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小粉被
窗外那棵大樹在陽光的撫摸下顯現出歲月的陳舊感，釉質飽滿的樹葉將奔赴而來的金色線條折射成歡快的少年模樣，隨著風鼓動的頻率窸窸窣窣地抖動。
白淨的牆上顯印著被窗欞切割成規則形狀的光影，半明半昧地籠罩著貼在後黑板上的標準答案和考試成績。
葉苒朝歪著頭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全是數學題的五三，簡簡單單地在每一個大題後寫上簡潔的思路，手上轉動的筆晃著剔透的筆杆在作業本上灑落在一圈灰蒙蒙的光影，甚是靜謐美好。
前排好像有東西掉落的聲音，隨即便是慌慌張張滿地亂找的響動。桌子上的可樂在前排同學的劇烈幅度下險些光榮獻身，微微顫顫地隨著桌子抖動。
“周昱璃同學，您是猴子嗎？非得翻天覆地大鬧天宮才能顯示你的存在？”
葉苒朝挑挑眉，一手握著桌上大難不死的可樂，一邊癟著嘴沒好氣地看著眼前嬉皮笑臉的女孩。
“爺就是撿隻筆，”尾音故意拖長，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
“還抱著你的寶貝可樂呢，又不是抱著你家尹暮，整天淨幹些沒用的。”
“你如果想好好活著，就給老子閉嘴。”
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一直伴隨著光影旋轉著的筆，原本清脆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威脅的意味。
“行行行，不過”故意放緩了尾調，周昱璃一邊打探著女孩的神情，一邊勾著眼神向陸雲期示意，
“你家尹暮最近挺火啊，這樣的寶藏你可得藏好了。”
葉苒朝斂下眼瞼，漫不經心地掂量著手上重又拿起的筆，陽光穿透過玻璃減了半分炙熱，輕輕鋪蓋在女孩的側臉上，微微翹起的睫毛在聽聞眼前女孩的話語後，有一絲的不安分，挑著金光上下竄動，
“你覺得，她們和我，具有可比性？”
刹那的安靜，陸雲期轉過頭來，看著女孩輪廓鋒利的側臉。總是含著倨傲之情的眼眸波瀾不驚，帶著無比堅定的沉穩，蓬鬆的劉海抵著那一彎月眸，俏皮中是讓人無法忽略的自信。明目張膽的陽光與她的棱角碰巧吻合，洋洋灑灑地落滿陸雲期的雙眸。
“我也好想成為她，像她一樣，有棱有角，熠熠發光。”
夏季的午後總是帶著煩躁的蟬鳴和樹葉的摩擦晃動聲，一波高過一波，在窗外愈演愈烈，帶著些許太陽厚重感的熱風從大開的窗戶外鑽進來，帶動著少年的衣角和桌麵的書頁不安分地鼓動著，金黃色的陽光在窗戶邊緣索然無趣地徘徊，打量著窗邊男孩的側臉。
“請問，你們班葉暮同學在嗎？”
後門傳來女孩還拖著一絲羞澀感的聲音，嬌滴滴地好像可以掐出水來。
尹暮皺起眉頭，指節彎曲抵著眉心，煩躁地看著被烈日覆蓋的模糊的書頁。
“還真的來了。”
“葉暮？沒有，我們班隻有尹暮。”
同學的聲音裏帶有些許疑惑感：“尹暮，好像有人找你。”
青春期裏，所有一切有關於情感的話題都既敏感又具有誘惑力，就像是輕輕拂動的風，撩撥著每一個處於懵懂期的少年。
一個似乎跨越山海的眼神隔空交流，一次老師提問的點名次序，一場恰恰好好的考場安排，都是難以言說的心動和若即若離，玄玄乎乎的美好。
來班級門口找人，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事。偏偏是這樣的驚天動地之事，在他們班看似默默無聞的尹暮身上，那可是正正當當地出現了兩次。
