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徐婉聽到有淒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即停下了腳步,她轉身看著飛鸞宮的宮門,靜了會兒後抬手推開宮門走進這荒草叢生的宮殿。詭異的是打她進來後那股子聲音便消失了。
徐婉先是往她從前住的殿裏走,發現殿門緊鎖後回身去了旁邊越平的房間。
房門虛掩,隱約能聽見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她推開門進去,見有個狀似瘋癲的女人抱著頭蹲在桌底。她繼續往前走,待看清了女人的臉後,徐婉眼中滿是震驚。
“越平?”
“啊!鬼啊!來人啊!徐婉,徐婉你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我給你下毒也是被逼的啊,父皇,父皇他要你死,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什麽?給我下毒?徐婉不敢置信的望向越平。怎那麽可能呢,她視為親姐的越平,從小溫柔照顧她的人會是要她命的凶手。
“徐婉你是來索命的嗎?”越平抱著頭低低地問。
徐婉立在她麵前聽著她口中的話心底發涼。
她身為毓宛郡主的那一輩子究竟得到了什麽?
出生時便被生母拋棄,和父親相依為命。七歲時又被父親送到宮中,雖然徐婉的父親對她很是疼愛縱容,可她自七歲到及笄那些年裏見到父親的機會尚不足十次。
幼時長於深宮,她與同居一宮的越平一起長大,她把越平視如親姐,不曾想到她當年那般信賴的摯友卻害了她性命。至於年少時喜歡的郎君顧晏,被逼娶她又厭她入骨。
前世種種,當真是可悲。
徐婉一刻也不願再呆在這飛鸞宮裏,回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剛出宮門就遇見了來尋她的靜心。
“姑娘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此處可是禁地,沒有攝政王的命令不能亂闖的。”
靜心給許徐婉打了把油紙傘遮日頭,瞧見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後又擔心的問道:“怎麽臉色這麽差?”
見徐婉沒有回應靜心瞅了瞅飛鸞宮的宮門接著問道“可是被裏麵那位嚇著了?”
“裏麵的人,她怎麽了?”
“唉,裏麵那位也是慘,原來那也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可自打咱們攝政王掌權以來卻過得比畜生還不如。每日被灌毒次日又被灌解藥,日日受穿腸之苦,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七年了,生生被折騰瘋了。”
“攝政王?”
“可不是麽,就是咱們攝政王,手段狠辣著呢。聽說是這位公主害死了王爺的妻子,王爺恨毒了她才這般折磨她。”
為了她嗎?怎麽可能呢?他明明厭她入骨。
這次進宮後,一個又一個的人說著顧晏的深情說著他對亡妻的惦念,徐婉聽入耳中卻是半句也不敢信。
那十年但凡他給過半點柔情,徐婉也不會心冷至此。
“靜心,我們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徐婉扶著靜心走回了慈寧宮,借口午睡屏退了伺候的婢女。
偏殿隻剩下徐婉自己時她苦笑一聲打翻了茶盞轉身上了榻。
恨越平嗎?當然。十幾年真心相待換來她下毒害她性命,怎麽可能不怨。
要報複嗎?她不知道。七年前她不是沒想過死的,衡王府滿門抄斬,菜市口刀落人亡的那一刻,徐婉是真的不想活了。若不是真的死過一次隻怕她始終想不開也逃不過抑鬱而終的命。越平給她下了毒,照徐婉往常的性子自然是要報複回去的,可是看著她如今的淒慘,她心裏那股子報複的念頭竟淡了許多。
罷了罷了,害她的人如今死的死瘋的瘋,作孽的人沒得了好結局,她也有了新的生命,過去的就過去吧。
太後挑了個離得最近的吉日把徐婉送進了攝政王府。前世出嫁十裏紅妝從飛鸞宮鋪到了鎮國公府門前,人說那是百年難見的場麵。衡王隻徐婉一女,她出嫁他陪送了大半王府,徐婉也是大齊一朝唯一一個以公主之禮出閣的郡主。
這一世沒有紅妝花嫁,沒有鳳冠霞披,連迎親的新郎官也沒有,她帶著太後賜的婢女坐著一頂小轎從宮門到了王府,安安靜靜地入了王府側門。
徐婉在轎子裏時瞅著王府就很熟悉,下來後發現果然是曾經的鎮國公府,隻不過是掛著的牌匾換了。顧晏從頭到尾都沒出現,管家徐伯帶著徐婉到了分配的院子裏。徐伯是這府裏的老人了,徐婉前世嫁進來時衡王執意要她帶著王府的管家出嫁。這徐伯便是當年徐婉帶來的管家。
她嫁過來兩年後鎮國公府原來的管家回鄉養老,徐伯就接了管家的職,這麽多年過去了徐婉沒想到顧晏還會接著用她的娘家人。
管家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甚硬朗,路上一直咳嗽。
“老奴這身子骨不太硬朗,怕是不能帶姑娘您去西院了,要不您在此處稍後,奴才喚個小廝帶您去?”
