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策反埽兵
蕭勃迭像個死人一樣,靜靜的趴伏在泥水裏。他已經沒有了一絲的力氣,他隻想靜靜的死去。偏偏那冷酷又異樣的聲音不停的往耳朵裏鑽,像命運一樣不可抗拒。
“你已經走投無路了,你的家人,你的部屬都會跟著你倒大黴。你死了毫無用處,你的仇人們不會因為你給他們當個小官就饒過你,你的家人會被他們殺死,你家的婦人會被他們賣到勾欄妓院。你死了,總要有人頂罪,最合適的就是你的部下,他們也會一個個的因為你家破人亡。
你說的倒輕巧,他們有他們的命?你本來可以挽救他們,卻讓他們因為你,遭到痛苦!女真人當年是怎麽屠戮你的祖先的,現在還會怎麽屠戮你們。
我們蒙古男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死也要咬下仇人一口肉,我們恩仇必報!你也是男人,是軍人,為你的仇人們辛勞10餘年,最後再讓他們狠狠懲罰你,親人跟著遭殃,這是對懦夫的懲罰!
真正的男人,屈身事仇的時候就該死。如果屈辱的活著,就應該想著千倍百倍的報複女真人,殺光他們,讓他們哭泣絕望。最不濟,也要保衛妻兒和朋友,維護他們的平安。而你,卻因為仇人的糧食沒有了而尋死覓活,把自己的親人部屬丟給仇人蹂躪!女真人是你祖宗麽?是你恩人麽?你有什麽理由給他們賣命?你應該和我一樣,為他們的百萬石糧食毀掉而歡呼!!”
蕭勃迭動了動,掙紮著想坐起來。巴根台看都不看他,接著說道:“我本來以為你是忠勇的契丹男兒,是英雄阿保機的子孫,明辨是非,威武不屈,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但是我看透你了,你就是個懦夫,祖先的恥辱,親人的災星,天下廢物無過於你。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你就在這裏自生自滅吧,看你在地下如何跟天祚皇帝分辨!我巴根台大好男兒,沒有時間陪你這種人囉嗦了。”
巴根台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雨下的小些了,堤壩上驚恐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有威望的人正大聲呼喝,試圖把大家組織起來,再想辦法脫困。他看也不看地下的蕭勃迭一眼,掏出打火機,打著火向黑夜中隨手扔去,不遠處一團火哄然而起,在黑暗的夜空中分外醒目。片刻之間,信安南城門方向也著起了一團火,向他們的方向飛速駛來。
一盞茶時分,一個圓木紮製的大木筏子來到巴根台麵前,一名穿胡袍的漢子跳上堤壩,來到巴根台麵前,單膝跪地施禮。正是特種兵分隊長努桑哈,他低聲稟報:“城內任務已經完成。縣令、縣丞、主簿和縣尉,全部殺死,沒有遇到強烈抵抗。”
巴根台說道:“好!我們立即趕到匯合地點,馬上撤退。”努桑哈遲疑的看向蕭勃迭,眼神裏全是詢問。巴根台冷酷的說道:“這個人沒有用了,我們馬上走。”
“慢!”背後響起一個微弱但簡單的聲音。巴根台回過身,看見滿臉滿身泥水的蕭勃迭站了起來,雖然狼狽不堪,但是眼睛不再迷惘,麵色不再麻木。
他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女兒隻有6歲。。。。。。。。。。”
巴根台審視的看著他,閃爍著綠光的眼睛像刀子一樣,直刺進蕭勃迭的心裏。蕭勃迭堅定的看著他,巴根台的訓斥讓他明白了,他不欠金人什麽,也犯不上為他們去死,還搭上自己的親人。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為了救他的親人,讓他和魔鬼合作他都願意。這夥兒韃子神出鬼沒,圖謀很大,也隻有這夥兒人能救他。
巴根台輕蔑的說道:“我們不需要懦夫,你走吧。”蕭勃迭冷靜的說道:“不!你們需要我!死一個我這樣的人,在你們眼裏和死隻雞沒有什麽區別。如果我沒有用,你何必跟我說這麽多?”
