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顧晏選擇沉默不曾解釋,所以徐婉不明白他的苦衷,也不曾知曉他的為難。即便心裏清楚她心心念念的丈夫不該是害她父王的陰險小人,卻因他未有半句坦誠而無法原諒。
後來就是日日糾纏怨懟,徐婉看他生厭,顧晏自覺虧欠。
他把畢生僅有的柔腸給了那時最為脆弱的徐婉,可終究不曾做到坦誠。
情愛難言,誤會未解,顧晏就離京去了西北平亂。
彼時他以為餘生漫漫總有時機,不料,這一去一年有餘,歸來時物是人非。
他的妻子,死了。
“著人把京郊南山那處莊子收拾妥當。”顧晏吩咐管家。
管家應下後自個兒在心下思量,他原以為王爺既然把李侍妾送到莊子上是厭棄那位,誰想到王爺竟會把人安排到南山的莊子。
顧家在京郊有多處莊子,可唯獨南山那處最是特別。不僅有罕見的溫泉在內,還因為顧晏的祖母早年曾在那養老,一應裝飾擺件皆是比照王府的規製來的。
管家回頭望向身後的西院暗道這李侍妾還真是不容小覷。
再說徐婉這裏,自打顧晏扔下一句去京郊莊子的話離了西院,徐婉房裏的氣氛就明顯不對了。那平日裏伺候殷勤的婢女趕緊出房間給徐婉帶來的嬤嬤報了信,旁的婢女也試圖降低自己在院裏的存在感,唯恐徐婉帶她去莊子。嬤嬤得了信著急忙慌的衝進房內,對著徐婉就是一頓上落。
“你說你這狐媚子,白瞎了一副好身子,到頭來竟惹了王爺厭惡。”嬤嬤手指用力戳著徐婉,在那白皙如玉的額頭留了微紅的指印。
“我可告訴你啊,我是不會跟你到京郊受罪的,你別打著讓我跟去伺候你的主意,趕明我就報給太後回慈寧宮伺候太後去。”嬤嬤話裏話外都是不屑。
“我,我也不想離了王府。”婢女瞧嬤嬤囂張得半點不把徐婉放在眼裏,不免有些輕視她,支支吾吾地跟了一句。
徐婉揉揉了被戳痛的額頭,倒也沒覺得多意外。這嬤嬤本就是太後宮裏的親信,平素對她就極為刻薄蠻橫;這婢女伺候是雖說也是盡心盡力,可她畢竟是王府的家生奴才,自然不可能願意跟著她這個伺候了不足一年的新主子去鄉下莊子。
“無妨,你不願去便不去,莊子上總不至於沒人吧,就是真沒有,我自己也能顧好自個兒。”婢女畢竟年紀小平日伺候也很是盡心,徐婉無意為難。
“嬤嬤您也說了,您是慈寧宮的奴才,不是我的奴才,那您就自個回慈寧宮去吧,瞧瞧太後要不要一個辦砸了差事的奴才。我再怎麽說畢竟也是太後親口承認的外甥女,對我這般不恭,您莫不是想幹那惡奴欺主之事?”這嬤嬤平日裏就沒少惹徐婉煩心,徐婉厭煩她得很。
“都退下吧,收拾收拾物件,準備午後起程。”徐婉懶得再聽那嬤嬤廢話便吩咐她們出去收拾東西。自己則在內室整理行裝,此去莊子,大抵是不會回來了,好在徐婉眼下手裏有銀兩,這衣裳倒也不用多帶,她隻挑挑了幾件最為合心的收拾了出來,省了許多麻煩。
不同與嬤嬤和婢女兩人對此事的態度,徐婉倒覺得去莊子沒什麽不好的,衣食無憂又能頂著王府的名頭不會遭了地痞流氓的騷擾,於徐婉而言是安生過活用來養老的絕佳出路了。
隻要顧晏這個攝政王不倒,她也不會過得有多差,不就是鄉下莊子嘛,帶足了銀子什麽都不會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午後。管家早早備好了馬車候在門外,婢女把行李給徐婉拿到了馬車上,自己候在徐婉跟前支支吾吾地說道:“主子一路保重,奴婢父母都在王府,實在是不能隨主子去莊子上,望主子見諒。”
“無妨。”徐婉不大在意,倒是管家多說了幾句,“你這丫頭,不跟著你主子盡心伺候,留在王府作甚。”
管家心知這位李侍妾隻怕在王爺心中地位不一般,大造化在後頭等著呢。眼下這丫頭錯過這麽一位主子,隻怕往後在王府也難有前程了。
“為人子女,自然是都想呆在父母身邊,管家吩咐莊子那邊給我撥個伺候的人就成。”徐婉想到自己前世和父王聚少離多一時心生感傷。
“那是自然,奴才這老胳膊老腿經不起顛簸,小李子跟著您去京郊,有事您隻管吩咐他就成。”管家給小李子使了個眼色,他倒是機靈,趕忙接了話茬,“奴才負責此次送貴人前往京郊,您有何事盡管吩咐奴才。”
