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妙言的奇遇
妙笙看著眼前的穆涼婧懵懂睜開眼，再重複了一次：“奴婢扶娘娘上床上歇息吧。”
穆涼婧點頭，將手放在妙笙的手臂上，慢慢向床榻走去。
一旁的妙言正好在挑香爐裏的香灰，正是夏天，又靠著爐子，她已熱得滿頭大汗。
穆涼婧丟了放在妙笙手臂上的手，輕聲對妙笙說：“你去替會兒她吧。”
妙笙點頭，走到妙言身旁，撿起妙言身邊的另一支長鉗子，彎腰在妙言身邊說：“我來，娘娘叫你去休息會兒。”
妙言轉過頭，看見不遠處穆涼婧微笑的麵龐，穆涼婧輕聲說：“天氣很熱，你去洗把臉休息會兒。以後再有這樣的活兒，兩個人分擔著做，總比一個人做得輕鬆些，也沒那麽累。”
妙言點頭，身形卻不動。
身旁的妙笙輕輕推她一把：“愣著做什麽呀？快去休息，要我待會兒還沒把香灰挑完，你還得幫我呢。”
妙言這才直起身子，站到一旁：“……多謝娘娘。”
穆涼婧點頭：“快去吧。”
妙言這才轉身，朝殿外飛奔而去。
妙言覺得自己真的很開心，生平第一次，居然有人，主動關心自己，而且這個人是身份地位高她自己許多的娘娘！
妙言邊開興著，便往蘭芷宮的一處人煙稀少的水塘走去。
妙言從小就被抱進宮中，是多小？好像是很小很小，是冷宮裏一位死了娘娘的老嬤嬤扶養自己長大。
冷宮很冷，很黑，晚上她隻敢捂著被子趴在木板上，偏偏被子也隻是一塊布。
老嬤嬤到了晚上就是個瘋婆子，要是在晚上發出一點聲響，她就摸進屋裏，用鞭子狠狠抽自己，每次都抽到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直到現在，妙言身上還留了許多鞭痕。
後來她學乖了，自己睡覺是努力不發出聲音。老嬤嬤的耳朵可尖，聽到一點呼吸聲都受不了，妙言便屏著呼吸，趁老嬤嬤不注意，呼吸……不注意，再呼吸一次……直到她被送到專門訓練宮女的儲秀宮，許多宮女還取笑她，說和她睡一起，半夜醒來的時候會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有聲音，也沒有呼吸……
不過終於在她十歲的時候，老嬤嬤在一個夏天的晚上，剛好外麵在打雷閃電，妙言放心的睡覺。睡醒就聽說夜裏老嬤嬤不知怎的跑到冷宮外麵，還沒走幾步，就一抬腳晃了眼，掉進明渠裏淹死了。
老嬤嬤死了，冷宮裏許多人可憐她，但妙言確是高興的，她終於拜托那個老巫婆，那個瘋婆子了。她被送到儲秀宮，學習了幾年禮儀規矩，儲秀宮的同伴都因為聰明伶俐被選去各個娘娘的宮裏，她因為話太多，被留了下來……
在冷宮裏呆過，她是怕極了那種冷酷，現在可以說話了，她為什麽不使勁兒說？
……直到被送到蘭芷宮裏……
誰能想到，以前一個冷宮裏差點被打得死掉的孤女，竟會成為當今宸妃娘娘的貼身侍女？！
妙言洋洋得意地想著，覺得老天爺是對她太好了，但她不會滿足，她還想要更多！
轉眼間，妙言已經到了水塘邊。這處水塘是她無意間發現的，水質清涼，但地處偏僻，所以沒什麽人。妙言一有空閑就喜歡到這裏來，光著腳丫子踩水，在夏天別有一番樂趣。
妙言喜歡這裏，但是她不想和別人分享。這處水塘，她連同吃同睡的妙笙也沒有告訴。
妙言脫了鞋襪，坐在靠近水岸的一個大石子上。輕輕地踩水。
“我拿來洗筆的池子，你拿來洗腳？！”忽然從背後傳來一個充滿怒氣的聲音。
妙言驚慌地轉身，未曾看到身後那人，身體卻一滑，直接落盡了水裏。
妙言會憋氣，但是不會遊泳。她慌張地拍水，恍惚間卻看見水塘邊一個男子的身影。
“救我……唔…………”妙言想呼叫，但不得當卻咽下去一大口水。
岸上的男子在輕笑：“你這是落水還是在喝水……”
妙言更加用力：“求求你，救救我……”
男子冷漠轉身，像是要離開。
妙言腦中一黑，自己這樣就要死了嗎？如果這樣，那剛才這麽高興又算什麽？如果高興的代價是死亡，她更願意留下這條賤命慢慢悲傷！
……水慢慢嗆入喉嚨，妙言身上也沒有力氣了。她放棄了掙紮，隻是慢慢沉入水中……
十歲那年夏天的雨夜裏，那個老嬤嬤死的時候也是這麽死的嗎？可是自己還不想死……
妙言睜開眼，便知道自己沒死成。
她無力地躺在岸邊的地上，身上衣裳盡濕，身邊站著的正是方才要走的那個男子。
男子蹲在身子，饒有意味的看著她：“沒了我，你可就死了，你可想好怎麽報答我了？”
男子五官不算英俊，但一雙眼睛閃著邪魅的光，仿佛要把人吸進去。
妙言偏過頭，咳了幾聲。
“多謝公子……”
“僅僅是‘多謝’？”男子的聲音低啞，更加低下頭來。
妙言是個一直長在深宮中的小宮女，皇宮中除了各式太監和年過半百的赫連毅，便沒見過其他男人。此時聽出麵前這位男子話語中有意的挑撥，妙言腦子裏“嘣”的一聲，像斷了一根弦似的。
但好歹她才死裏逃生，從鬼門關邊走了一趟，便沒想那麽多。稍微恢複了些氣力，便回答：“公子還要什麽感謝？剛才就是公子把我嚇進水裏的。”
麵前的人臉色一冷，過會兒才說：“誰叫你在我洗筆的池子裏洗腳？”
妙言這時腦袋瓜聰明了許多：“你的池子？這皇宮是皇上的，這蘭芷宮是宸妃娘娘的，你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宸妃娘娘，你怎麽說是你的池子？”
麵前的男人神色變得冷厲，眼神也變得狠戾，看著妙言。就在妙言以為自己要因為這句話被他狠戾的目光戳死的時候，他突然一笑，竟讓妙言以為天邊的落日都失了色。
他說：“倒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哪個宮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