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您認得我嗎?”靜蘭後知後覺徐婉對自己了解的太多,十分疑惑。
靜蘭是徐婉貼身宮女,徐婉最信得過的就是她,心裏對她從不設防。“靜蘭還記得我十五歲生辰時從冷宮的一處狗洞偷偷出宮的事嗎?”靜蘭打小跟在徐婉身邊,徐婉做任何事都帶著她,當年鑽狗洞一事除了她們二人再無旁人知曉。
“姑娘究竟是誰?”原先靜蘭哭得抽噎,聽了徐婉的話吃驚的望向她,眼中滿是防備。無怪乎靜蘭防備,畢竟徐婉是個死了七年的人,現在的她又頂著旁人的身體,靜蘭自然不會輕易信她。
“我是誰日後你自會知曉,先隨我去馬車裏吧,不然這一身一身濕衣受了寒更是難辦。”徐婉苦笑一聲,暗道果然如此,正常人怎會想到借屍還魂這般詭異之事。
徐婉扶著靜蘭回到馬車上,徐婉拿出包袱翻找出兩件幹爽的衣裳和一張毯子,靜蘭接過毯子先把孩子的濕衣脫掉將她裹在毯子裏,自己才換下濕透的衣服,徐婉在一旁把自己的衣裳也換了,她是個被人伺候慣了的,一著急衣裳的裙扣死活扣不上了。
靜蘭給自個兒和孩子收拾好後徐婉還在折騰裙扣,她伸手幫徐婉整理,歎了口氣道:“我原先的主子也是這樣毛毛躁躁,無人照料自己都顧不好自己。”
“你原先的主子生得好看不,比我如何呢?”徐婉生出逗逗靜蘭的心思,促狹一笑問道。
“自然是好看的,主子生得清麗出塵,您生得豔麗惑人,各有各的美,隻是您這一雙眼睛與我家主子生得一摸一樣。”靜蘭看著徐婉笑的瀲灩多情的那雙桃花眼答話。
“我若說自己便是你家主子,靜蘭信不信?”
“姑娘莫要說這些玩笑話了,我家主子七年前便已離世了。”靜蘭答話時依舊習慣性帶著溫柔淺笑,可那聲音裏藏著散不去的悲傷。
徐婉知曉自己說了靜蘭這蠢丫頭不定然會信,也懶得和她掰扯,便借口休息閉眼假寐,靜等到莊子上。
這一閉眼不知不覺竟真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黃昏。
小李子在外麵喊話:“主子咱們到莊子了。”
徐婉剛醒來正望著車頂發呆,靜蘭微微搖了下她的身子徐婉才緩過迷糊勁。“到了?”徐婉開口說話時聲音微啞。
“是啊,外麵的人喊話說是到了。”靜蘭抱起孩子垂首答話。
徐婉先下了馬車,靜蘭隨後也抱著孩子跟了出來。候在莊子門口的並非這莊子原本的奴才,而是顧晏派過來的兩名暗衛。暗衛輕功了得雖說晚於徐婉啟程,卻還是先徐婉一行人到了莊子。
“主子安好,我們二人奉王爺之命伺候您日常起居。”兩人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瞧著年歲稍長些的那位先開口說話。
顧晏派的?徐婉難掩。她原以為顧晏將自己送到莊子上是要她自生自滅了,能允了她在莊子上挑人伺候都夠嗆,沒想到竟還會專門派人來。
“勞王爺掛心了,我已經有了伺候的人,二位還是回王府吧。”徐婉拉了拉身後的靜蘭,心裏不大願意讓顧晏派來的人伺候。
“這位是?我們二人聽管家所言,說是您出府並未帶隨身侍女啊。”這兩位暗衛接到的任務主要就是負責徐婉安全,瞧見個生麵孔下意識就起了防備心。
“這婦人投河尋死,被主子救了。”小李子替徐婉答道。
“陌路之人,怎可輕信?還望主子三思。”還是原先說話的暗衛接著說道,似乎很是不認可徐婉讓一個陌生人做自己貼身婢女。
“一見如故,我覺得可信便是可信。”徐婉聽這兩人答話的語氣便猜出來是王府暗衛了,心下很是厭煩,隻以為顧晏這是派了人來監視自己。
“主子息怒,奴婢瞧這婦人懷中還抱著孩子呢,稚子年幼,這做母親的照料孩子便已足夠繁忙,再伺候您豈不是分身乏術。不若留我們在此伺候主子,若是過段日子還未能讓您滿意,我們再回府請罪。”兩個暗衛中一直不曾說話的那個開了口,語調婉轉輕柔聽著很是讓人舒心。
“主子,王爺心疼您孤身一人在莊子上,才特意從府上派了人,您拒了不是平白惹王爺生氣嗎?”小李子靠近徐婉附耳低語。
徐婉深思幾番,暗道確實沒必要因為伺候的人再惹顧晏注意,收下這兩人也沒什麽,反正她是準備在莊子上養老的,又不是算計著逃跑,沒必要怕他安排人。