巴根台走到蕭勃迭身前,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是需要你。但是我不信任你,我們做的都是刀頭舔血,有死無生的勾當,對你的勇氣我沒法放心。”
蕭勃迭說道:“為了我的女兒,我願上刀山火海,殺他個天翻地覆。”
巴根台沉吟著說道:“既然你還有憐子之心,我就姑且信你一回。”他頓了頓,說道:“你知道現在信安的情況麽?”蕭勃迭說道:“一直在堤上,哪裏知道城裏的事情。”
巴根台說道:“那麽我告訴你,縣城裏所有金朝任命的官員已經被我的人殺了個幹幹淨淨,包括主要的胥吏,你現在是信安唯一的官員。”蕭勃迭暗暗吃驚,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什麽事情幹不出來,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巴根台堅定的說道:“現在,我任命你為蒙古霸州路漢軍千戶諾顏,信安縣就是你的封地,信安百姓都是你的屬民!”蕭勃迭大驚失色,這是要幹什麽?一個蒙古孩子兵,封自己百裏侯?!這是什麽意思?
巴根台拿出一枚精鋼打製的鷹徽,說道:“這是我蒙古特種部隊徽章。我蒙古特種兵是大汗親軍,在中原作戰,有便宜行事的權力。所以你不必擔心,我任命你為千戶官,是代表蒙古大汗,從現在起,你就是蒙古貴人,大汗官員了。目前暫時受我節製,見鷹徽如見我本人。”
形勢逼人,由不得蕭勃迭猶疑了。生死一線之間,他最終選擇了生,選擇了反抗命運。他跪在泥水裏,大聲說道:“謝大汗恩典!我蕭勃迭是堂堂契丹男兒,願為大汗效死!子孫不渝!”
巴根台說道:“好!”他指著對岸一個港汊說道:“你現在是信安最高長官。你首先要做的,是組織起你的埽兵和埽工,搶險救災,救助被困在堤壩和城內的百姓。我特種部隊在那個港汊準備了40個大木排,供你使用。目前信安一切官民物資,都供你調配,我要你盡快恢複秩序。
我命你接管信安一切權力,除了我的命令,金國派下的任何官員一律驅逐,任何金國朝廷和地方官員的劄飭旨意一律拒不執行。信安一切官員由你暫時任命,報我批準之後正式任命。我要你截斷信安至柳口一帶的漕糧,一粒米不得從這裏進入中都。
我要你整飭民生,招募兵勇,等我命令,相機攻取益津,文安,大城,控製整個霸州。你聽明白了麽?”
蕭勃迭說道:“遵命!不過,我信安小小縣城,距中都不到200裏。如果朝廷大軍來討,我該如何應對?請諾顏明示。”巴根台冷笑說道:“你的刀是看景的麽?你的槍是畫畫的麽?他們來殺你們,你們就任由他們殺?拿起你們的刀槍,保護你們的妻兒,是你們唯一的出路。你以為你甘心受戮,就太平無事了麽?”
蕭勃迭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的聽著這個可怕少年的下文,巴根台繼續說道:“河北兩路、山東兩路兵馬都總管府的兵力,已經都抽調到中都。中都的金軍量他們不敢輕易調動,我們蒙古大軍雖然北撤草原,但是整個北部燕山都在我們控製之下,隨時可以南下,他們就指望這點兵力守衛他們的皇宮呢。目前在河朔,唯一有點實力的就是大名統軍司的部分兵力,他們離霸州500裏,且主力已經被中都抽調一空。唯一有戰鬥力的,就是他的3千乣軍。
我們特種部隊,會把沿禦河,滹沱河的所有糧倉全部破壞,讓轉運使無軍糧可調。道路橋梁,也會徹底毀壞,即使大名統軍司能夠出動,也讓他們寸步難行。
為了讓你安心辦事,我可以給你透露一點軍事秘密。最多半個月,拒馬河北岸你會有數萬盟軍,他們也是我們蒙古人的朋友。即便是大名統軍使蒲察七斤敢於北上,我也能殺他個片甲不留!”
蕭勃迭冷汗直冒,這個可怕的少年處心積慮,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到了。摧毀信安,隻是個開始,他可以想象到,霸州不再是金國的霸州了。不僅僅是霸州,整個河朔將陷入無盡的戰亂。
正是英雄逐鹿之時,他蕭勃迭的寶是壓在勝利的一方麽?
他不知道。但是他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女真人的朝廷讓他死,蒙古讓他生,而且會給他封地屬民,高官厚祿。
對這個冷酷的少年,他從心裏感到懼怕,但是又從心裏感到信任,就他所見過的金國文官武將,沒有一個是這個人的對手。他雖然年輕,卻有天生的雄武之氣,讓男兒不得不為他折服。
他不再多想,他大聲說道:“謹尊諾顏號令,霸州從此服從於你。”
巴根台正要踏上木筏,聽到這句話,他回過頭來,看著蕭勃迭,說道:“不,你服從的,應該是蒙古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