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月考（四）
兩人到學校的時候，校門口已經稀稀疏疏不見人影。
隻有保安室門前立著的巨大警察叔叔人行牌在掬著手對他們微笑，與之形成鮮明的就是旁邊站著的胖保安，凶神惡煞地用小眼睛瞅著他們。
“你先進班吧，我還要停車，你快進去複習。”尹暮單肩背著書包，側頭對葉苒朝說道。
“好吧，那你快點哦。”葉苒朝抱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慢慢向後退去。
眼見著女孩快要轉身，尹暮突然想到了什麽，隻能抓住葉苒朝在空中飄逸的書包帶，輕輕一扯。眼前的女孩似乎也要轉身，衣角揚起的那一刻，鼓動起周邊濃稠的風。
距離瞬間拉近，可以清晰地看見彼此湊緊的腳尖。
看著眼前猛然靠近的尹暮，葉苒朝不由地呼吸一滯。
男孩濃密彎翹的眼睫毛伴隨著眨眼的動作晃悠悠的，在眼瞼下投射一片光影，冷白色的皮膚即使湊近看也是細嫩到找不出瑕疵。天氣緣故，男孩的鼻尖沁出了些許汗珠，像是一個個小氣泡。
一向自詡不會屈服於美色的葉霸王在此時隻能拚命吞咽口水，防止淚水從嘴角流下。
似乎看出女孩的愣怔，尹暮笑得寵溺溫柔：“我看上去很好吃嗎？”
“啊？”被打斷思緒的葉苒朝聽到這句話，還是驚叫出聲，轉而又悶聲嘀咕“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可是…”戰略性停頓，尹暮壞笑著勾起嘴角，“如狼似虎。”
倏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笑得狡黠又純良的男孩，葉苒朝隻想瞬間逃跑。
今天在口頭上被他占了這麽多便宜，葉苒朝開始盤算起反擊戰略。
“好啦，逗你玩，怕你緊張，替你排解排解。”尹暮熟練自然地摸摸女孩柔軟的發頂，聲音溫柔到讓人可以輕易心動，
“好好考試啊，我的小狀元。”
耳邊原本還在聒噪的風過樹梢聲霎時被吞沒，心跳聲像是重重的鼓槌，全身酥麻到發軟。尹暮的聲音像是裹著蜜的棉花糖，恰恰好好，黏糊了葉苒朝一整個青春的心動。
眨眨眼，抬起頭對準男孩清澈的眼神。
向來風風火火，所向披靡的文科狀元笑得明媚又溫柔，連聲音都輕柔半分：“好呀，乖乖聽你的。”
——
教室上方的燈明晃晃的，照得教室比屋外還要明媚半分。
葉苒朝低垂著頭，有發絲輕飄飄地從耳側滑落下。按排名分考場和座位的緣故，毫無疑問，她再一次坐在了熟悉的靠窗座位上。
窗外的驕陽燥熱不減半分額，依舊在肆無忌憚地透過窗戶擠進班級，葉苒朝的左手肘處略微感受到了一陣灼熱，而右手邊卻又浸在空調的冷風中。
冰火兩重天的環境，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語文答題很順利，除去模棱兩可的理解，幾乎沒有需要多次思慮的題目。帶著輕鬆的心態翻到作文那一頁，卻在看見作文題時愣怔。
《時光》
資深學神的素養告訴她：越是平平無奇的作文題目，越難得高分。
因為當立意俗套時，眾人往往難逃圈套。
鈴聲響，葉苒朝看著在老師指尖滑走的試卷，又一次瞄見了自己偉大創作的最後一句神來之筆，笑得信心滿滿。
“小朝同學，你怎麽可以這麽棒，嘖嘖嘖。”對自己的實力表達欽佩後，葉苒朝便雲淡風輕地起身，自動過濾耳邊那些時不時冒出來的選擇題答案。
走廊十分熱鬧，學生們都像是被困獸住的野獸，此時都聚集在班門，帶著期待又緊張地對著語文答案。
“哎！你是葉苒朝吧！你第一題選擇選的是什麽呀？”眼前的兩個女生很是陌生，葉苒朝雖然非常抵觸這種對答案等無意義行為，但出於禮貌，還是將答案說出口，“我選的是b”
很明顯，在聽聞這個答案後，右側的女孩表情活躍起來，卻依舊壓抑著情緒，抿著嘴對身邊滿眼失落的女孩說：“哎，沒事，就一題，沒幾分的。”
葉苒朝輕輕挑眉，眼神飄悠悠地轉向右側女孩手裏緊緊攥著的試卷，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便輕飄飄走開了。
因為下一場考試是數學，葉苒朝決定去廁所洗洗臉，清醒一下自己依舊停留在《時光》作文題裏煽情的大腦。
冰涼的細流從水龍頭中汩汩而出，她隨意掬起一手向臉上拍去。原本還帶著些許燥熱的臉頰在一瞬間清冷，長舒一口氣，便甩著水珠走出廁所，卻在門口處停滯住。
門口外的牆壁處倚靠著兩個女孩，其中的一個有點眼熟，好像是剛才問她答案的右側女孩。
