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誰把你害成這樣?
錢太醫一走,又有下人進了房來稟道:“王爺,江驍騎來了,正在書房等著見您。”
沈明庭轉頭,隔著朦朦朧朧的大紅床簾,看了一眼床內之人。
小洪兒道:“江驍騎遠在五百裏外,今兒竟然就趕到了?”
“奴才聽說江驍騎這一路上累死了兩匹馬,剛剛在府門前下馬時,那匹大黑馬也立馬就倒在地上,喘兩口氣,應該也是不行了。”
沈明庭聽了提步要走,正要跨過門檻時,又再朝簾內一看,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沒張嘴,大步流星的去遠了。
李京九聽見腳步聲漸遠,連忙吩咐:“快,快將門別起來!”
李京九趁著她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在褥子裏給自己紮了一針從係統裏拿出來的麻藥,估計過一會兒就會起效。
露枝關上門後圍到床邊:“錢太醫走了,娘娘可怎麽辦?”
“先止血。”李京九從褥子下一掏,便是厚厚的一打棉條。
“小鵝,幫我塞一下。”
小鵝很是好奇這些棉條是從哪裏來的,可是又沒時間追究這些,隻是不懂道:“塞……塞哪?”
“下*身。”
“噢……”
小鵝幫李京九褪了裙子,將麵條一一塞進李京九身下,可中間有層阻礙似乎推進不得。
李京九疼得直咬牙,“行……就到那處就行了。”
該死,這麻藥你倒是快點起作用阿!
“小姐……”小鵝淚花子都要流下來。
脫去裙子的李京九渾身淤堵,身下還是一灘血跡,這要是讓李夫人看見,那該是何等的傷心。
然而李京九卻沒時間心疼自己,早一刻止住血,便能減少一份對身體的傷害。現在要趕緊用藥了。
她之前就分析了一通。
大出血原因的原因,一種是因為胎膜剝落不全而造成的大出血,另一種,是因為子宮損傷過後,子宮收縮不利造成的大出血。
她沒有懷孕,顯然是不會發生胎膜剝落的,隻可能是子宮收縮不利造成。
“別哭了,你越哭,我心越是亂,沒法給自己治了。”
小鵝收口不敢吸鼻子。
李京九將簾子拉拉好,“你們都轉過身去,別看。”
她們以為李京九是羞澀,於是隻好照做。
李京九偷偷再給自己注射了一針縮宮素。
過了一會兒,強烈有力的宮縮開始了,腹部疼痛加劇,這種痛感就跟生小孩差不多,真是要了人命。
幾個丫鬟聽見動靜都不由轉過身來,見李京九疼得亂抓亂彈,又驚又嚇。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怎麽了?”
幸好的是,不過一會兒麻藥就起了效用,腹部的疼痛感逐漸被麻木所替代。
李京九弓著的身子舒緩下來,幾個丫鬟也長舒一口氣。
“小姐,今兒個在東院到底發生了什麽,這裏沒有旁人,您就不要瞞著我們了。”小鵝一邊說著,一邊拉起李京九的兩隻手,小心的托著她的指節露出已經腫了泡的指尖:“這一定是燙傷的,她們拿什麽燙小姐?又是怎麽害得小姐您下*身流血的?”
沒有了疼痛的感覺,李京九緩下來,將在東院的遭遇都說了一遍。
小鵝和阿越氣得是直跺腳。
“小姐為什麽要頂那杯沸茶?王爺也不是全然向著老太妃的,既然是老太妃先行不義,小姐直管拒絕,老太妃要是敢有意見,咱們就告訴王爺不就行了?”
李京九搖搖頭,隻覺小鵝太單純了。“雖然王爺不是全然向著老太妃的,但老太妃畢竟是他娘。我問你小鵝,如果往後你嫁了人,你夫君和你母親吵了架,各自找你訴苦,你袒護誰?”
“我……”小鵝第一直覺就是要幫自己的娘,但想了想,又覺得羞於出口,便道:“那要看誰對誰錯了……”
“如果就是你娘的錯,你娘思想古板,心眼細,誤會了你丈夫怎麽辦?”
“那當然是要幫我丈夫的,隻不過我娘老了,身子不好,重話是說不得。”
“你看,即使是你母親的錯,你也會因為她的弱勢,而不忍追究她的過錯。何況老太妃還患有喘症,王爺更是不敢怪罪她。”
小鵝本是義憤填膺,聽李京九這麽一說,火氣就蔫掉了一半,垂頭喪氣的坐在床邊上。
李京九再是苦口婆心道:“再者,王爺和老太妃不像尋常母子一般。王爺幼年不在她膝下,成年之後才得團聚。從把老太妃接出宮來便可見得,王爺其實是想待老太妃好的。隻是二人情感疏淡,即便是想對她好,也沒辦法自然親近。所以王爺心裏必定矛盾,既想補償母親,卻又沒辦法勉強自己陪伴左右。這便會令他心中愈發愧疚,倘若我和老太妃起了衝突,就衝著這一點,王爺便不可能把老太妃怎麽樣。”
李京九歎了口氣:“倒是我,爭得一時之氣又怎樣?讓老太妃更加記恨我?還是給王爺留下一個吃不得虧,處處計較的印象?”
“隻吵這一次還好,我爭了一時之氣,殺殺老太妃的威風也是不錯。問題是以後同在一個屋簷下,老太妃處處針對我肯定是免不了的,我越招惹她,她越針對我。我在王爺那多告幾次狀,量變引起質變,王爺會從以前的憐憫慢慢便作厭煩。與其如此,不如放老太妃一馬。反正王爺也不會責罰自己的母親,反正沒有錢太醫我也可以自己治病,何必呢?有句話,叫以退為進。”
露枝聽李京九說完,豁然明朗,看向李京九的目光裏帶著崇拜之意。“奴婢也覺得,以王爺的性子,是吃軟不吃硬,王妃娘娘確實不宜咄咄逼人。”
阿越也點點頭,又好奇道:“既然老太妃隻是燙傷了娘娘您的手,那……娘娘身下的血,又是怎麽弄出來的?”
