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四人趕在天黑前紮好了帳篷，歇在山洞裏。
時間緊，沐寒的帳篷搭得低矮又隨意，人躺在裏麵動一動，都會感覺帳篷搖搖欲墜。另幾人也差不多，隻王承的看起來用心一些。
不過這也是因為今晚是宿在山洞，不必很依賴帳篷，所以幾人都是隨意揀些枝杈插在岩縫裏，掛上大簾布，給自己隔個獨自睡覺、修煉的地方。
晚上是葉予珍先守夜，下半夜換王承，林震、沐寒則是輪到明晚守夜。
沐寒雖然心中對露宿野外有著極大的不安，但她躺下後，一閉上眼，在疲勞的催促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出門第一天就死了資曆最老修為最高深的林相川，這無疑是大大的出師不利，是極大的不祥預兆。
但既然出來了，既然她想盡快拜入仙門，那就斷然沒有半途而廢打退堂鼓的道理，而葉予珍幾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剩下的路隻會更危險辛苦。他們需要盡可能保持好體力與精力。
沐寒是被吵醒的。
醒的時候天甚至還沒有一點亮。
她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忘記了自己的夢境，隻有身體保留了那令人極度不適的心悸感。
但她顧不得去嚐試抓夢境的尾巴：“葉道友出事了！”
林震頭一次沒結巴，雖然中間吐字有點走音。
“出了什麽事？”
沐寒一邊看周圍情況，一邊腦子轉不過來地問道。
山洞裏之前是沒有點火的，一片漆黑，幾人是掩蔽了自己進入山洞的痕跡和氣息，沒有引火，以防被妖獸和修士留意到。
火焰能驅逐野獸，但也會引起修士和不少妖獸的注意。
而眼下王承已經點燃了睡前準備好的篝火。
葉予珍不見了。
等神識探進葉予珍的那個歪歪扭扭的帳篷裏，沐寒被嚇的心裏一激靈。
“葉道友沒有叫我，我自己醒來時，發現葉道友並不在。”王承道：“我記得要守夜，剛剛自己醒了，沒找到葉道友換班。又等了多半刻也沒等到葉道友回來，就冒昧去看葉道友的帳篷，就發現……葉道友被吃得，隻剩下骨架了。”王承中間換了兩口氣，顯然對帳篷裏的東西也不是無動於衷。
帳篷裏幹淨得近乎詭異——除了一具筋肉消失得幹幹淨淨的白骨。
正如王承所言，葉予珍隻剩下骨架了，
“吃？被吃得？”沐寒疑問。
“我猜是被吃的。”王承也發現了自己話語間的不妥當，怕沐寒林震想多，忙道：“我看到時，葉道友就是這般模樣了……一滴血都沒有。”
可能是什麽變異了的妖獸，也可能是他們所不知道的少見妖獸。
還可能……
“不會附近有吸血藤吧？”沐寒忽然想到了今天逼著他們跑了半天的可怕植物。
低階的吸血藤不能直接吞噬修士的骨骼，留下這樣的屍骸並不奇怪。
但這樣的話，屍骨上的衣服不見了，他們三個也都平安無事，這兩件事就就又很奇怪了。
林震本來表情是害怕中又透著空茫，沐寒說了吸血藤後，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一句瞬間露出了恐懼到極點的扭曲神色。
他低著頭，卻悄悄用眼角瞥沐寒，過會兒目光又悄悄瞥向王承，在沐寒沒注意到的空檔，他在王承與沐寒之間看了好幾個來回，麵色一發地差了。
“可我們三個沒事。”沐寒又否決了自己前麵說的話。
“葉道友的行李，壞了一些。”王承搖頭道：“我也實在想不通是什麽狀況。”
葉予珍是帶了包袱的，包袱也在帳篷裏放著，沐寒剛剛掃過去，發現幾個瓶瓶罐罐都像是被利器切割一樣，平平整整地不見了一部分，裏麵的藥物也是不見了。
而那包袱裏現在剩下的、完好的隻有衣服和搭帳篷剩下的布。大小三四件武器都隻剩個碎塊，符咒靈珠之類必備的東西一樣都找不見了。
哦，還有個天泉府的牌子。
沐寒思緒被凍住了。
有價值的東西，除了個牌子，什麽都沒有了。
有幾個妖獸會吃符咒呢？雖然、葉予珍有極小的可能是沒帶符咒的。
葉予珍傍晚剛和王承爭完東西，最後看著是皆大歡喜地公平解決了，但這兩人各自心裏肯定不會如表麵一般平和。
尤其是王承。
那葉予珍的死，會不會與王承有關？
這是一件越想越覺得王承可疑的事情。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王承從一開始說話起，就不大自在。他其實很緊張。沐寒能看出來。
這緊張可以理解為殺人後怕被識破，也可以理解為他想到自己最有可能被懷疑，怕被誤會。
“總之這裏不太安全了。”沐寒壓下猜測，打量著四周，“等天亮了安置下葉道友，我們就走吧。”
但懷疑一旦生出，就很難打消。
沐寒忍不住想，自己能不能獨自走下麵的路？
總覺得和別人走也不安全了。
現在已經離開了“入場範圍”，不會像剛出城時那樣，非常容易就會被別的修士隊伍盯上稍。
如果是她一個人走……真有危險了就藏進塔裏，也不至於丟命。
沐寒想著想著，就覺得很是可行。
但要現在拆夥，說不得要和王承打起來。
看來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偷跑掉。
沐寒心裏想著，又忍不住再去看葉予珍的骨骸。
多看兩眼就也沒那麽嚇人了，先適應適應，一會兒好歹把人裹好了再下葬——不過，若真是王承，那王承又做了什麽才讓葉予珍隻剩下骨頭了呢？
三人都不可能再休息了，這會兒都是煎熬地在等天亮。林震是結巴，平時就鮮少出聲。沐寒也不說話，王承多說話就感覺像是欲蓋彌彰地在給自己辯解，一時之間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震出了一身冷汗，麵上還故作鎮定。
沐寒穩了一會兒後，就去收拾葉予珍的屍骨。她把葉予珍的衣服鋪開，小心地把屍骸整個移到衣服裏，然後像纏紗布一樣拿衣服把屍骨裹住，全程沒碰那塊牌子一下。
王承心裏想要，但也因著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不好直接說，而沐寒也難得壞，絕口不提這一茬。
天已經亮了些了。
沐寒扛著屍骨出門去埋，林震和王承跟出來幫忙施法移土挖坑。
行動間，沐寒發覺遠方有異動，手上動作不停，神識集中了去感知，卻發現是頭巨熊正往這邊跑。
這巨熊……
“有大妖獸過來了！”正好填完土，沐寒手往西南一指，急急地提示道：“受傷發瘋的大熊，跑得很快，我們打不過！”
絕對是三階妖獸。
等不了盞茶工夫就會來到這裏。
林震聞言，好像掙紮了一下，王承正要說話，卻見林震忽然往身上貼了個疾行符，山洞裏的零碎東西也不要了，自己直朝正北方跑了。
王承愣住了。
沐寒也愣住了。
但沐寒馬上就意識到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她飛速捏了個決，朝正東方向飛速逃走：“妖獸厲害，我們分開逃命吧，天泉府的牌子歸王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