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俯首稱臣
靜靜停靠在教學樓下的自行車坐墊在太陽的灼燒下變得滾燙，窗外的知了聲翻攪著熱浪纏繞著刻著暗紋的樹葉，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波濤翻湧聲。
夏天，冒著氣泡的可樂，少年的單車，混合著植物清香的風揚起衣角，剛下過雨的地麵上，深深淺淺的水塘，將陽光切割成一塊又一塊。
每一份恰巧的心動，都和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事物脫不了幹係。
尹暮半撐著頭，百無聊賴地用彎曲起的手指關節敲動著在陽光撫摸下好似波光盈盈的桌麵，那團投射出的黑色陰影忽明忽滅，伴隨著男孩敲動的頻率在桌麵上若隱若現。
金黃色的光線柔和地灑滿少年一身，將其包裹氤氳，原本細長清冽的雙眸因為陽光過分的熱情漸漸眯起，像極了午後樹下小憩的貓，有的沒的打著盹，安安靜靜地驚豔了每一秒細碎的時光。
身邊的男生好像早已按耐不住，反複轉過頭來打量了他好幾眼，稀薄的餘光也不難看出他欲言又止的心情。
“你想問什麽？”身邊猶豫不決之人還未開口，清冽純粹的聲音就已經撕破了這一片沉寂。
尹暮側過頭去，看著鋥亮的白瓷磚塊上自己的倒影，模模糊糊朦朦朧朧一片，隻能依稀看見灰蒙蒙的身形輪廓。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顫顫巍巍，帶著些許猶豫，身邊的男生還是支支吾吾將一句並不周整的疑問戳出。
輕輕挑眉，陽光順著軌跡在尹暮線條明快的麵龐上肆意流淌，毫無遮掩地占據了半壁白淨的麵龐，悄悄沾染在睫毛梢部的金色細粒伴隨著男孩的雙眸眨動幻滅又萌發。
“何以見得？”聲音沉穩，波瀾不驚。
“你今天穿的這一身像極了戀愛小少年”。
聽聞這一句，身邊原本都在裝作埋頭趕作業的同學再也支撐不住，細細碎碎帶著隱忍的笑聲漸漸在四周升騰起。
尹暮不動聲色地斂眉，漫不經心地用修長的手指夾起一支筆，熟練地任其在指間纏卷著陽光肆意旋轉，瞥著敞開的校服下大大方方露出的淡粉色t恤，在陽光的繾綣親吻下，愈顯溫柔。
沉默許久，沉穩幹練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上揚的尾音，借著輕輕吹拂的一陣夏風巧妙地傳捎至每一個的耳中：
“粉色不好嗎？”
原本還夾雜著些許細碎閑雜聲的周圍瞬間沉靜，不少詫異的眼神紛紛向眼前這個看起來若無其事的男孩投射而來。
旁人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就看見眼前一直麵色平淡的男孩依舊一臉風輕雲淡地低下頭，一句柔似春風的呢喃聲從嘴角的細縫中流竄而出，
“她喜歡”。
窗外以靜止姿態凝固的大樹依舊伸展著枝椏，清清淺淺地倚靠著溢滿天邊的日光，溫厚的夏日暖陽已經將日子平撫地異常柔順。
葉苒朝扶額半挑著眉，聽著眼前女孩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言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一巴掌呼死她的衝動。
周昱璃搖頭晃腦，伸著自己細長的手指圈點著陽光，在她耳邊像著了魔一般搗鼓她去找尹暮訴苦，並神神叨叨地發表著自己名正言順的對付綠茶招數：
“葉苒朝你這麽聰明，一定聽過一句家喻戶曉的名言。”
看著眼前的女孩神采飛揚，實在不忍心打擾她的興致，葉苒朝作為回應，還是悶聲悶氣道：“請講。”
“俗話說的好，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鏗鏘有力，振振有詞。
“所以？”
側麵奔湧而來的暖陽將女孩的半邊側臉都籠罩起來，顫顫抖抖的睫毛在細嫩的眼瞼下方投射出完美的弧線，少女的聲音輕佻歡快，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
“說白了，你不就是要讓我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唄。”
看著周昱璃一臉孺子可教也的寬慰模樣，葉苒朝撇嘴，看似毫不在意地搖搖頭，細細密密的目光灑滿桌前的練習冊，清冽幹脆地拒絕：
“老子不去。”
黑板上方的時鍾規劃著時間，有條不紊地運作，近乎絕情地帶走每一絲想要逃脫的時光。
書包慵懶地斜挎在肩上，校服隨意地半敞著，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女孩簡約大方的白t，盈盈風過，甚至藏不住那一段窈窕纖細的腰線。
葉苒朝頗有興致地站在角落裏，饒有興趣地挑著嘴角，想看看眼前對著尹暮眼圈紅紅，小臉委屈皺起，嘟嘟囔囔訴苦的女孩究竟能編出什麽天花亂墜的故事來。
尹暮麵無表情地站立在本該溢滿熱氣的陽光裏，周身是遮掩不住的冷冽和厭煩感，聽著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孩抓著他倒苦水，遵循自己多年秉承的良好素質，垂著眼眸，拚命壓抑著內心即將噴發的怒意。
“她，她還和我說，你是她的私人物品，這也太欺人太甚了。”
女孩嬌滴地快要擠出水來的聲音隻讓他生厭，本該柔和的陽光斜射在他波瀾不驚的麵龐上，竟挑撥些許冷意。
門前擁擠的人群愈發膨脹，不少同學已經光明正大地滯留在原地，試圖搶占先機，走在吃瓜的前線。
沾染著不耐煩意味的眼光隨意流轉，耳邊女孩的聲音逐漸模糊，尹暮在擁擁擠擠的人群中再一次一眼捕捉角落裏那一抹熟悉的小身影。
瘦弱嬌小的身軀藏匿在角落裏，被些數人高馬大的同學遮擋半分，可是他依舊可以確定那一定是葉苒朝。
就像是，茫茫宇宙裏，我開著屬於自己的宇宙飛船，在群星璀璨中一眼便找到自己命名的小恒星，並且堅定地想與你撲個滿懷。
“這位同學，我想你有權去了解事實真相，你口中的葉苒朝同學不恰當的挾製行為不成立也不存在”
一直沉溺於太陽光影中一言不發的男孩帶著初醒的倦怠感，繾綣的聲音綿延柔和，溫柔的語調像是在訴說私自珍藏的稀世寶貝:
“因為，我尹暮，正式宣布，從今以後，將自願失去國家主權，淪為殖民地，附屬於葉苒朝，俯首稱臣，且心甘情願，決不食言”
夏日的風裹挾著絲絲熱氣，衝撞著男孩溫柔的言語，如洇染在宣紙上的墨水般，輕柔而緩慢地滲入女孩兵荒馬亂的心緒。
人聲鼎沸的走廊裏，少年看似不經意的一瞥，久久在她滿是星辰落日的眼眸裏定格。一瞬間，世界靜止，時間凝固，萬物具息。
原來那句老套又煽情的話真的在不聲不響地闡述我們的故事，葉苒朝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句故作深沉的老話叫做“喜你成疾，藥石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