李京九眸色沉了一下。
除了小鵝以外,露枝和阿越的口風如何,尚且不明。
事關重大,李京九不敢全盤托出,隻是呼了一聲頭暈,露枝就趕緊扶著她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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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古老的鬆柏立北院後園,枝葉盤旋,伸入一座二重樓宇的花窗中。
兩隻摘鬆果的鬆鼠順著枝椏爬呀爬,窗戶口的枝葉上結著一個巨大的鬆果,很是引鼠發饞。
兩隻鬆鼠飛快的爬過去,卻在離著窗戶三尺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堤防的朝窗戶裏打探著。
忽然一個人影落在枝葉上,兩隻鬆鼠如臨天敵,“嗖”的一下,逃得無影無蹤。
沈明庭身處閣樓,靠著花窗坐著,聽對麵的人說到什麽,腳蹬了桌子往後一仰,椅榻搖起來。
“異動?”
“陰山國買鐵萬斤,恐為鑄劍所用。”
說話的男人身材魁梧,一隻眼呈綠色,看上去有些駭人。
“末將懷疑,他們前幾次都隻是佯攻!待準備完畢,會來次真格的。”
沈明庭點頭。
想起今日陪李京九去宮中敬茶,皇帝趁機將他捉去議事,議的便就是陰山國人近來騷動頻繁的事。
陰山國在西域邊陲,西域守關的是護國大將軍,歐陽符丁,安太妃的弟弟,顏許仁便在他手下做副將。
這事兒自然應該他們來管,可皇帝卻打起了歪主意,想遊說他發兵支援。
隻因上回聯姻得罪了陰山國公主,這便成了一個人情債。
皇帝想借機讓他閑養在京城周圍的兵馬都發去西域,真正目的是想減少對京畿的威脅。
他自然是不肯的。
之前西域動亂,是他提槍走馬,拚死平定。
那時的動亂如此艱難,他來來回回向皇帝請了三回旨,皇帝也未給他們撥過一兵一卒。
歐陽符丁更是視他如虎狼一般,提防著連糧草都不肯護行。
待他平定了西域,回了京城,歐陽符丁撿了個現成了便宜,去西域守了個太平。
而今他又憑什麽要幫歐陽符丁出兵?
於是他便也借著陰山國人小打小鬧慣了,不必小題大做為由,拒了皇上的意思。
他都可以想象自己走出萬華宮後,皇帝滿床打滾的模樣。
哼……
沈明庭不屑一笑。
“王爺,如果陰山國人真有大動,一旦破關,南疆那些小國,或也要趁亂分一杯羹。我們需不需要也多備些人手……”
沈明庭的軍隊從西域撤守以後,十萬回了京城,五萬留在了南疆。
南疆離京遙遠,皇帝管理起來鞭長莫及。倒是沈明庭的軍隊壓在當地,老百姓們受到軍隊的保護和照顧,大有不知皇帝,隻知端王的風氣。
南疆便如他的封地一般。
“你生怕南疆小國會趁亂起義,皇帝又何嚐不會這樣提防本王?最近本王在京城外的兵馬被人盯得很緊,不宜亂動。你且先打探著,再有異動,速來回報。”
“是。”
問外的小洪兒聽見二人停止了敘談,敲了門進來,衝著那高大壯實的男人高興道:“江驍騎連夜趕路十分辛苦,不如今夜歇下,我們王爺也很久沒有和江驍騎見麵了。小的備了些薄酒,今夜便來一個把酒言歡怎樣?”
江驍騎名叫江照流,在沈明庭的軍隊中待了數年,剛開始隻是個名比草賤的糧草兵,後來才慢慢展露頭角。
雖然到了今日夜職位不高,但他身上有種憨爽之氣,令沈明庭頗為賞識。
“末將怎敢與王爺……”
“唉,江驍騎說的哪裏話。”小洪兒拉住江照流碗口大的臂膀。縱然沈明庭沒有出聲挽留,但他家王爺就是這樣一個脾性,不否認,就是承認,不送客,那就是留客。
小洪兒是最了解沈明庭脾性的人,這也是沈明庭讓小洪兒貼身侍奉的原因。
“王爺最近添了新喜,遠在關口的將士卻一個都沒能回得來,王爺還正想著怎麽罰你們酒,你門卻一個個的隻想著跑,這多不合適?”
高大的男人看向不置可否的沈明庭,想了一想,幹脆抱拳:“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聽說王爺剛得新妃,末將還沒來得及祝賀,今日便好補上一杯喜酒!”
沈明庭點了點頭。隨後似乎想到什麽,又撚了撚指腹。
“王爺,奴才已經在呈光軒備好了茶點,不若,王爺這會兒就和江驍騎先過去?”
“嗯。”沈明庭答應著,卻頓住腳步沒動。
“王爺?”
“你去看看王妃如何了。”沈明庭一副隨口囑咐的樣子,說完提步要走,卻又頓了一下:“還有,讓膳房多做幾樣好的,快些送過去。”
小洪兒的表情像看見了鐵樹開花一樣,他從來沒見過沈明庭對誰這般關心過,不禁膀子酸麻,尷尬的朝江照流看了一眼。
江照流是個恪守本分的人,從不偷聽人講話,像根木頭似的立在後麵,一點表情也沒有。
“是是,這些就叫給奴才好了,王爺放心。”
“我有什麽不放心?”沈明庭冷剔了小洪兒一眼,便快速穿門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