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學規矩禮儀對自小長在宮中的徐婉來說不是難事,太後原先想著她出身勾欄院學起貴女禮儀起碼得用上月餘,可不過半月教禮儀的嬤嬤便回話說可以了。


  太後驚喜之餘也有些懷疑,唯恐自己準備送進王府的棋子是旁人設計讓她入的陷阱,又問了李世襄查沒查清楚許挽的底細,得了確切消息還是不放心,於是想著宣她到跟前試探一番。


  徐婉學規矩這半月裏一直在偏殿學規矩,太後說是心疼她學規矩受累免了請安,徐婉心知這是兩人素不相識突然成了姑侄見了也是尷尬倒不如不見。


  這天太後突然讓她去正殿請安,徐婉疑惑地去了,入了正殿瞧見一個穿著龍袍的小孩子在太後懷裏撒嬌,才知道原來小皇帝也在這裏。


  徐婉對著太後和皇帝行了禮,太後瞧了她一眼吩咐了起身,便將皇帝放了下來,指了指外間說:“阿迎去書房看會書,母後和你表姐說說話,”


  小皇帝不情不願地去了書房,走到徐婉跟前時好奇地盯著她的眼睛。他聽表哥說揚州來了個表姐眼睛生得像攝政王離世的妻子,一直想來看看的。


  “我聽嬤嬤說你禮儀學得很快,可是從前學過?”太後隨手拿了盞茶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臣女在樓裏時跟著教習的姑姑學過詩書禮儀。”


  “樓裏的姑姑教過你宮中的禮儀?”


  “我聽阿娘說,那姑姑原是宮裏出來的人,逃難到了揚州。”徐婉本來也想裝著不會慢慢學,可太後派的那個嬤嬤簡直是個人精,輕易就看出她藏拙。徐婉沒了法子隻能正常的學,她本來就有底子自然快了許多。怕太後懷疑,徐婉早就想好了對策,反正原身許挽確實學過禮儀,那姑姑早就離了揚州倒也不怕太後去查。


  太後聽了徐婉的話心裏的懷疑散了些,也是,如今這前朝後宮哪還有人敢設計她,也就是顧晏會明目張膽的駁她的麵子。正想著,外麵就有人報攝政王求見。


  “臣女先退下?”徐婉聽到顧晏要進來心裏慌張想要退下。


  “不必,你也該見見攝政王。”太後抿了口茶瞧著徐婉身上裝扮尚可直接宣了顧晏入殿。


  徐婉站在邊上心裏緊張不安,害怕會被顧晏認出來。這她倒是多慮了,如今她頂著許挽的臉,除了一雙眼睛外就沒有像自己的,顧晏怎麽可能認得出來。


  顧晏踏進正殿時徐婉連行禮都忘了。


  七年了,昔日淡漠的他如今更加冷厲,像一把見血封喉的刀。


  “歡顏,給王爺行禮啊。”太後見徐婉盯著顧晏看呆了,心裏輕歎。


  這顧晏少時便有個郎豔獨絕的名聲,若無這好相貌也不至於救了郡主一次便換了佳人以身相許。到底都是小姑娘,又有哪個不歡喜郎君生得俊俏呢。


  “臣女見過。”徐婉低頭請安試圖掩飾情緒。顧晏頷首示意她起身,而後問太後一句“皇帝可在此處”,今個兒是小皇帝第四次逃了太傅的課,他躲在太後宮中太傅沒了法子隻能去求攝政王出主意。


  顧晏其實是排斥皇宮的,這些年他處理政務都是吩咐人直接送去王府,要不是太傅求上門來,他也不會入宮來捉小皇帝。


  “今兒太傅到王府與臣說,皇上已經逃了四天的課,太後在宮中不曾管束皇帝嗎?”顧晏沉聲說話,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


