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少時糾葛(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少時糾葛(中)
木美紅是這村上有名的花癡,打小就喜歡粘著長相不錯的男性。
她幾乎沒有一個朋友,不止男人,就連女人看到她都覺得反感,這倒不是說她的長相打扮,而是她時常癲狂的花癡行為。
她對長相不錯尤其膚色偏白的男性十分迷戀,尤其是年輕沒有娶妻的,這些男人都是她的夢中情人,她時常看到中意的,就想方設法的在人跟前出現,跟著人家幹活,下地,人家不樂意,她就不近不遠的走在後麵,直到人家走到家門口也不願離開,而是站在哪裏樂嗬嗬的笑著。
有人見她如此厚臉皮,就說:“你這麽中意人家,幹脆嫁過去當老婆得了。”
她一聽,眼前一亮果然挑了個認為長得最好的那個,上去何人說:“你娶我做老婆好不好,我要嫁給你。”
那個時候的鄉村大多淳樸得很,姑娘嫁娶前都羞羞澀澀的,連簽個小手都臊得不行,哪有見過這麽彪悍大膽的。
人家隻當她發神經犯花癡,根本不搭理她,木美紅見此依舊樂嗬嗬的,沒過多久,轉過背又把一樣的話和另一個人說一遍。
這樣的事發生得多了,大家都議論紛紛,有人覺得她不要臉,有人說她是發春,但無論怎麽嘲笑,這女人依然我行我素,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時間一長被她這樣騷擾過的男人不在少數,就是被拒絕了她也依舊腆著臉跟人,眼裏都是瘋狂的迷戀之色。被惡心多了人忍不住罵她,她也笑嘻嘻的不在意,還厚著臉皮嬌羞:“你還是在意我的是吧!”
這話故意嗲著聲,聽得全身難受,隻好躲開,這木美紅舅舅是隊裏的隊長,管著口糧,看在這份上即使她再膈應人,大家也沒對她做得太過分。
除了追星,木美紅還喜歡打扮自己,用家裏沒有條件買化妝品,她就用白色的痱子粉打在黑色的臉上,厚厚的一層沒蓋住膚色,反倒像是黑臉上抹了灰,她撿著炭筆,抹得細長,學著人家結婚那樣給自己化眼線,粗黑的一道下來,汗水時常暈開顯得髒兮兮的,嘴上再用紅紙抹幾下,然後把在山裏找的紅葉果汁水攆出來再塗幾層。
這樣的形象經常被人譏笑,委婉的說像個長大戲的,也有難聽的罵她醜人多做怪,但她卻不以為然,覺得自己漂亮極了,被說難受了,就自我安慰這是別人嫉妒自己的美貌。
遇上他是在一個夏秋交際的時候,這個時候正是要準備收稻子的時節,村裏人人都很忙碌,包括木美紅家,於是她被家裏趕著出來山下小學接弟弟回家吃飯。
這日的木美紅穿著條碎花裙,這原本是她舅舅家的床單被,被她硬是撒潑拿來做了裙子。
村裏頭的人多是要幹活的,褲子最是方便,鮮少有人這樣穿,所以木紅美一路得意洋洋的抬著下巴走,一旁的指指點點,全被她當作了對自己的驚豔讚美。
正當她心情大好的時候,突然“啪嗒”一聲,一塊泥巴衝她飛過去,打在洗的幹幹淨淨的裙麵上,正抬起頭來,一群髒兮兮的泥娃娃躲在矮牆後頭,笑嘻嘻說:“又黑又醜,發春的醜姑娘來了。”說著又砸來一塊泥巴,正中她胸口。
木美紅剛想破口大罵,幾個孩子卻迅速一哄而散,追上去是不可能了,隻得恨恨得看著髒了的裙子,覺得有些難堪,急急的想接了人趕緊回去洗掉汙跡。
偏偏今天世事都好似和她作對似得,無論她怎麽呼喊,在教室門口張望,也沒人應她,急得直跺腳,現在再看看盯著自己的,她總覺得別人眼裏滿滿都嫌棄。
學校裏人都快走光了也沒見人,木美紅忍不住伸頭進去數次張望,正著急著,感覺到背後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以為是那淘氣的弟弟,猛地轉過去想罵人,不料卻看到一個高大俊朗的陽光男孩站在麵前,對著自己微笑。
木美紅驚豔的瞪大眼睛,此時的男孩逆光而站,帥氣的臉,俊朗的五官,白暫的皮膚,穿著一件簡單幹淨的白襯衫,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白的皓齒,既陽光又溫暖。
這才最是符合自己夢中情人的形象,她想著,沒等開口,男孩遞給來一張手巾,對自己說:“你好好擦擦,這裏的小朋友是有點淘氣的。”鄉下孩子野,有時玩瘋了喜歡欺負人是常有的事。
木美紅看著眼前的人,兩眼發出奇異的亮光,帶著癡迷和癲狂,她覺得上天這是開眼了,真派了最完美的人讓自己碰上,比起其他惡心反感自己的男孩,他才是她的有緣人。
