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墳地驚魂
楊師傅意味深長,在旁邊坐下,讓我喝水,他對我沒忌諱,也就說了:“幾個月前,大約開春的時候。孫家溝那邊死了個人,姓孫,名字叫啥我也不記得了,隻聽說是自己跳河死的,村裏有人請我去做幾天法事。我給那男的出殯、入葬,當天夜裏就出事兒了。”
“咋了?”
“有兩個人上吊了。莫名其妙的死了,不知道為啥子事上吊的,後來我覺得死人可疑,向村裏人打聽,大家都說這是個瘟神,是個混蛋,成天勾引別家女人,還殺人家的狗和雞,但他為啥跳了河,誰也不知道。我臨走的時候,他女人瘋了,後來也跳河死了,村裏人都沒幫著下葬,不過沒下葬這事兒啊,是我後來聽說的。你們村有兩個人出來找我,說村裏得了很大的瘟疫,鄉裏不管,不到一周就死了大半的人。我去過一趟,地裏和河水都臭了,隻要是死人,個個都被分屍,手啊、腳啊,扔的到處都是,可是嚇人。”
原來是這樣,那死的人應該就是孫財勝了。
再聽楊師傅說,至於為啥大家聽著孫家溝這三個字都有忌諱,是因為後來出來的兩個人,也先後出了事,一個讓車給撞死,一個燒鍋爐,把腦袋伸進裏麵,整個頭都化了,而死的時候,這個人沒了頭還站著不動。大家都相信,孫家溝就是個魔鬼村,從裏麵出來的人,沒一個是正常的。
我將自己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了楊師傅,很肯定我看到村裏人都活著。
“這才是最要命的事兒。”楊師傅回答:“其實大家不敢收留孫家溝的人,還有一個問題。不止你一個從村子裏逃出來,按理說,警察當時去村子,發現人都死了,家家戶戶沒有一個活口。可你還全須全影的活著,在你之前,有人出來過,上了新聞報道了,好像是去商場裏做工,給人卸貨啥的。可他沒幹兩天就死了,死相可怕,整個人把自己擰成了麻花,身體還拉長了不少。怪就怪在這裏了,死了的人咋能出來?還要再死一次?”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屍斑:“我是不是也已經死了?”
“別人的情況我都看不到,隻是聽說。可你的情況我看的清楚,你沒死,可也差不多了。”楊師傅給我香煙:“我幹這行十多年了,神神叨叨的事兒碰見過不少,還從沒見過一個像孫家溝這麽離奇的。”
“有解沒得?”
“傻小子。要是有解,我還讓你走啊,我沒騙你,這事兒真的幫不了你,我做的就是這個事,能幫就幫。”
這麽說,老子就隻有等死了?
“有一種辦法。”他想想後說:“雖然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可……既然是鬧邪行,總得有個源頭唄。我之前給人做過一次法事,那人得罪了鬼,結果一兩年都走背字兒,讓他燒了一車的紙錢,這事才解決。人和鬼都一樣,錢能通‘神’嘛。照你剛才這些話,這個人應該是那個寡婦的男人,就是開春第一個死的男人。找到他的墳地,燒點紙錢,也許能化解。可也隻能是試試運氣。”
聽說要回孫家溝去,我堅決不肯。媽的,那狗日的地方,打死我也不能回去,就算我死,也不想死在孫家溝。
“你不回去也不成,你死了之後,你的魂會回去的,還是留在孫家溝的。祠堂裏不是有你的靈位嗎?”
“師傅,你陪我一起回去唄,我心裏有個底。”
楊師傅笑著說不:“那村子和我沒關係,你就當我是愛惜自己性命吧,我是不會去的。主意我給你出了,去不去是看你自己,行不行也得看你的造化。你看看自己身體,這些屍斑應該比昨天更嚴重了吧,我敢說現在就是拿刀劈了你,你都不曉得疼。”
“如果有人要吃我,我咋辦?”
他說不曉得。
生氣,生氣也沒用。人家和我沒啥關係,犯不著因為我的事而找死,給自己惹麻煩。能和我聊這些,算給我麵子了。楊師傅還寫了幾張東西給我,是給死人用的錢單,這個東西就是陰間也認,他曉得我沒錢,也是幫我的忙。
下午,我坐車回了鎮上,步行去孫家溝。
田野很陰冷,遠遠地看見那村子,家家都黑燈瞎火的。孫財勝的墳地,是在後邊的林子裏,我記得方位。沒走多遠,村子裏的燈亮了,不是一下子亮起來的,仿佛是原本就有一點微弱的火星子,慢慢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就越來越亮。而且,我看到人了。
林子的路不難走,我拿著手電,很快找到孫財勝的墳。
見四周沒人,我也就蹲下了,掏出幾張‘票子’,對著他的墳地說話:“兄弟,冤有頭債有主,你咋個死的我不曉得,可你別總纏著我不放。我就光棍一個,你看看,都給你帶錢來了,村裏人都……都變成那樣了,不管你有什麽事都該消停了。財勝,也許你有氣,你也不會告訴我一個外人,我隻想……”
該說啥話呢?說來說去也就這些了。
錢燒完了,山子對得起你,你也該留給我一條活路唄。
一隻蛐蛐叫了一聲!——嚇出老子一聲冷汗!幹啊!
“孫兄弟,咱們還是一個村的人,你別再害我了,行不行。”我將最後一張紙錢扔進火苗中,站起來:“兄弟,我要走了。”
沙沙……沙沙……是泥土鬆動的聲音……
回頭一看,那墳地在動,上麵掩蓋的泥土張弛不斷,裂縫中,有什麽東西。屏住呼吸,我就站著,看它如何嚇我。老天爺,我真的腿軟了,走不了了。
沙沙……泥土從縫隙中流竄出來,跟著是一群蟲子,黑壓壓一片!流水似的在縫隙中流淌,在泥土間流竄,它們四分五散,往各個方向而去。有幾隻爬到我的腿上……
“兄弟,你別——兄弟——”
縫隙越來越大了,有人的頭發從裏麵伸出來……還有連帶著它的手腳,明明是胳膊,卻長著腳……明明是腿,卻長出了手,這‘東西’的身體已經全部錯位。我……看見它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