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貿易死結
窩闊台汗10年(1238年)冬10月 不裏阿耳王宮
在整個達吉斯坦工業區高層都在為工業原料問題發狂的時候,保加爾城不裏阿耳王宮裏,拔都、忽必烈、旭烈兀、巴根台、布魯海牙、海關總署署長巴勒乞黑和建行總經理雷尼耶-澤諾正在召開一個最高級別的經濟會議。對北俄羅斯的征服大大緩解了西蒙工業對資源的渴求,但是生產規模的擴大又使西蒙古成了吞噬資源的怪獸,永遠處於饑渴狀態。
蒙古急需的物產越來越多,尤其是礦產資源。葡萄牙加利西亞的錫礦,這是製作馬口鐵必須的材料。意大利地區的硫磺、汞礦,這是軍火生產的重要資源,南意大利的鉀鹽礦,在化肥、玻璃、高檔陶瓷、印染、印刷、皮革等等行業上都是急需的。但是這些都被地中海傳統商業共和國控製,威尼斯、熱那亞、比薩。
在北歐波羅的海地區,也有蒙古急需的資源。比如油頁岩,是西蒙生產頁岩油的主要原料。頁岩油可以燃燒照明,是西蒙主要的照明手段。更重要的是以它為基油 動物脂肪酸就是現在蒙古機械的主要潤滑油,蒙古機械生產規模如此之大,缺乏高質量的工業潤滑油怎麽行。波羅的海地區的磷礦也讓蒙古人垂涎不已,那是製造燃燒劑的必須材料,尤其是軍用火柴。尤其是磷礦還是磷肥的主要原料,如果蒙古的甜菜想要大規模種植,就必須大量使用磷肥,補充土壤肥力。但是這些寶貴的礦產,都被立窩尼亞商人所控製。
從印度來的硝石,阿拉伯來的甘蔗等等,蒙古的原料命脈大部分都是掌握在別人手中。在蒙古海關的免稅目錄上,至少80多種商品是免稅的,其中大部分都是礦產,這都是西蒙古工業急需的物資。西蒙財政局甚至對民間進口企業實施財政補貼,鼓勵礦產資源的流入。但是,歐洲低效的開采能力和商人的貪得無厭,使進口緊俏物資非常困難,蒙古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價。即使如此,仍然是杯水車薪。
資源,已經成了西蒙工業發展的瓶頸。自從布魯海牙調到西蒙以來,他的主要工作除了製定至關重要的商業政策,扶持工商發展,就是協助忽必烈王子,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團進行一輪又一輪無休止的談判,獲取礦產資源。
“你這個哪裏是進出口公司,純粹是進口公司嘛!”拔都王爺嘲笑的說著,桌子上擺著布魯海牙籌備西蒙古進出口公司的計劃。目前,蒙古-哈馬丹商貿集團,蒙古-不裏阿耳商貿集團控製著蒙古70%以上的對外貿易。相對於利潤偏低的初級礦產,他們更喜歡大規模的成品壟斷經銷權,礦產資源對於他們隻是一項可有可無的副業。
為了扭轉這種局麵,布魯海牙計劃成立西蒙財政局直接控製的進出口公司,專門負責礦產資源的進口。
建行總經理雷尼耶-澤諾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的進口物資隻能平調給生產企業,你們的利潤從何而來?哪個銀行家敢給你們提供大宗貸款?”
布魯海牙說道:“誰說企業就一定要掙錢了?比如我們的公共部門,是允許政策性虧損的嘛。企業有困難,我們這些人總要做些什麽,總不能看著工廠一天天的賠累。”
澤諾說道:“是企業就一定要有利潤,任何資本的投入都必須有一定的投入產出比,否則你的企業根本就不可能持久。曆史上這種例子無數,再好的企業如果沒有盈利能力,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為什麽西蒙進出口總公司不能合並蒙古-哈馬丹,和蒙古-不裏阿耳的股份?我們完全可以用出口的盈利,填補進口的虧損嘛。”
旭烈兀王子說道:“這個不怨布魯海牙。在我們西蒙工業建設的初期,我們人財兩空,現在我們不過缺工業原料,可是那個時候我們連糧食、布匹這些基本的生活資源都缺乏,我們急需外部商人的支持。不得已我們和不裏阿耳貴族和波斯商人合作,讓出了巨大的利益。
現在變更股權,對我們的商業信譽會有巨大的損失。可以想象,和我們的老朋友們談判會很艱苦。一旦談判破裂,我們的金融計劃就會付諸流水,整個自由貿易區的聯合銀行就泡湯了,我們損失會更大。
所以,布魯海牙把進出口公司的主要職能定位在了進口上,盡量不損害我們商業盟友的利益。他這個計劃我是看過的,基本上我讚同,我不想冒險。”
巴勒乞黑說道:“即使成立了西蒙進出口總公司,也未必解決問題。主動權在人家手裏,根本上扭轉資源問題,還是要有更多的手段啊。”
澤諾問道:“你指的是什麽手段?”