後來發生了記不清了,她隻記得自己昏乎乎的笑著回家了,帶著一塊幹淨的手巾。很快她打聽到這個男孩姓方,是從大城市裏下來的知青,不但長得好,還很有見識。
於是,她深深的淪陷了,拋開了所有之前追過的男人,不再跟著別人做出花癡的行為,甚至被她喜歡過的走在麵前,她也沒在看一眼,很短的一段時間裏,大家都以為她這是變得正常,知道什麽是羞恥了。
可惜,都想錯了,她隻是移情別戀了,把所有的癡迷都轉移到一個人身上,她打聽到人家住在哪裏,平時常去幹什麽,甚至在小學給哪個班教書,在那一間教室,都一清二楚。
木美紅開始主動要去接送弟弟,隻為了多些機會碰上心上人,她喜歡偷偷的跟著他,偷看他上課,她上過學,知道一些字,學著戲裏唱的一樣在紅紙上把字寫得歪歪扭扭,然後丟在他放教案的抽屜裏。
一開始少年拿到字條也十分好奇,但更多以為是同來的知青捉弄自己,直到無數次“偶遇”一個黑黑,打扮誇張的女孩,她說她叫木美紅,桃木的木,美麗的美,紅彤彤的紅。
最近他收到的紅紙條越來越多,幾乎次次塞滿自己的抽屜,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心上人”“心肝……”“愛死你”一類肉麻兮兮的情話。
一遍遍倒掉紅紙,他一頭霧水,直到一哥們來學校找自己玩,這次他又收到一堆紅紙,裏頭這次還多了個碎花的發圈。
那哥們看見後一臉曖昧的看著自己,笑得很猥瑣,他有些不高興,要趕人,誰知哥們擋住他,說:“你小子,這次可真是招了桃花劫咯。”
他問什麽意思。
哥們賊兮兮的湊過來,“就你自己沒發現,這村上有人盯上你了,還是那個遠近都出了名的醜花癡木美紅。”又一臉嫌棄的指著垃圾堆裏的碎花發圈,“這女人最喜歡帶這東西,到處都和人說這是你送給她的定情物。”
哪來的定情物,他連人長得怎麽模樣都不大認真看過,這段他忙著上課吃住都在學校,村裏頭發生了什麽事他還真不大清楚。
那哥們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在意,又好心提醒,“你可別大意,聽說這女人花癡得很,常常追著男人回家,還要被人娶她,像塊狗皮膏藥打罵都不走,惡心人得很。”
少年皺著眉頭,才不想管這女人怎麽樣,他隻想安心教教這些課堂裏的孩子。當晚,兩哥們相聚,一時又是喝酒又是感慨,都想著城裏的那個家。歸心一起就多灌了好幾倍。
第二天,少年宿醉醒起來,見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他抱著頭做起來,一睜眼,就看見床尾有個黑黑的女人著看自己,還對自己眨巴幾眼。
“你是誰?”少年有點不高興,他一向不喜歡有人進自己房間。
“方大哥哥,喝醉了,可真是不注意,吐了你自個兒一身,就睡在外頭,這早上露水重,我擔心你被凍著,就給你換了幹淨的,瞧,我還把你的髒衣服都洗了。”木美紅一臉興奮地說道,仿佛她做了件多麽了不得的大事。
聞言他低頭一看,自己果然穿得和昨晚不一樣,再看看外頭,正濕噠噠的晾著衣服褲襪,這下他黑了臉:“你誰啊你,誰讓你亂進來的。”
“我你都不認識了?不過也是,咱們以後有得是一輩子時間。”木美紅充耳不聞,擺出嬌羞的樣子自說自話。
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女人,化著妖怪一樣的妝,假裝一臉嬌羞的神色,他想起昨天的對話才說,“你就是那個木美紅?”
“呀,我就知道,你真把我放到了心裏頭,我們果然是注定好要過日子的。”
少年這下無語了,再看看眼前這個女人,粗俗惡心,黑黑的皮膚上拍著灰灰的一層東西,一笑起來,他似乎看見有白白的粉撲撲掉下來,他覺得胃在翻滾,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衝到門口就吐了起來。
“方大哥哥,可真是不聽話,這樣子我好心疼啊,以後可得少喝點。”木美紅追了出來,想給心上人拍拍背。
少年這個時候已經恨不得自己可以馬上消失了,沒等人靠近就跳開遠遠的,“我求求你了大姐,別在來騷擾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這要擱到普通女孩身上,怕是臉皮在厚也覺得丟人了,而木美紅被人拒絕慣了,壓根不在意這話,依舊一臉癡迷得盯著他看,“你可真好看以後我一定要給你生好多好多的娃娃,要長得都像你,女的俏男的俊。”
男孩現在終於相信哥們的話了,這女人真是個花癡,還是很可怕的那種妄想狂。