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拉開序幕
因為昨天晚上趙禎翻閱了一份讓他難以釋懷的奏章,去年的軍費加上官吏的俸祿總共支出六千多萬貫,軍費占了其中的八成,一目了然而又觸目驚心的數字讓趙禎原本有點動搖的改革之心瞬間堅定起來,誰都沒有料想到,一場偉大的曆史變革是由一串數字引起的。
士大夫期盼已久的改革風暴到來了,歐陽修正在慷慨激昂的讀著一份名為《論京西賊事劄子》,守舊派明白了,今天早上是改革派和皇上相互之間的一場作秀。
“王倫暴動從京西洛陽開始,橫行千裏無人可擋,到處濫殺軍民,焚燒城市,所到之處滿目瘡痍,生靈塗炭,他們的發展之快讓人措手不及,短短的時間內橫跨京東,淮南,陝西,京西,數千裏之地,入州入縣如入無人之境。
王倫被殺,更不講求禦賊之策,殊不知前賊雖滅,後賊更多,池州,解州,鄧州等地強賊結建旗鳴鼓,白日入城,官吏逢迎,飲食宴樂。”
陰陽頓挫的聲音停了,趙禎說道“禦史中丞說的情況是否屬實?”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晏殊看著龍椅前的台階就好比看他那剛生下來不久的孫兒一樣慈祥,對趙禎投來的目光視若無睹,趙禎心裏罵道,真是嗶了狗,早知你今日如此不配合,我就不搞那一套平衡之術了,叫你做宰相不和我一條心,我要你當擺設嗎?
改革派的二號人物杜衍站出來了,他在實際權利上和範仲淹一樣大,兩個人的品級都是相同的,但是趙禎認為隻有範仲淹這樣的人才能把持好改革的各項事宜,杜衍也甘願當綠葉來陪襯範仲淹,他們年輕,杜衍老成持重,也算相得益彰。
“啟稟皇上,歐陽中丞說的確有其事,臣在奏事房也看到了好幾份關於盜賊的奏章,盜賊蜂擁而起,州縣地方兵力處置不了,所以他們就選擇和盜匪苟且為安。”
趙禎拿起手邊的玉鎮紙氣憤的摔在了群臣麵前,鎮紙的碎片像極了眾人的心。
“我就想問還有誰能拯救這趙宋王超,讓這座高樓大廈不在頃刻之間倒塌。”
所有人都看出來趙禎是真的生氣了,以夏竦為首的守舊派這個時候一個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皇上的怒火降臨在他們身上,大家爭先恐後的搶著發言,各抒己見,說的頭頭是道,平時鵪鶉的樣子也不見了,隻不過說了這麽大都是空話,白話,沒人說出一個具體的措施。
富弼說道“臣沒有什麽大的主見,接下來說的都是拾人牙慧,泉州市舶司市舶使宋祁年前上了一份奏折,我看了後,回去查資料,發現兩者有很大的相通之處,說出來希望能盡一點綿薄之力。”
趙禎大手一揮說道“愛卿請說,今日不以言論問罪,有什麽好的建議和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朕需要的是務實的人才,不是要那種像在菜市場上誇誇其談的人。”
一句話打倒了一大片,您這意思是說我們前麵發言的都是在菜市場上賣菜的。
富弼繼續說道“真宗年間,揚州知州王禹給真宗皇帝上了五條‘諫言’,主要內容有戍邊防搞好邊境關係,使邊關人民安居樂業。
減輕冗兵冗吏,選拔優秀官員,寧缺毋濫,處理部分僧人尼姑,減少建立寺院的消耗,天子要親近有才能的忠臣,而遠離佞臣小人,並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趙禎說道“這五條諫言朕也有所耳聞,隻不過最終沒有實行下去,你再說一下宋祁的建議,眾愛卿都聽聽和王禹的諫言相比那個更適合大宋目前的局勢。”
富弼說道“宋大人主要指出了‘三冗三費’,‘三冗’大家耳朵都聽出繭了,冗官,冗費,冗吏,和王禹的諫言沒差別,參知政事範大人也強調過這個話題,我就不多說了。
‘三費’宋大人指的是以為天子祝壽為百姓祈福為理由建立諸多道場,浪費錢財;四大京(西京洛陽,東京開封,南京應天府,北京大名府)內的寺廟僧侶過多,耗費官府衣食;被罷黜的大臣仍有節度使的銜級,國家提供俸祿。”
“富愛卿有心了,資料查的也很清楚,問題的結症就在大宋國庫越來越窮,百姓一天還過的苦哈哈,那錢去那裏了,它還能自己不翼而飛?那位愛卿能站出來為朕解釋解釋。”