巴勒乞黑說道:“比如,我們可以把年度礦產計劃列成目錄。由財政局出麵,對供貨權進行集中招標。我們龐大的進口數量會構成很大的吸引,迫使西方商人不得不形成競爭關係。這對穩定進口量,降低成本會有很大的幫助。”
忽必烈說道:“你太小看那些奸商了,那些真正控製大宗礦產資源的家族要的不是我們的錢,而是我們的核心技術和定價權。難道我們能用我們的命根子和他們交易麽?如果我們的招投標遭到人家的聯合抵製,那笑話可就大了。”
這個問題其實是個死結,西蒙古的資源和市場都控製在別人手裏,自然別人就有壓製你的資本,而你一點辦法都沒有。當這些西蒙古精英人物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會場上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這種被人攥在的感覺可不是這些蒙古人習慣的。
拔都站起來,活動了活動腿腳。他的右腿還是落下了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不過多虧巴根台治療的及時,走路沒有問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終於,他停下腳步說道:“巴根台,你打什麽瞌睡啊,你有什麽想法說出來嘛。你是西蒙的眾人之長,現在是大家需要你的時候,怎麽好像你是外人似的。”
巴根台拿起行軍壺喝了一口水,說道:“經濟上,金融上,我是外行,我不想幹涉內行的工作。剛才我聽了半天,看來我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困局,我們被人卡住了脖子,無法解脫。我是軍人,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想到我們的大炮和機槍,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麽?”
布魯海牙說道:“巴根台諾顏,這個自由貿易區可是你提出來的,難道你要用武力毀掉她麽?”
巴根台笑道:“我提出的自由貿易區不假,但是這個自由貿易區必須是我們主導下的自由貿易,而不是讓別人利用自由貿易卡我們的脖子,掠奪我們的技術,使我們衰敗貧窮的自由貿易。我們是草原上的狼群,不是任人宰割的黃羊,自由貿易的規則必須由我們來製定。”
拔都說道:“目前運河沒有修通,刻赤沒有建成,巴特爾級戰列艦還在船塢裏。我們就算是想動用武力,也力不從心啊。”
巴根台說道:“是的,所以在現在這個階段,我們隻能隱忍。一些低端技術可以提供給他們,定價權力也可以讓給他們一部分,這些都是為了發展工業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但是這個代價不可能是永遠的,總有一天我們的大炮會頂到他們的腦門上,那個時候就必須要修訂條約了,那才是真正我們要的條約。”
布魯海牙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幹些什麽?就讓別人予取予求?”
巴根台站起來,走到五萬分之一地圖前。看了好久,才說道:“誰說我們不能幹些什麽?我們今冬明春的戰略計劃拔都王爺早就說清楚了,就是要征服南俄羅斯,攻克基輔。那裏自古就是和君士坦丁堡貿易的重要節點,而且南俄羅斯自古就是歐洲的糧倉,富產煤鐵。控製住這裏,就等於一勞永逸的解決我們的糧食問題和煤鐵資源問題。所以,這個計劃是不能變的,但是我們並不等於不能做些別的事情。
在今年春天,春水暴漲,我們在離諾夫哥羅德20裏的地方放棄了。明年則不同,我們的內河艦隊更加強大。在我們圍攻基輔的同時,內河艦隊從奇斯托波爾出發,沿著伏爾加河轉道錫蒂河,在特維爾附近再轉入沃爾霍夫河,直插諾夫哥羅德,一舉攻克之。
隻要諾夫哥羅德公國在我們手裏,他們西麵的立窩尼亞人還能躲到哪裏去?他們隻能和我們簽訂城下之盟,我們可以保留他們一定的自治權,但是他們的礦山必須交給我們開發。在明年的夏秋之間,蒙古軍隊就要見到裏加灣的波濤!
至於威尼斯人,熱那亞人,他們都都有弱點。熱那亞人的弱點是克裏米亞,他們的貿易站就在我們的馬蹄之下,隻要我們願意,把他們趕出黑海是分分鍾的事情。即使是我們控製住第聶伯河和頓河,他們就得不到南俄羅斯的大宗糧食,他們再想用糧食左右歐洲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至於威尼斯人,他們的弱點在達爾馬提亞!這個地區百年前是屬於匈牙利的,是匈牙利王國在亞得裏亞海的窗口。威尼斯人為了獨霸亞得裏亞海,和匈牙利人進行了長期的戰爭,最終被威尼斯人所奪取。
我們征服了俄羅斯之後,下一步的動向要看威尼斯人的態度。如果他們試圖占我們的便宜,那麽我們就可能和匈牙利人結成盟友,向我們的匈牙利天主教朋友提供大批軍事物資,支持匈牙利重奪達爾馬提亞群島,和威尼斯開戰。誰說亞得裏亞海天生就是威尼斯人的?如果我們願意,這個貿易堡壘也可以是匈牙利人的!
如果他們同意修改不平等的貿易條約,那麽我們也可以和他們重歸於好,把匈牙利打趴下,為威尼斯人永久的消除這個隱患。
總之,我始終認為,武力是貿易的後盾,沒有強大的軍事威懾,裏海-黑海-地中海自由貿易區終究是空想。”
拔都也走到地圖前,指著匈牙利說道:“如果我們替他們把匈牙利打趴下,他們又撕毀條約怎麽辦?我們不是雇傭軍,沒有為他們犧牲的道理。”
巴根台笑道:“殿下,那個時候即使我們的黑海艦隊還沒有成型,我們的騎兵也已經到了布達佩斯。離維也納不過2百餘公裏,離威尼斯不過5百公裏,騎兵幾天的路程。如果他們想繼續享受不平等貿易條約的利益,就要做好承受蒙古憤怒的準備。那個時候,可沒有黑海和地中海保護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