該改為奉皇上之詔,但怕被鎖章就不改了,上章因為男主哄媳婦時親得比較(ji)( lie),被狗嗶渣江紅鎖了,我也不知道為啥這就要鎖我,改完之後感覺差了點味道,原版那段用雷砸到評論區裏了,後訂閱的可以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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