男孩的雙手都揣在口袋裏，耷拉著頎長的腰板，慵懶隨意地破光而出，大方敞開的校服隨隨便便地倚掛在身上，露出裏麵簡簡單單的黑色t恤，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著纖維的光澤感。
“你，你好，我是…”
“不用自我介紹了，我作業還沒寫完，請問你有事嗎？”
字句得當，語氣淡漠又疏離。
“我是來…”抵著後槽牙，女孩本就羸弱的聲音愈發細小，
“不過，今天早上，你不是說，你叫葉暮嘛？”
咬咬牙，還是決定將哽噎在心裏的話一傾而出。
陽光細細碎碎填據男孩好似盛著湖海山川和山河落日的眼眸，一直抿緊的薄唇倏地勾起好看的弧度，挑逗著眼角的陽光，笑得純粹狡黠，聲音綿長慵懶：
“20班那位鼎鼎有名的葉苒朝同學，是我老大，我必須得和她姓。”
麵前的女孩有輕微的愣怔，隨即一直泛著緋紅的臉上出現了震驚的裂痕，眼前的男孩一副明月風清，與世無爭的模樣，竟然受人要挾，被迫改姓。
早就聽聞年紀內那位混得風生水起的葉苒朝是個呼風喚雨的小霸王，沒料到，她竟然會因為為色所迷，做出如此人性泯滅，傷天害理，道德淪喪之事。
“好，我知道了。”
振振有詞，一本正經。
男孩看著眼前的女孩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身邊一直縮著的小拳頭猛然握緊。
還沒把那句“知道什麽”問出口，女孩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樓梯道的盡頭，拖著陽光的小尾巴，憤慨激昂地向著上麵的樓層衝去。
“葉苒朝，有人找你。”
陽光依舊停留在女孩白皙的麵龐上，那句“她們和我有可比性嘛”剛說出口，還沉甸甸地載著少女所有的驕傲，閃亮亮地比星辰還明亮。
拖著漫不經心的步伐，身上本該服服帖帖的校服袖口被隨意卷起一道邊角，好像將刺眼的陽光也覆疊入內，肥大的校服褲下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少女纖細的腿勾勒出的輪廓，褲腳被頗有小心機地卷起，露出一段白瓷般細嫩的肌膚，好像可以一手盈盈握住。
“請問，有事嗎？”
眼角挑著走廊上那一縷斜射進的燦陽，一雙清冽的眼眸喊著不盡的驕傲，尾調上揚，囂張跋扈。
“你，你是不是脅迫尹暮同學了？”
眼前的女孩因為緊張說話都支支吾吾，未聞其聲，一片緋紅就已經爬至耳根。
“我警告你，別打尹暮的主意，就算你是年級第一也不行。”
原本就尖銳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上伴隨著陽光翻轉，清晰地傳入過往每個人的耳中。
20班不少同學都借著出去打水的名義，一邊絮絮叨叨地從她們身邊路過，一邊用眼睛小心打量著麵色不佳的葉苒朝。
“你是誰？”
尾音上挑，帶著不容分說的挑釁意味，葉苒朝輕輕挑眉，偏偏頭瞥著女孩校牌上的信息。
“我……”
“算了，閉嘴吧。”還沒等女孩說完，葉苒朝就已經皺著眉厲聲打斷，纖細白嫩的手微微撐開，撫摸按動著緊緊擰在一起的眉心。
“你想追尹暮，卻來警告我，說明，你在一堆情敵中，對誰是正主還是很有眼力見的嘛？”
聲音慵懶隨意，像極了午後那屢斜射進教學樓內的暖陽，帶著絲絲炙熱，烘烤著眼前女孩的麵龐。
“葉苒朝，你可別得意，學習和戀愛不一樣，你的年級第一我撼動不了，可是尹暮，又不是你的專屬，你憑什麽不允許我們追他？”
“就憑”，
女孩清冽純粹的聲音綿長繾綣，故意拖長尾音，帶動起一陣裹著熱浪的風，揚起站在角落裏尹暮的衣角，走廊頭頂上方的風扇沒有效率地鼓動著，毫無效用地想要吹散揮之不去的熱氣。
“他現在再帥，以後也要蓋我的小粉被，夠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