  當年顧晏殺進皇城會選當今的皇帝登基,無非是因為他最年幼且母妃位分低微母家又毫無助力便於拿捏。


  皇帝登基四年,如今也不過九歲,這些年來攝政王權傾朝野皇權卻極為式微,除了李世襄在朝中撐著太後一族外,再無助力。


  於手握兵權的顧晏來說,皇帝能立自然也能廢。太後心裏清楚形勢,自然知曉不能讓顧晏厭了皇帝,原先她以為顧晏要的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傀儡皇帝,怕皇帝好學聰穎會惹得顧晏廢帝另立,對皇帝逃學一事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隻想著讓李世襄帶他玩樂的時候教上一些。


  “皇帝年幼貪玩,這天下不還有王爺撐著嗎?”太後含笑回了顧晏。


  顧晏冷冷掃了太後一眼“我顧晏扶幼帝登基可不是要養出個庸碌無能的皇帝的,皇上年幼凡事都能教,太後還是勸著皇上勤學的好,臣可不想來日史冊記臣一筆輔政不善!”


  “哀家曉得了,日後定會好好約束皇帝。”太後嘴上應著,心裏卻還是覺得顧晏這話是做戲。


  輔政?哪朝的輔政大臣鴆殺先帝流放皇子,又是哪朝的輔政大臣手握兵權殺盡藩王,她可不信顧晏是真心輔佐皇帝。幼帝登基無兵無權,他們母子雖為皇帝太後不還是要仰他鼻息而活。


  “哀家看王爺後宅也沒個主事的人,尋思著王爺應該也想有個知冷暖的人。趕巧,世襄接了他妹妹回來,我瞧著倒還不錯,要不許給王爺做個側妃。王爺看看合心不?”太後心知顧晏絕不可能讓人在徐婉之後坐上他妻子的位置,自然不敢提正妃,隻想給許挽借著太後外甥女的名頭求個側妃的位置。


  誰知顧晏連人的模樣都沒看,直接拒了,“臣後宅自有管家理事,就不勞太後費心了,若是往王府送人,婢女、侍妾的身份挑一個,至於入族譜玉牌的側妃,臣不會納。”


  “畢竟是李家的嫡女,侍妾的位份怕是低了些吧。”太後猶不死心。


  “那便不要入攝政王府。”顧晏不耐的回了她直接起身出了慈寧宮。


  徐婉在顧晏和太後談話時一直垂著頭試圖降低存在感,也是怕顧晏會認出她來,沒想到顧晏看都沒看她一眼。


  “罷了,侍妾便侍妾,哀家就不信攝政王得了你還能跟從前一樣過著和尚日子。他不是心裏念著死了的人嗎,人死又不能複生,哀家給他尋了個這麽像他那心頭肉的美人,他能不動心就怪了。”太後瞧著顧晏出了慈寧宮帶著火氣對徐婉說。


  念著死了的人,死了的人?誰?

  徐婉的心裏有個答案,可她不敢相信。


  怎麽可能呢,顧晏從前那麽討厭她,連娶她都是被她要挾不得不娶。她一直以為自己死後顧晏隻會覺得解脫怕是連他們家祖墳都不會讓她進,可現在太後卻說他念著自己,怎麽可能呢。


  徐婉心緒煩亂,借口身體不適和太後告了退。她出了慈寧宮想著走走靜靜心,心裏一片亂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出閣前居住的飛鸞宮。


  年少時徐婉和越平公主同居一宮,她們倆一個是戰功赫赫的衡王寄養在宮裏的獨女,一個是喪母卻深受皇帝疼愛的嫡公主,兩個小祖宗都想要宮中最好看的飛鸞宮,誰也不肯受委屈,最後還是皇帝勸和讓她們同居一宮此事才算揭過。


  數年相處,長大後的徐婉驕縱,越平卻溫柔,那些年父母遠在北疆她獨自在宮裏長大是真的把溫柔的越平當成親姐姐的。


  當年的飛鸞宮是這皇宮最熱鬧的地方,如今卻寂寥安靜像處冷宮。


  徐婉觸景傷情不願踏進這座宮殿,轉身欲走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恐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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