徐婉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隨行的隻有這小李子,那嬤嬤早早遞了信入宮,眼下怕是已經到宮門口了。
嬤嬤帶著太後給的腰牌暢通無阻的入了宮,到慈寧宮求見時,刻意瞪了會兒眼睛,又下狠勁揉搓自己的眼睛,讓眼珠子像哭過一場似的,通紅通紅的。
“太後啊,老奴對不住您,沒能扶持好您選的人。實在是李小姐她不聽老奴勸告一意孤行啊。”這嬤嬤剛進慈寧宮就對著太後一陣哭號,惹得太後頭疼得揉了揉眉心。
“你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太後早起就犯了頭疼,眼下還是不得不忍著難受問這嬤嬤。
“這,李小姐她惹了王爺發怒,被王爺送去了鄉下莊子。”嬤嬤跪在地上答道,語氣極為卑微,唯恐太後遷怒。
“什麽?”太後隨手拿起手中的茶狠狠砸在這嬤嬤身上。
“給哀家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畢竟是久居上位之人,動怒時語氣也是狠厲得緊。
“李小姐打從進了王府就屢屢惹事,常常在外拋頭露麵,想是早已惹了王爺厭煩,昨個深夜王爺將她喚了過去,那晚應是成了事的,可不知怎得,今日一早王爺去了西院就說要將李小姐送去莊子。奴婢想著,莫不是這李小姐的守宮砂乃是偽造,被王爺發現了惹了王爺震怒。”嬤嬤恭恭敬敬地跪在太後腳前,說話不敢有半分放肆。
太後聽了這嬤嬤的話,自己倒是氣的險些躺倒。
她幾次三番派人查驗過徐婉的身子,若是當真是被那丫頭片子瞞了過去,眼下又被攝政王發現的話,隻怕自己這送人過去的,也得惹上晦氣。
“攝政王今個兒該來宮內查皇帝課業了,去瞧瞧王爺現在可還在宮內,若是尚在,就說是哀家有事相商,請王爺過來。”太後深吸了口氣吩咐伺候的宮女去請顧晏來慈寧宮一趟。
打從太傅跟顧晏告了小皇帝逃課成性的狀後,顧晏每七日都會入宮查一次皇帝的課業,今日剛好就是查課業的日子。
太後身邊的宮女匆忙往禦書房趕,顧晏今日心情不佳,大略看了看小皇帝的課業就離了禦書房,喚了殿前侍衛顧慎來打算去校場練劍。
他前腳剛出了禦書房,後腳那宮女就到了禦書房門口。
“給,給王爺請安。太後請您前往慈寧宮一敘。”宮女緊趕慢趕才卡著顧晏離開的點到了禦書房,累得氣喘籲籲。
“何事至於宮內疾行,成何體統。”跟在顧晏身後得殿前侍衛開口斥道。
這顧慎是老鎮國公堂侄,打小跟在顧晏身邊長大,感情很是深厚,極得顧晏信任。
“太後有要事尋王爺商議。”顧家這兩兄弟,一個顧晏攝政朝堂,出了名的鐵血無情;一個顧慎隨侍幼帝,在宮中也是出了名的手段狠厲。宮女沒少聽說顧慎殺人不眨眼的事跡,聽了他冷聲訓斥,嚇得答話都顫顫巍巍。
顧晏聽了此言,思及昨日宮宴中藥之事,想著本就要徹查此事,正好借機提醒太後整頓內宮事務,便應下去了慈寧宮。
顧晏人到慈寧宮時,太後已經將身邊人盡數屏退。
瞧見這宮內隻有太後一人,顧晏心下微驚。
早幾年小皇帝剛登基時,太後做過些不知廉恥之事,也是打那起顧晏等閑不肯入宮,就是入了宮也想法子避著這位太後。
“太後尋臣所為何事?”顧晏止步門外不再往前。
這太後原是想著畢竟是王府妾侍貞潔之事,宮人在側不好開口便屏退了左右,誰想到顧晏對她居然防備至此。
當年小皇帝登基,她也不過花信之年,自然不願熬這深宮寂寞,加上未入宮時就仰慕顧晏聲名,腦子一熱犯了蠢,竟試圖在慈寧宮勾引顧晏。
結果惹了顧晏震怒被禁了足,這慈寧宮的宮門一鎖就鎖了整整兩年,就連親生的皇帝她都見不了。
若非這皇族子嗣除了她的兒子再無年幼合適的了,隻怕顧晏當真幹得出來殺了她們母子二人另尋幼主之事。
太後吃了教訓,倒也長了記性,被放出來後再也不敢做越矩之事。隻是卻開始變著花樣往王府塞人,也不知是個什麽心思。
太後不敢惹顧晏不悅,隻好自己出了殿門。
她先是借著昨夜宮宴之事開口:“哀家聽世襄說昨夜王爺身體不適提前離席了,今日一早顧慎就查了夜宴飲食,可是宮宴上王爺的飲食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