“成,那就先留在莊子上吧。”徐婉鬆口應下。
暗衛兩人不由深吸口氣,放下提著的心,這可是出暗衛營接的頭一個任務,若是辦不成,她們兩個還真是沒臉回去。她二人也是不曾料到王府的姬妾竟會有不願領王爺情的,難怪出府時管家再三交代要好生伺候這位主子。
“對了,你們二人去請個郎中,最好是善於診治孩童的。”
靜蘭怯弱地立在一旁不敢開口,隻眼眶紅紅的看著懷裏的孩子。徐婉瞧見後暗罵自己疏忽,光顧著和這兩人爭執竟忘了正事,趕忙吩咐人去請郎中。
“奴婢略通醫術,不若讓奴婢先給這孩子看看。”還是那位聲音溫柔的暗衛開的口。
徐婉想到此處地處京郊本就偏僻,鄉間郎中未必有幾分真水平,倒是這兩個暗衛是攝政王府培養的,醫術、毒術、武藝、應該都是會些的,便應了下來讓她給孩子看診。
“靜蘭,你把孩子給她,讓她給孩子瞧瞧。”徐婉示意靜蘭將孩子抱給暗衛。
暗衛到靜蘭跟前,靜蘭卻並未放開孩子,隻是把孩子的手遞出去讓她給孩子把脈,眼下徐婉她們這些人對靜蘭來說的是陌生人,尤其是她聽見這兩個人口口聲聲說是奉王爺之命心中更加戰戰兢兢。
這大齊如今能被人稱一聲王爺的隻有她主子嫁的那位了,當年衡王府被判了滿門抄斬,那位監斬自個嶽父時靜蘭就在刑場下親眼瞧著。她自然心疼主子遇人不淑,那顧晏在靜蘭看來是天底下頭一等的黑心腸。
“不過是風寒引起的發熱,無甚大礙,先拿些清酒給孩子擦擦身子,奴婢回府上藥房取些藥,給孩子煎了服下發發汗便能好個大半了,好好養養,莫再受寒,過些時日便能大好。”暗衛給孩子號了脈將孩子的身體狀況如實道來。
其實靜蘭的孩子本來就沒有什麽大病,不過是一直拖著未曾醫治才瞧著嚇人。那坐堂郎中嚇唬靜蘭說沒救了,也隻是怕她沒什麽銀兩跪在藥堂前求藥,不給是汙了藥堂懸壺濟世的名聲,給了又唯恐被一貧如洗的母子二人賴上,畢竟那孩子的身子可是個藥罐子。
“當真?”靜蘭輕呼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還有救,激動的攥住暗衛的衣袖。
“自然。”暗衛輕輕掙開靜蘭,冷靜回答。身為暗衛,滿身都藏著武器,輕易不能被旁人觸碰。
“剛好小李子也要回府複命,你便跟著他一道回去取藥吧。”徐婉聽到靜蘭的孩子有救也是跟著開心,聲音都輕快了幾度,對這顧晏送來的兩人也沒了剛開始的排斥。
這兩個暗衛一個跟著小李子回了王府,一個被徐婉吩咐帶著靜蘭和孩子去收拾住的房間了,周圍隻剩下徐婉自己時她骨子裏那股貪玩的天性便冒了出來。
徐婉沿著剛進莊子的那條小路往莊子深處走去,瞧著這沿路景色暗暗驚奇。這鄉下莊子倒是挺美的,往遠處看是南山,山花爛漫,開得滿身遍野,這處莊子仿佛置身花海。
羊腸小道旁也有幾株桃花樹,這個時節花朵大都落了,枝椏顯得有幾分蕭條落寞,卻也平添幾許意境。
再往深處走去,徐婉隱約瞧見前方有朦朧的煙霧繚繞。一步步走進才發現是處溫泉的泉眼。
走了一路徐婉嘴角的笑意半點也不曾退去,眼睛也越發的亮了。這處莊子實在是太合她心意了,南山美景,山野花海,還有她愛極了的溫泉。
徐婉眼珠子轉了一圈,瞧著溫泉周圍沒人,便解了羅襪去踢水。她笑得俏皮可愛,仿佛依舊是十幾歲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徐婉活了兩輩子,明明是死過一次的人,偏偏既不見暮氣沉沉,亦無半分尖銳,瞧著隻是柔軟。她的眼睛裏好似藏著星辰閃爍的光亮,始終都是嬌俏動人的。
溫泉的水溫讓人很是舒適,徐婉愜意的感受著水的溫度。
徐婉喜歡這裏,若能在此終老於她而言也算是歲月靜好。
隻是,等待著徐婉的命運注定不會是平淡終老。她是徐婉,顧晏刻在心頭的姑娘,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合該與他並肩而立,看這人間萬千繁華,而非孤身一人安居一隅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