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氣氛有點說不清楚
花好沒想到她這麽直白的開門見山,一時有些訕訕:“我知道,姐姐你放心……”
武月知道她也是聰明人,今天的事,就算不是太子妃的主使,但也算是在背後順水推舟了,花好應該能夠看得出來。她害怕花好因為鍾素素而對太子妃有所成見,所以才如此說。
見武月看著自己,花好便轉頭看了看鍾素素,接著道:“我知道,她在哪裏都是個累贅,太子妃容不下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好姐姐,這些事我都明白,給太子妃保胎的事,我還會盡力去做,姐姐不必擔心。”
武月過來拉了她的手:“你明白就好。紅顏薄命,說的也就是鍾姑娘這樣的人了……唉,倘若可以,就離了這些人,走的遠遠的,那才是真的好。”
花好點點頭。
武月又道:“太子妃雖然不喜她在府裏,但今日還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皇上的口諭裏也不會單單是把她趕出府了。”
花好何嚐不了解。
在皇權眼裏,鍾素素是紅顏禍水,迷惑了幾個皇子,又險些害了皇家子嗣,皇上不殺她,那真是手下留情了。
這留情之中,有幾分是太子求情,有幾分是太子妃心軟,又有幾分是太子妃為了拉攏花好,繼續留下給自己保胎而用的緩兵之計,這花好就不得而知了。
但總而言之,鍾素素能保住這條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然而命是保住了,新的問題又來了。鍾素素身如飄絮,又帶著一身傷病,突然被趕出來,要讓她往哪裏去呢?
她孤身一人在外,會不會又惹上什麽是非?
花好不敢想。
但是這個問題不麵對也得麵對。
兩人沉默了片刻,武月接著開口道:“我那裏是肯定無法收留她的,不然的話,要麽我出錢,咱們在外給她租個小院,暫時養傷?”
花好搖了搖頭。
鍾素素相繼惹了穆王豫王和太子,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盯著她,恨不得她死,就這麽貿貿然地租住在外,隻怕沒有安寧的日子。
但是如今,卻又無處可去,怎麽辦呢?
就在花好一籌莫展之際,馬車外麵忽然響起一聲馬嘶,接著一個懶懶的聲音傳了進來:“半天不走,在裏麵說什麽悄悄話呢?”
花好一愣,立時喜上心頭。
——聶卿這個家夥,還真是每次都出現的很及時!
花好掀開車簾,第一個跳下了馬車,抬頭便見聶卿坐在馬車裏,倚著車窗向外看她,嘴角帶著笑意,一隻手拿著一顆葡萄,正要塞進嘴裏。
方才還滿麵愁容的花好,因為聶卿的到來,心情頓時豁然開朗。看到他的笑容,她頓覺這真是世間最好看的笑容,就連他放在嘴邊的那顆葡萄,也好像是這世界上最最香甜的東西,讓人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上一口。
“你怎麽來了!”花好奔過去,攀住他的車窗。
聶卿笑道:“你傻不傻,每次都問我同樣的問題。”
花好的臉色頓時一紅:“又是接我來的麽?可是今天,我卻帶了一個累贅,不知道你能不能……”
聶卿那樣聰明的人,又消息靈通,怎麽會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你說鍾素素麽?”
花好點點頭:“她……她無處可去了,我又不能帶她回侯府……”
說著,眼巴巴地望著聶卿,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期待中的答複,聶卿卻隻是伸手又捏了一顆葡萄,轉手塞進了花好嘴裏。
“傻丫頭,先上車吧。”
花好在嘴裏把那葡萄咬破,隻覺得汁液甜美,沁人心脾,說不出的好吃。
他的出現,讓她著實鬆了一口氣,剛才的陰霾都一掃而空,她腳步輕快地回到武月那裏,跟她一起把鍾素素抬了出來,抬到了聶卿的車上。
武月和聶卿互相見了禮,把花好托付給他,就告辭回去了。花好屁顛屁顛上了聶卿的馬車,坐下來毫不客氣,捏了他桌上的葡萄就開始吃。
聶卿看著她大喇喇的吃相,不由笑了。
“笑什麽……”花好把葡萄塞進嘴裏,咕噥道。
“我笑你沒心沒肺,剛才還愁眉不展,這會兒就吃的這麽開心。”
花好樂道:“這不是遇到你了麽?萬事有你,我有什麽不開心的!”
聶卿道:“聽你這麽說,我不像是你的債主,倒像是你的老媽子了?”
花好嘿嘿一笑:“沒錯,你就是老媽子,聶老媽子!”
