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競賽（一）

  窗外的景色晃晃悠悠，映射在窗戶上一晃而過，像是在車窗上滑動的質感電影，車頂上的夜讀燈光昏黃幽暗，帶著零零碎碎的顆粒感，在那層玻璃上的風景裏跳躍閃動。


  尹暮將頭輕輕靠在窗戶上，側著眼撇著窗外與窗戶上重疊的風景，眼眶有些發酸。


  車內的空調溫度打得有些低，頭靠著的那塊玻璃周圍都散發著冷氣。大巴車的中央空調都安排在頭頂，順著擋板冷颼颼地吹來，襯著窗外的景色略顯凝重。


  尹暮保持著慵懶的姿勢，攏攏隊服，繼續斜著眼掃視窗外。


  車前的電子表紅彤彤地亮著時間，已經快至淩晨。身邊的謝燃又換了一個方向，歪著脖子睡覺，脖子上掛的耳機已經抵在胸前。尹暮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盯著窗戶上那點突兀閃耀的燈光倒影出了神。


  隊服口袋裏那塊沉甸甸的東西一直垂在腿上，已經被體溫捂熱。他隔著衣服摸索著熟悉的紋路，疲憊渙散的眼神終於找到了焦點，一直壓抑著的嘴角也有了些許弧度。


  “我的幸運符”。


  輕輕拍了拍口袋，尹暮沉溺於陰影中，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分不清是他溫柔還是燈光柔和。男孩的眼眸閃動，好像快把燈光捂化含在眼中，炙熱又小心翼翼。


  手心攥著那塊早就被捂熱的鎖，將頭輕輕靠至座椅後枕，尹暮長舒一口氣，卸下一天的疲憊，一直擰著的心結也短暫地失去存在感。


  算了，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解決吧。
——

  s市的早晨帶著些許涼意，有縷縷冷風鑽著空子填據著鬆鬆垮垮的隊服。一車17、18的少年好像都沒睡醒，下車時踉踉蹌蹌，間雜著埋怨吐嘈聲。


  尹暮單戴著一隻藍牙耳機，手指按在頸部，反複按摩，身側的謝燃剛被吵醒，揉著一頭亂成鳥窩的頭發打著哈欠，眼角都帶著藏不住的戾氣。


  “哥們，拿東西吧，準備下車。”謝燃看著尹暮看向窗外的側臉，起身向他示意。


  尹暮一直看向窗外某一處的眼神終於鬆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車下慵懶散漫，這邊一群，那邊一圈，站滿了選手。都是些意氣風發的少年，一肚子的起床氣被丟置在這一片淒清的冷風中，也無處撒野。尹暮伸手隨意地揉了揉自己蓬鬆的頭發，拉上隊服的拉鏈，手無意識地縮進口袋裏繼續攥著那把小鎖。


  林端看見尹暮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

  白白淨淨的少年依舊把拉鏈拉至下巴處，襯著下頜線輪廓分明，麵部線條輕快利落，那雙出奇明亮的眼睛裏看不出什麽起伏的情緒，高挺的鼻梁倒是讓原本柔和的五官顯得有些鋒利，右耳帶著的藍牙耳機還不斷閃動著晶藍色的光。整個人的氣質優雅又疏離，淡漠又柔和。


  尹暮攥著小鎖，聽著身邊謝燃時而冒出的零星話語，或是點頭或是簡短回應，表現得波瀾不驚。


  看著謝燃手機屏幕上的遊戲界麵還在跳動著世界頻道的小彈幕，他還是聽見了身側傳來熟悉的聲音：“尹暮，好久不見啊。”


  謝燃顯然也聽見了這句含義頗深的話，略帶好奇地轉過頭一窺究竟，在對上那位帥哥笑意盈盈的眼眸時，卻發覺身邊的當事人連正臉都沒給人家，隻是淺淺點頭，聲音都快被吞進這一片嘈雜中：


  “嗯。”


  替別人尷尬的習慣還是改不了，謝燃倒是有禮貌地向空中嗬嗬兩聲，算是舒緩這無處安放的微妙氣氛。


  那位有點眼熟的帥哥好像毫不在意，向他致以禮貌的微笑後就轉身離開，這麵不改色的氣質看上去也不像什麽能打能壓的小角色。


  搗著身邊毫無動靜的尹暮，謝燃壓低聲音：“不是吧阿sir，你好歹給人家大帥哥一個麵子吧，你這悶出來一個字是真不得勁嗷。”


  尹暮並沒有理會謝燃的叨叨絮絮，在拿出耳機盒一臉平靜地戴上另一隻耳機的時候，輕輕側頭看向他，說得簡短又平淡：“他叫林端。”


  “林端，嗷，林端…”謝燃在嘴裏順了幾遍這個熟悉的名字，皺著眉想了片刻，隨即睜大雙眼，連音量都提高：“他就是林端？！”


  尹暮沒有說話，輕哼一聲代表讚同。


  看著男孩一係列的反應，謝燃意識到這兩個人的關係一定不是恰好認識這麽簡單。縮著脖子，他湊至尹暮眼前，刻意又做作地輕咳幾聲，聲音都變得不懷好意：“你倆，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