範仲淹站出來表明態度說道“臣不才願意為皇上披荊斬棘,還大宋的江山和百姓一片晴朗的天空,臣就是死也要死在富國強兵的道路上。”
“臣也願意”“臣也願意”“臣也願意”
在你來我往的應和中,趙禎說道“愛卿有這個決心,朕也不能落後,範愛卿從今日起主持大宋境內所有的改革事宜。
以‘三冗三費’為改革重心,以富民強國為改革方向,一切的工作和人都要為改革讓路,誰要敢暗中使絆子讓朕知道了,削去官職和爵位,後人永不錄用,遇赦不赦。”
範仲淹這會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當初的同年進士中,自己並不出眾,第一次為少年的趙禎仗義執言,進入了皇上的視野,後麵得罪宰相呂夷簡被貶。
第二次劉太後的事情上,他選擇諫言皇上,給予劉太後應有的榮譽,他再次被貶,這次是登上了自己人生的巔峰,不要再被貶了,再貶那就說明自己的改革失敗了。
下朝後,範仲淹,杜衍,歐陽修,富弼,石介,王素,餘靖,蔡襄,陸子非熟悉的梅堯臣,蘇舜欽他們聚在了一起,遠在陝西的韓琦和龐籍不在,不然這個隊伍會更龐大。
杜衍說道“希文,你準備從哪一方麵先入手,那些為主,那些為次。”
範仲淹說道“冗兵和冗官為主,剩下的都是次要的,解決了冗兵冗官,冗錢也就順帶著解決了,開始我準備借著皇上的龍威從冗吏下手。”
歐陽修心頭一緊說道“希文兄,官吏這方麵受到的阻力將會非常大,你借皇上的威勢能壓他們一時,壓不了一世,官吏這塊受阻,後麵你再想從別的方麵入手就非常困難了。”
範仲淹說道“永叔你說的我都清楚,可你想想看,這一切矛盾的根源是不是在冗官上,大官僚的子孫、親屬、門客以‘恩萌’的方式受官,雖說他們走不進大宋的中樞,但經不住數量龐大啊!
功臣死後推恩給下一代,大宋有多少官職?你可能不知道有些職位上重複坐著好幾個人。
科舉取士是好,給了寒門子弟一條出路,可有多少老百姓的子女能讀的起書,翻來覆去能當官的就那麽些人。
我讓純祐統計了一下,現在朝廷登記在冊的官員人數是大宋建國初期的五倍,你們自己想這是一個什麽概念。”
石介說道“要從官吏入手那先要把我們自己的親屬子弟考核過關,不然那些個蒼蠅整天盯著我們找事,回家後我們從自身做起吧!”
石介字守道,創建了泰山書院和徂徠書院,宋明理學的奠基人,主張‘以仁義禮樂為學,民為天下之根本’,他和趙禎的老師胡瑗,資政殿大學士孫複被後人稱為“宋初三先生”,二程和朱熹算是他的隔代弟子,這個人呢?就是一個純粹的學者,理想主義者。
歐陽修心裏想到,誰家還沒有一兩個親戚了,麵對父母的哀哭,妻兒子女的愁容,誰能狠得下心來,讀書人的本性就是光宗耀祖,為家裏人找個工作自己不也臉上倍有麵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水至清則無魚啊!
杜衍說道“希文定下了調子,我們這幾天就連夜把該陳條寫出來吧!我們等得起,老百姓等不起,既然你們都認為希文能挑得起這副擔子,那就相信他,支持他。”
富弼說道“我同意杜相的話,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希文就是我們的蛇頭,跟在他身後我們擰成一股繩,將我們希望的事業進行下去。”
範仲淹感動的說道“有你們這些誌同道合的夥伴站在我身邊,我對接下來的工作充滿了成功的信念,偉大的時刻即將開始,同誌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歐陽修吟道“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我們今天站在這裏,未來我們的雕像站在這裏,為了青史留名往前衝吧!”
其他人都爽朗的笑了,機會是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他們為次準備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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