聶卿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花好嘻嘻哈哈地躲,卻一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裏。
他身上幽幽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香香的。
她腦袋上的碎發摩擦著他的下顎,癢癢的。
兩個人都愣在那裏。
花好手裏的葡萄也失手掉了。
氣氛有點說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花好慢悠悠地直起身來,別過頭去,輕聲一咳:“呃,咳咳,咱們還是說說,素素的事……”
聶卿拿眼瞄她:“有什麽好說的,你不就是想把她安置在我府上麽?”
花好低頭去看鍾素素,話裏有些心虛:“是,是啊……”
聶卿伸手過來,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是覺得帶她回侯府不方便?其實你錯了,這整個淮州城,沒有比他更方便的了。”
“啊?為什麽?”
“因為,隻有他,是最不食人間煙火的,又最最心善好說話,除了他,你還能去求誰呢?”
花好仔細想了想,倒也是這麽個理,隻是這件事還得好好跟侯爺商量一下才行,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也不一定能行得通。
聶卿又道:“不過,這事卻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樣,我先把鍾姑娘帶回得意軒,然後再做出把她送出城的假象,等你跟秦又白商量通了,再過來接她,如何?”
花好本來是想直接把鍾素素托付給聶卿的,但是私心裏卻知道,鍾素素無論到了哪裏,都是個燙手山芋,聶卿獨自一人在大梁作客,鍾素素長久待在他那裏,似乎確實有點不合適。
但在侯府裏就清靜得多了。
於是她也很快接受了他的提議。
聶卿把花好送回侯府便離開了,花好徑直奔進去找秦又白,把自己的想法如此這般一說。
本以為他可能會拒絕的,誰知道還沒等她開口求情,秦又白就利索地答應了她的請求,這倒讓花好感覺十分意外。
但她也來不及的多想,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把鍾素素安頓好,她的舊傷還沒有好清,今天又跪了那麽久,甚至昏迷了過去,得好好養一養才行,其他的事,還是等養好了身體再說。
秦又白在侯府一角給鍾素素僻出了一個小小院落,讓花好也搬進去,方便照顧她。錢慧娘聽聞了這件事,也過來看了看,臉色雖然看不出喜怒,但花好知道她心裏肯定是不高興的,於是又解釋哀求了一通,不過好歹這是侯爺下的命令,錢慧娘也不能說什麽,隻好走了。
花好先給鍾素素診了脈,服了藥,把她抬到床上休息,見鍾素素還沒有醒,自己就忙裏忙外地去搬東西。
秦又白進了屋子,揮退了景雲,然後把目光落在床上的鍾素素身上。
“人都走了。”秦又白幽幽道。
鍾素素果然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輕笑一聲:“這回多虧了侯爺的妙計,不然,還真無法從那太子府上脫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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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素素就這麽在定北侯府住了下來,花好每日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回來照顧她,兩個人談得來,日子倒也過得自在。
聶卿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也很好使,聽說豫王和穆王聽聞了這件事,紛紛派人查探鍾素素的下落,得知上了聶卿的馬車,又被送出城,便都組織人手,在淮州城四周搜尋起來,鬧得動靜還挺大。
最後這動靜又傳到了皇上耳朵裏,皇帝親自下旨將兩人訓斥了一番,又各自關了十天禁閉,這才消停了。
沒人懷疑到花好身上,畢竟她即便在京城貴婦圈裏出了名,那也隻是個小小的府醫而已,身份低微,也落不到這些上位者的眼裏。
除了照顧鍾素素,錢慧娘以及太子妃,花好還每天不厭其煩地替秦又白診脈,研製湯藥。
因為已經確信了秦又白所中的毒的確就是蘭霜草,花好這些日子一直在積極研究解藥,醫術上倒是給出了方子,但其中有兩味藥材很稀有,花好多了一個心眼,拿這兩味藥分別去問武月和聶卿,讓他們幫自己尋找。
許是這兩味藥材十分難尋,過去將近半個月,也沒有什麽消息,但讓花好沒想到的是,藥材沒找到,麻煩卻徑直找上了門。
這一日,她照例是坐了武月的馬車,前去太子別苑替太子妃請脈保胎,回來的時候,因為武月府裏有事,就先走了,放花好一個人在門外等聶卿的馬車,誰知聶卿沒等著,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輛裝飾簡單,但用料考究的馬車在花好麵前緩緩停了下來,花好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知道了周旋在權貴們之間應該處處多留一個心眼,因此看到這種馬車,不自覺就往後退了幾步。
與此同時,便聽得那車裏有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是她麽?”
外麵的下人接口:“回王爺,正是這位花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