“你知道嗎，李這次語文考試第一題選擇就錯了，我看她第一名也快不保了，還是你比較有實力，這次第一肯定是你，快把她擠下來。”女孩的聲音清晰刺耳，帶著奉承之意，傳入葉苒朝的耳中。
“哪有，你不是和她關係很好嗎？”
“才不是，誰稀罕和那種書呆子玩兒啊？”
……
葉苒朝站在門口，身影被牆角遮得嚴實。聽聞這一段信息量充實的對話，輕輕挑眉:這都是什麽甄嬛傳對話……
整理好衣服，她漫不經心地從廁所裏走出來，若有若無地輕瞥了女生一眼。也許是因為心虛，女孩避開了她**裸的目光，繼續裝作好不在意地與身邊女孩打鬧。
“喂!”葉苒朝的聲音通透清冽，很具有辨別性。
牆邊的兩個女孩都向她這邊看來，在對上葉苒朝略帶嘲諷的眼神時，一個疑惑，一個則緊張不已。
輕嗤一聲，葉苒朝略帶遺憾地揚起下巴，挑眉向之前的右側女孩示意：“剛剛忘記告訴你了，你不用安慰你那位錯第一條選擇題的好姐妹，因為下麵兩題，你應該都恰巧避開了正確答案。”
女孩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一邊難以置信地拿起自己的試卷反複確認，一邊又氣鼓鼓地說不出話來。
身側的女孩是年級前幾的常駐人員，小腦袋轉得機靈，也差不多摸清了事情的全過程。但礙於顏麵，不能直接說出心中的憤懣，隻能自然地扒開女孩攀附在她手臂上的手，找了個要複習的理由離開。
葉苒朝將手隨意地放進口袋裏，曲著腿站得散漫囂張，戲謔地搖搖頭，嘀咕著：“嘖嘖嘖，真…姐妹情深。”
尹暮站在不遠處，雖然沒有將整個故事看全，但也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過程經過。
這種故事，在考試中可還真不少見。
眼見著他的小英雄就快要轉身回班，尹暮向前走了幾步，悄然出聲：“葉苒朝，回來。”
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葉苒朝連忙轉頭，生怕錯過了什麽。
輕輕走上前，尹暮緩緩彎腰，對著滿臉驚喜的女孩笑得溫雋，慢慢說道:“小狀元可真壞啊。”
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女孩瞬間像是氣球癟了氣，氣呼呼地撅起自己的嘴，叉著腰想和尹暮解釋。卻沒料到男孩下一秒便笑出聲來，話語間都藏著笑意：“不過還是好可愛。”
葉苒朝還在狀況之外，卻也早已習慣這種相處模式，隻是得意地揚起自己的下巴，自然地接過尹暮的話：“果然壞一點的小女孩更讓人喜愛，所以，你愛了嗎？”
這句話一說出，她便意識到了不對，如此簡單直白又**裸的暗示，似乎還不合身份。
尹暮聽聞，也稍稍愣怔，空氣突然凝固，有明晃晃的燈光填據在兩人之間。
他有片刻的猶豫，卻在下一秒理智戰勝情感之前，溫柔出聲：“愛。”
一個字的時間，卻足以讓囂張肆虐的葉苒朝繳械投降。
驚訝地抬起頭，卻不偏不倚地對上男孩依舊含著水光的雙眸，沉甸甸的情感好像呼之欲出，葉苒朝突然有些手忙腳亂，隻能忙不迭地開啟新的話題，來掩飾清晰可見的尷尬。
“你…你數學好好考。”支支吾吾地說出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實則內心波濤洶湧。
輕笑出聲，尹暮安靜地點頭，說得不急不慢：“不用擔心，我可是代表學校去參加數學競賽拿獎的人。”
葉苒朝猛然抬頭，忙說道：“那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參加完這場考試你就要去了嗎？”
高一未分文理時，葉苒朝也曾多次代表學校去參加“數學新生杯競賽”，早已輕車熟路，了解是封閉式訓練。得知尹暮要去參加，也早就料到了這點。
“嗯，大概要去一個星期吧。不過…”悄悄打量著女孩失落的神情，尹暮壓抑住笑容，“這次的決賽學校應該會組織團隊去看。”
葉苒朝滿眼的驚喜，看著眼前清爽幹淨的男孩，驚叫出聲：“那我一定去看！”
尹暮假裝皺眉，輕輕說道：“那萬一我緊張怎麽辦？”
“不會的，你數學那麽厲害，再加上謝燃那個臭不要臉的，穩贏！”女孩自信地揚起頭，笑得明媚。
看著眼前對自己信心滿滿的女孩，原本對比賽結果置之不理的尹暮突然有了些許的使命感，腦海裏對自己有威脅力的選手名單也漸漸鎖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讓他不得不留意的選手，叫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