“管家身子不好歇著去吧,我自己尋去西院也成。”
“那哪成啊。小成子來,帶姑娘去西院。奴才就先告退了。”這位雖說也是妾可到底是太後外甥女,又生得出挑,像他曾經的主子,往後的造化不定怎麽樣呢,他也是不想得罪了的。管家拉了路邊提著盒子的小廝讓他領著人去西院,自己告了退。
徐婉在這府上過了十年,府上的哪處院子沒去過,她對這座府邸熟悉的很。
一路往西走徐婉還路過了自己從前住過的院子,她看見有人在那裏打掃。知道顧晏還留著她從前的院子,徐婉心裏有些微妙。
“這處是先王妃生前所居,攝政王下過死令除了打掃的人都是不能入的,年前有府上的妾侍不懂事闖了這裏被王爺當場殺了。姑娘可千萬別犯了禁令。”小廝見徐婉往那處宅院裏看善意提醒她。
原本鎮國公府有東南西北外加主院共五個院子,她與顧晏定親那年顧晏讓人在主院旁另修了一處院子,打那起鎮國公府便有了六處院子,新修的那處院子雕梁畫棟精致至極,是顧晏比照她幼年時衡王府修的閣樓建了一座閨樓。
雲英未嫁時個個都說鎮國公府的世子爺對未婚妻無微不至,獨獨徐婉心裏明白顧晏這是不打算婚後與她同居一處。
果然,初嫁他時除了初一十五他都是歇在書房,後來她眼見他出現在父王被殺的刑場上卻沒有救她父王,連帶著恨上了他,心中太苦抑鬱成疾,他卻開始日日在她病榻前礙眼。
顧晏為的是照顧久病的徐婉,卻不懂刑場上刀落人亡的那刻徐婉恨極了他的袖手旁觀。正如徐婉不明白,顧晏為了護住她咽下多少苦衷,又有多少為難。
兩個人都是這般驕傲又倔強的性子,苦楚艱難半分不願與人言,最終隻能在一場場的誤會中落個黯然收場的結局。
徐婉往西院走,步伐比那小廝還要快上幾分。
眼瞧著要到西院門口了,她才意識到這一行為的不妥之處。太後的外甥女從未來過攝政王府不該認得王府的路。
徐婉不動聲色的落了幾步直到跟那小廝幾乎同步。
小廝手裏提的盒子裏還裝著文宣閣送過來的畫紙等著送到王爺書房,故而把人送到西院就告退去了書房。
徐婉直接進了西院沒發現身後的小廝告退轉身走時臉上露出的疑惑表情。
西院距離主院最遠,這些年塞進來的女人都被安置在西院,徐婉侍妾的位份隻分的西院一間廂房。
徐婉打從進了西院就冷笑連連。
嗬,顧晏可真行,她死了這才幾年,後宅的妾一個院子都要裝不下了。宮裏那些人是眼瞎嗎?竟然說他不續弦是惦念亡妻,他這是怕娶進來個人礙著他尋花問柳吧。
徐婉越想越躁,進了自己房間喝了幾碗茶也沒降下火氣。心裏罵了他幾句又唾棄自己沒出息,這輩子她又不是管著他的那個人了,告訴自己多少次往後塵歸塵土歸土,他納不納妾幹自己何事,可是終究還是會在乎,真是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